……
水雲居外,慕容憐月此時有些無聊,一個人坐在湖邊光著腳丫踩水花。
因為雲逸在閉關,而小鹿和小獸又不在身邊,偌大的水雲居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水波蕩漾,慕容憐月低頭看向湖面的倒影,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傷感。
看著水中的自己,小丫頭一時間失了神。
而就在這時,驚變突起!
忽然,湖面中的倒影產生了異變,它的雙眼射出兩道金光,直接透入慕容憐月的識海。
而後湖中倒影嘴角蠕動,傳出一道縹緲的天音︰「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這道聲音在小妮子的識海中不斷回響,久久不見停息!
慕容憐月神色迷茫,她的雙眼中充斥著金光,口中不知覺地跟著念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咚!
她的話音剛落,整片天地竟一齊顫鳴!
這一刻,神域各大絕地、禁地的最深處都有異象發生!
葬神海域,坐落于陰陽神州,為神域禁地之一!
而此時在葬神海域的海底最深處,一座海底大山忽然輕微抖動。
這一動,直接引發了一場大海嘯!
那座大山頂端突兀射出兩道神光,如同生靈的雙眼,在陰冷幽深的海底照亮!
「這麼快就出現了嗎……」
一道似從蠻荒傳來的古老聲音響起,讓無邊海水直接卷起幾道海底漩渦!
而隨著這道聲音響起後,葬神海域再一次陷入了沉寂,那座大山一動不動地鎮壓在海域底部,沒有絲毫反應。
而這等異象不僅發生在這一地,神域各大絕地禁區都有反應!
虛絕淵底部,一頭不知道有多龐大的黑龍霍然睜開了雙眼,僅是那對龍目就如同星辰般磅礡浩瀚!
九幽古道,一片破敗之地的凍土忽然融化,一名身著冰藍色長袍的老者從凍土中艱難爬出,顫顫巍巍,沒有一絲氣息。
墮神崖,原本無人敢跨過一步的絕世凶地,竟忽然冒出一隊人馬,這群人手握白玉,臉畫神符,跳三步走兩步跨五步,很是怪異……
還有黃泉古道、禁神古路、空山等等,一個個平日里無人敢踏足擾亂的禁地在這一刻都有生靈蘇醒!
……
而此時在水雲居,那片大湖內直接凝聚出一道身影,全部由湖水構成,靜靜站立于湖面之上!
水人的臉上只有一張嘴,沒有其他器官,看上去有些怪異和可怖。
水人凝視著慕容憐月,唯一的臉部器官微張,又是一段縹緲文音︰「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水人口中不斷吐出真言,這些文音如同一面大鼓在慕容憐月的識海中炸響,讓她識海震動!
慕容憐月忽然朝前踏出一步,這一步,沒有任何靈力波動承載,就這麼直挺挺地落入水中!
噗通!
水花四濺,慕容憐月雙目中的金光還未曾消散,她整個人被湖水淹沒卻無自覺,不斷地向湖底沉去!
這一刻,令人恐慌的事情發生了!
整個神域上關于慕容憐月的一切記憶皆開始模糊,開始消逝,從每個和她有關之人的識海中褪去!
密室內……
雲逸忽然停下悟道,他此時對于生死大道的感悟達到了一個頂峰,只差一步就能徹底跨過去,將大道在體內映照!
但雲逸停止了,不知為何,他的面頰竟有淚水流下!
雲逸抹去臉上的淚珠,但眼眶中卻怎麼也止不住,眼淚不要錢般流出。
「我這是怎麼了?」雲逸狠狠抹了把眼淚,心底有一種難言的傷感和悲慟︰「是生死大道的原因嗎,為什麼我感覺有很重要的東西在逐漸淡忘……」
「想不起來了……」
雲逸沒有再悟道,他如同失了魂般,眼神中沒有絲毫感情色彩,就這麼低著頭盤坐在地。
此時,什麼大道,什麼至尊都不重要,雲逸在自己的記憶中爭渡,只為找到那莫名消逝,讓他心痛的原因!
浮天神殿中……
此時神殿唯一的客卿慕容清風正在和雲亂天品茶下棋,他們閑談的話題就是雲逸和慕容憐月!
但就在這一瞬,慕容清風突然感覺心口一陣劇痛,他用右手死命抓住胸口,試圖緩解那股要命的痛楚。
鑽心之痛!
雲亂天丟下棋子站起身來,連忙道︰「怎麼了?」
慕容清風擺了擺手,他的臉色已經一片蒼白,毫無血色!
「沒事,就是心口忽然一陣劇痛。」
「而且……好像心里少了些什麼重要的東西……」
慕容清風沒有落淚,但他的心底有大悲!
他的心一直痛著!
就是方才聊的話題,他卻怎麼也記不得慕容憐月,好像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
不僅是雲逸和慕容清風,小鹿、小獸、未雪、昆帝、千幻至尊……等等,這些不久前還混跡在一起的人群,他們識海中關于慕容憐月的記憶同樣在消逝!
但除了小鹿亦莫名傷心外,其他人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們只是感覺有什麼東西淡忘了,沒有誰在意,就這麼隨之而去。
大湖中,慕容憐月已經沉入湖底,她眼中的金光消散了,但她的意識卻還是在迷糊朦朧之中,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這道玄之又玄的縹緲聲音還在回蕩,卻只有慕容憐月一個人能听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識海中重復著。
轟!
忽然,雲逸的身形從密室內沖出,他頭發凌亂,衣物上沾滿了塵土,臉上神情已經從迷茫變為恐慌!
他在怕!
就算是面對巔峰至尊,面對真正的神明時他都未曾怕過,但現在,他真的很害怕!
雲逸也不知為何他會來到大湖邊,他無助地蹲,雙臂抱住膝蓋,深埋頭顱,如同一名無助的弱小孩童。
他從未如此害怕失去和忘記什麼!
雲逸臉上淚水還在流淌,他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如同中了邪︰「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我把什麼忘了……」
大湖很深,以至于雲逸都沒看到湖底的慕容憐月,他也沒有利用神識探查,因為他此時已經渾噩了!
他的道心也臨近了破碎邊緣!
這一刻他甚至沒有了對大道的追求,沒有了變強的憧憬,他只想找回那份失去的記憶!
「醒來!」
忽然,就在雲逸道心即將破碎的剎那,一道隆隆天音自他識海中炸響,讓他的神識化為浪濤沖向識海四面八方!
「靜心……」
緊接著,又一道縹緲之音自他識海中響起,讓雲逸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
神靜,心和!
雲逸眼中的淚水止住了,他的迷茫和恐慌淡化,化為了希望!
沒錯,是希望!
「前輩?!」雲逸的神識在識海內傳出音響,語氣很激動。
剛才傳出天音的竟是沉浮在他識海中央的那滴青色血液!
那可是連太古密文都不敢打擾的大佬啊!它一定有辦法幫他找回消逝的記憶!
「忘記不好嗎,牽掛太多,因果就越多,這些日後都會轉化為你修行路上的羈絆。」
青色血液中竟然真的傳出聲音!
這道聲音給人一種混沌朦朧的感覺,似有若無。
雲逸直接搖頭,聲音有些顫抖︰「前輩,算我求你,我能感知到淡忘的那部分記憶對我很重要。」
青色血液沉默,它就這麼靜靜沉浮著。太古密文此時退到了識海最邊緣,不時抖動一下,似在畏懼。
雲逸見青色血液久久不語,心里不由有些焦躁。
那股記憶消逝得越來越嚴重,本來還能感知到些許狀態,但現在已經微乎其微,馬上就要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