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三章,同為一根生,花開時不同

作者︰南斗昆侖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秦昆把頭再回過來時,發現那人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那人拿過秦昆的酒就給自己倒上,嘴里嚼著蠶豆自顧自說道︰「算了,不管你是誰,都奈何不了我,我不想跟你產生過節,你走吧。」

瞧你這話說的,像人話嗎。

喝我的酒,吃我的蠶豆,還讓我走。

那我走?

秦昆白了對方一眼︰「別給自己臉上抹金了,什麼鎮運之佛,亂七八糟的,不過我倒是猜出來你是誰了。」

秦昆天眼破障用出,果不其然在對方身上窺得通體紋身。

倒鐘為爵,酒王印!

那邋遢男子紋身如鐘,盛滿美酒,周圍都是佛鬼醉態,七倒八歪,模樣好似一個個犯忌和尚,卻又長著獠牙惡角。

邋遢男子看見秦昆打量,低頭嗤笑︰「別裝了,我的身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還說不是佛家之人。」

秦昆不滿︰「你見過和尚頭發這麼長的?」

「帶發居士又不是沒有。」

「偏見!」

「偏見?」對方看向秦昆,「那你剛剛用來窺我的佛家‘天趣眼’是怎麼回事?」

秦昆覺得解釋不清了,愛咋咋地吧。

「小二,結賬!」

酒都沒了,蠶豆也被對方髒手抓過,秦昆沒了雅興,模出包里一直沒用上的銀條,一捏一掰,碎銀放在桌上,揚長而去。

佛敵……宇文克!

走出酒肆,秦昆心中驚詫。

現在的宇文克似乎已經離佛入道,而且和佛門關系極差,甚至還有佛門中人追殺他,秦昆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不過看得出這廝混的挺慘的。

只是這實力挺硬。

周身靈力波動分毫全無,氣息跟普通人無異,而且他靠近後自己汗毛竟然會炸起,他跟著華天樞打鐵修煉過本能後,身體對危險的判斷非常敏銳,身體似乎能感知到這是個能威脅自己生命的家伙。

好家伙……他才多大?跟自己差不了幾歲吧。

看來這些年顛沛流離,怕是得了莫大造化。

其實秦昆才開始覺得對方會不會是搶奪體質的追殺者,現在覺得不可能。這人對佛門術嗤之以鼻,顯然這條因果線不是他的。

一邊想著,城北的門禁開了,街上官兵奔回,說是小股敵軍化整為零散去,正在追殺,還是讓百姓小心。

秦昆出了城,這次為了避免別人盤問,直接匿氣而去,那些士兵對一個大活人視而不見,秦昆順利出城,走向月壇山的方向。

只是身後,那個邋遢男子又追了上來。

「你有完沒完啊大哥……」

秦昆看見對方,格外無語,在三仙海國見到前代兩位陪天狗時,秦昆就看清了這些家伙是什麼貨色,馬永江陰的可以,公孫飛矛狂的要命,就沒一個正常人,面前這位也是,骨子里有著憤世嫉俗的喪,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扶余山當家嘛。

像我一樣多好,性格開朗些,大家坐在一桌臧否天下英雄,豈不美哉?你擱這跟誰喪呢……是你棄佛而去,又不是佛棄你而去,整天幽怨個毛。

受不了這種割裂的痛,繼續出家不就完了。

「你到底是誰?」對方在問。

秦昆不答。

邋遢男子深吸一口氣︰「在下宇文克。」

秦昆點點頭。

宇文克撩起前額髒發,輪廓剛毅,稜角分明,若不是臉頰污濁,應當是個大氣的美男子。

「既然你知道我名字,那也應該知道我是宇文家後人吧?」

廢話……你姓宇文,難不成還是我老秦家後人?

只是秦昆品味著這個姓,忽然一愣。

在自己看過的連環畫里,倒是有一個時代側重描寫過這個姓。

「你是皇族?」

宇文克狐疑︰「不然呢?」

秦昆眼楮一瞪,好家伙,他從沒往這想過。

宇文克與秦昆並肩︰「不過我只是前朝皇室外族,祖上當年滅佛不殺佛,算得上仁政,還是有不少佛門嫉恨他,後來楊堅篡權,我族人被打壓的差不多了,一些佛門中人也在追殺我們,可笑的是,我從小父母雙亡,在佛寺長大。」

宇文克發現秦昆並不清楚自己真實的背景,今天也不知怎麼的,開口與他一一道來,似乎很相信面前這個人一樣。

「那……你後來怎麼棄佛而去?」

「師父收養我時,襁褓有我的身份來歷,他知道寺內師伯師叔討厭宇文氏,便隱瞞下來,後來我長大他才告訴了我,只是某天不幸被師兄發現,告知了主持……」

經歷倒是挺慘的。

一個政變遺孤,受和尚撫養長大,身份泄露,師父被關在思過牢底,自己則被一起長大的同門追殺,想拿他換賞錢。

秦昆發現對方的喪只是對世道、人情的失望,和對自己沒法改變局面的無能為力而已。尤其是听說他有能力救出師父後,思過牢底的師父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他來到那里時,牆上只剩血字鋪滿四壁,句句寫著‘佛心無悔,何過之有?’

那時宇文克就覺得,佛是何等殘忍。

「師父乃長安香積寺武僧出身,後來棲身一個小寺廟之中當了香油僧,他要逃出思過牢輕而易舉,但他沒有出去,選擇以死明志。我恨他們。我也很佛。」

宇文克雙眼一紅,瞪向秦昆︰「最虔誠的僧人死了,佛祖無眼!」

秦昆感受到喪戾,沒能說些安慰他的話,只能從包里模出一瓶酒遞了過去。

醉了,人或許好受點。

酒香撲鼻,後世高度酒對于古人來說就是致命的誘惑,秦昆相信宇文克如果不想醉,肯定不會醉,但他沒選擇清醒。

宇文克東倒西歪走在路上,北郊雜草叢生,一只餓急眼的野豬鑽出想劫道,撲來時被宇文克一把抱入懷里。

「師父——」

邋遢男子淚眼滂沱,野豬驚恐萬分,求救似的看向秦昆。

秦昆一愣,發現邋遢男子勒的更緊了,野豬口吐白沫,吱哇亂叫。

「師父——別離開我——」

野豬眼楮一翻,快暈了,秦昆心道︰好大的力道。

這特麼只是純力道啊!

野豬被從後面抱住,獠牙怎麼也拱不到宇文克,已經放棄了。好在秦昆于心不忍,二指輕輕點在宇文克眉心。

一股安神的靈力波動進入,包裹著他的腦海。

「行了,你師父快被你勒死了。」

宇文克松開野豬,路邊一躺,呼呼睡去。

野豬逃過一劫,感激地看向秦昆,哼哼叫了兩聲,秦昆隨意道︰「不用謝,滾吧。以後餓急眼別吃人,否則神仙也保佑不了你。」

他之所以救下這畜生,就是沒感覺對方身上的惡臭,這野豬最多吃了些小動物,所以秦昆願意幫它一次。

野豬甩著尾巴,顛著鑽入林中。

宇文克是死是活秦昆不想管了,這人命大不會死,他現在倒是想知道自己該怎麼從這條因果線出去。

那追殺者到底在哪……

「問問燭宗的人吧,不求他們算的太準,好歹給我指一個方向,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繼續待著了。」

七星宮。

坐落在月壇山、青竹山中間,一處山陰。

此刻,室內,一位麻衣老漢坐在首座,客座是一個黃臉中年人,一個兩撇胡子的胖道士。

「程師叔,今日您說有紫氣臨門,到底在哪啊,我們等了大半天了……」

兩撇胡子的胖道士喝著茶水,不斷給自己扇著風。

黃臉中年人道︰「是啊師叔,要不我們先墊墊……我一天沒吃了……」

麻衣老漢瞪了他們一眼︰「空月復迎客,乃承大運,紫氣都不夠你們吃的?」

兩撇胡子的胖道士汗顏一笑︰「瞧您說的,紫氣能吃嗎……還是五谷香……」

黃臉中年人卻道︰「師叔,莫不是……北派來人?」

兩撇胡子的胖道士拍案而起︰「那可不是貴客啊!道爺去北方時候他們用拳腳招呼我,魁山的石老匹夫打爆我一身金剛符,若不是道爺跑得快,人就沒了!」

麻衣老漢撇撇嘴︰「區區石讓也讓你驚慌成這樣,成何體統!當年你師父可不怕他,我們不是等北派的人。」

胖道士松了口氣︰「那是……」

話音剛落,有人敲門。

「來了?」黃臉中年人一笑,準備開門,卻被攔下。

麻衣老漢卻掐著手皺眉︰「不應該啊。紫氣伏蟄,此人現在應該在睡覺,而且離我們很近。但不應該臨門啊……」

手指再掐,指尖竟然亮起火苗!

七朵火苗搖曳,麻衣老漢對門口道︰「你非我山門之人,卻有山門大運,何以解釋?」

門外那人道︰「同為一根生,花開時不同。」

麻衣老漢一驚︰「你從何處來?」

「從來處來!」

「來此何意?」

「求卜問路,別無他意。」

麻衣老漢一笑,朗聲道︰「你既然也有紫氣貴運,那我便為你指點迷津。」

「不勝感激,願聞其詳。」

「你因果我算不到,但一條血線自東北方向索你,要問路,往那里走就是,有你離開的路。」

「感謝前輩,告辭叨擾。」

屋內,兩撇胡子胖道士和黃臉中年人面面相覷,听見人走了,打開門,門口是一壺好酒,沒有其他。

「嘿,懂行的,還有因果賬!」

胖道士嗅了嗅,酒香撲鼻,可惜瓶子太小了︰「師叔,剛剛那人是誰啊?」

「天涯旅客,江湖路人。」

「師叔您就不能說點我們能懂的……」

麻衣老漢苦笑模著鼻子︰「怎麼說?老夫都不懂,這一狗兩身是怎麼出現的。」

「一狗兩身?」

「算了,今日貴客已經醒了,你們去備點吃的,有人送了這酒,今日剛好成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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