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酒的事，自然要糊弄過去。
哪有這麼問話的……你讓我怎麼回答？
「葛大爺，打住啊！我們是正經關系！」
秦昆將幾位前輩引進屋子，杜清寒急忙去廚房沏茶。
「乖巧。」
「懂事。」
「賢惠。」
幾個老頭紛紛夸贊，表情欣慰。
楚老仙不服氣︰「似乎沒我孫女漂亮……」
景老虎冷哼︰「你那孫女誰養得起，听說最近快成神婆了，腦子沒問題吧？」
「你那幾個徒弟腦子才有問題！」楚道橫眉。
茶是好茶，今年新上的陰川余尖兒，茶香帶著爽冷的口感，不過沒人在品茶，都看到了杜清寒敬茶的手。
三指並拇指握杯，另一只手拖杯，蓋住端茶的拇指。
「各位前輩，請用茶。」
起敬晁震，後敬葛戰，依次楚道、景三生、余月弦。先後有序，長幼分明。
五茶敬完，秦昆發現沒人喝，晁老道胳膊從大袖中抖了出來，手中多了一個玉扳指，他玩味一笑︰「江湖龍門手，草莽不露頭。小女娃，你擺龍門茶陣想盤老道的話，怕是江湖輩分不夠。老道反要問你，從何業？走哪路？」
杜清寒臉頰一紅，見到老道士竟然明白這茶是什麼意思，不敢怠慢︰「回前輩，鍋支呂梁，人走長洛。」
從古至今，盜墓賊在圈內從不提盜墓二字，秦晉一帶，將盜墓稱為‘支鍋’。原本是‘支鍋搭灶’的意思，被盜墓賊借用為搭伙盜墓，算得上圈內黑話。如果說‘鍋沒支起來’，則是盜墓不成，一般叫做‘走空’。
杜清寒剛回答‘鍋支呂梁’，報的就是家門了，‘人走長洛’，指得自然是經常行走長安、洛陽一帶。
這黑話晁震懂、葛戰懂、景三生懂，楚老仙懂的多一點，余黑臉半懂不懂。
秦昆則壓根不懂。
‘鍋支呂梁’是啥？
‘人走長洛’又是啥？
業內黑話他都沒學完，突然又蹦出一段江湖黑話，秦昆真心很受傷……尼瑪，江湖人說話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杜清寒回答完，晁震滿意點點頭︰「呂梁？木旁土，呂梁杜。雖然隔行如隔山，但我生死道曾有前輩出自呂梁。」
嗯？
這回輪到杜清寒愣住了。
她見過秦昆的本事，見過秦昆的鬼差，知道秦昆是什麼身份，這群前輩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捉鬼師。
但她可從沒听過，呂梁山有捉鬼師的……
「前輩記錯了吧？」
「錯不了。」
晁震沒開口，葛戰插嘴道，「那一代斗宗也是北派一員，南宗當時還是燭、祭、符三家。那一代陪天狗生在北方，就在呂梁。」
扶余山變遷史一直搞得秦昆腦子混亂，秦昆立即抬手制止。
「停！！！」
「晁老倌，葛大爺，別扯這麼多沒用的，我就問一句話，你們今天來找我干嘛的？」
秦昆真心懵逼了，下午最熱的時候，家里一下子來了一群老頭，先八卦，後盤話，現在都開始講起扶余山變遷史了，你們到底要干嘛？老歸老，你們做事得有邏輯啊。
晁震將手里的扳指放在桌上，突然間，周圍一片黑暗。
頭頂上，一個碩大的太極，離他非常遙遠，那輪太極圖和深夜明月一般，旋轉在正上方。
蜃界。
蜃界中，不止有晁震，葛戰、楚道、景三生、余月弦也進來了。
晁震渾身變得殺氣騰騰，秦昆警惕起來。
「前輩別亂來，有事講明白，否則拳頭不長眼。」
晁震一步踏出，渾身突然膨脹，三五秒後，一頭巨大的怪物出現，高達6米，俯視秦昆，陰冷的威壓逼射而來，秦昆頭發都快炸起了。
我……晁老道……特麼是個人柱力？！！
秦昆雙目滾圓，嘴角抽搐。
那頭怪物，黑白相間，獠牙突兀，陰曹地府鑽出的惡鬼一樣，渾身散發著千萬殘魂的腐臭。
「我曾和楊慎有一戰，他早早死了，換你來打！！！」
晁老道一張口，一個莫名奇妙的理由迅速甩了過來。
秦昆老血一吐，火氣上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和楊慎有沒有一戰，與我有個鬼關系！！！
「晁老倌，閑的蛋疼帶著葛大爺吃餛飩去，我晚上還要上班，沒工夫陪你做游戲！」
啪
話還沒完，巨大的手掌拍下。
整個蜃界為之震動。
晁震怒不可遏，下手根本沒留情，大手之下，一尊披著人皮袈裟的牛魔，扛住大手的重壓，無比吃力。
「什麼？」
誰都沒想到，晁震出手如此迅速，其他人也都沒想到，秦昆居然能擋下！
秦昆骨骼炸響，心底江水滔天︰這就是天師的實力麼……自己四鬼臨身，勉強能擋下一巴掌而已？
那只鬼披頭散發，抓住秦昆，秦昆無法掙月兌，痛苦比剛剛還要多一倍！
空氣中，一聲龍吟出現，葛戰揮拳打向面前的空氣，沛然的力道，似乎擊碎了空氣中的屏障，層層疊加過去，半空中，晁老道的手腕一麻，秦昆掙月兌出來。
「晁震，你走火入魔了。」
面對晁震，葛戰雖然渺小，但臨危不懼，他是大威天龍，楊慎欽點的大龍頭，六式龍術對上太極魔，就得硬踫硬！
「晁前輩，莫欺臨江無人，還請賜教。」
余月弦五種符紙凝聚成圈，五行星圖出現在秦昆面前。
「晁前輩，還請賜教。」
景三生高大的身軀則直接站在秦昆面前。
「晁前輩，請賜教。」
楚道擺下七燈，口中念念有詞，七燈之中血蓮燈被擺到主位，澎湃的血氣依附在每個人身上。
秦昆發現，除了晁震，其他人竟是來保護自己的。
秦昆鼻孔噴出粗氣，猶如一只發怒的野牛。
這個蜃界，他破不了，但是既然身邊有這麼多人在，秦昆就放心了。
「怎麼？老道發個火都不讓嗎？！」晁老道的聲線已經變異，幾乎和怪獸沒什麼兩樣，「楊慎當年從我手中借走一只鬼王，說是欠我一次比試。這些年那只鬼王一直躲在龍槐鬼市，你們不讓老道進去，老道不能用別的方法討回來？」
「你到底想要比試，還是想要那只鬼王？」秦昆沉聲問道。
「都想要！」
「如果我不給呢？」
晁老道眼中，徹底變成了血色。
「那老道把你送去見楊慎。」
葛戰擋在秦昆面前，嘴角一笑︰「晁震，你果然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