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找到灰貓的時候，這個家伙仿佛早有覺悟跑不掉，居然就淡定從容的等待著陳諾的到來。
只是這個家伙……趴在樓頂的天台上，昂頭看著月亮的樣子，讓陳諾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你是貓啊，又不是狗，難道還要對著月亮嚎幾嗓子麼？」
灰貓扭頭看了陳諾一眼，然後舌忝了舌忝爪子，卻又扭頭去看月亮。
陳諾負著雙手走了過去︰「月亮有什麼好看的。」
灰貓居然眼神里露出一絲古怪來︰「當然好看了——你不懂。」
陳諾走過去蹲下來，伸手在灰貓的腦門上輕輕拍了一下。
也下意識的扭頭去看了一眼月亮，皺眉道︰「哪有什麼好看的。」
「以前沒有，後來就有了……」灰貓一本正經的回答，然後身子弓了一下，伸了個懶腰。
「都已經冬天了，晚上趴在天台不冷麼？」
陳諾干脆就坐在了灰貓旁邊。
灰貓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最近吃的太飽了，偶爾的時候，還是距離你老婆遠一點的好。」
陳諾眯著眼楮打量這個畜生。
確實，胖的已經要不得了，整個貓看起來就是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球。
「之前把鹿細細的神智困在她的意識空間里的那股力量，是什麼？」陳諾干脆不兜圈子，直接單刀直入的問道。
灰貓想了想︰「一種……規則吧。」
「規則？」
「嗯。」灰貓點了點頭︰「就像蝴蝶的幼蟲還沒長成之前，外面回有一個繭子，保護它在沒有成熟之前不要貿然進入這個世界，以面受到傷害。」
「還有呢？」
「還有……」灰貓似乎有些不自然了。
「還有就是滋養對吧？」陳諾眯著眼楮︰「看來你也得了很多好處啊。」
「互惠互利嘛。」灰貓縮了縮腦袋。
陳諾默默的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道︰「鹿細細覺醒的能力，和我不同。」
灰貓不說話, 扭頭看陳諾, 然後飛快的又挪開了眼神。
陳諾也不看它，自顧自道︰「我已經確定了，我覺醒的方向是對空間的掌握……這點麼……我想來想去，恐怕因為我是西德的選中者。
西德擅長空間能力, 所以我作為它的選中者, 我覺醒的方向也是空間的能力。
但鹿細細不是。
她覺醒的方向，是生命力量。」
說著, 陳諾忽然用審視的目光去看灰貓︰「生命的力量是什麼？」
灰貓不說話。
陳諾笑了, 伸手在灰貓的背上順著毛兒抹了兩下︰「你知道的，對不對？你吸收了這麼多好處呢。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眼看灰貓還不說話, 陳諾皺眉道︰「怎麼？不能說麼？」
「哎……」
這只貓居然嘆了口氣, 一瞬間，陳諾居然覺得這只貓看自己的眼神，有那麼一點點的憐憫和同情的味道？
「我只是在想用什麼方式才能說的讓你能听懂。」灰貓很坦然的回答。
「那就隨便說說，你怎麼知道我就听不懂。」陳諾有些不爽。
「……你知道空間維度麼？」
「知道。」陳諾立刻點頭︰「零維, 一維, 二維，三維……我們現在處在的空間是三維空間嘛, 所以我們都是三維空間的生命……」
說到這里, 他忽然停住了自己的話, 然後, 皺眉看了看灰貓︰「等一下……那你們……母體, 種子……你們這些精神生命體, 算幾維？」
確實, 陳諾有些不太好區分了。
按照他那點物理常識的理解。
零維空間很容易理解, 簡單粗暴的來說，零維空間, 可以看做事一個點。
一維空間，就是一條線。
二維空間, 就是一個平面。有了長和寬。
三維空間，加上了一個高度，成為了一個立體。
至于四維空間麼……那只是存在于人類的想象當中。
甚至于，陳諾也知道, 物體理論方面的猜測和假象，認為宇宙一共有十一維。
只不過，那是純理論方面的猜測和假象, 無法證實，也無法去詳細理解的。
可以不用去在意。
但有一個基本認知是存在的︰低維空間的生物, 比如人類，是無法真正的想象和理解高維空間的。
比如人類，是三維生命，對于四維空間，也只是靠想象去猜測，無法理解——現有雖然出現了很多對于四維空間的說法，但全部都是猜測, 沒有一個是能被證實的。
灰貓看著陳諾問到一半閉上了嘴巴，然後才笑了起來︰「你猜到了？」
「還沒猜明白。」陳諾搖頭︰「你們……是幾維？」
灰貓依然沒回答，而是反問陳諾︰「你認為, 母體也好, 或者是這些成天想著成為母體的種子們……
所有的競賽者，目標是什麼？」
「成為新的母體。」
「成為母體？還有呢？」
「彌補缺陷, 彌補用這種交互進行生命進化的方式之中那個天然的缺陷, 彌補掉，以避免重蹈當初母體文明滅亡的覆轍。」
「你已經知道的很不少了，確實，如同你說的，大家的目標都是找到那個彌補規則缺陷的辦法……但是……」灰貓用平靜的眼神看著陳諾，又繼續問道︰「假設找到了！
可是……然後呢？」
陳諾︰「……」
他想了一下，試探問道︰「……繼續……進化？」
「往哪里進化，往哪個方向進化？進化的目標是什麼？」
灰貓的連續三問，讓陳諾陷入了沉默之中。
灰貓眼看陳諾不言語了，笑著又換了一個問題︰「那麼，你覺得生命是什麼？」
陳諾挑眉道︰「這是我剛才問你的問題吧。」
灰貓的語氣有點耍賴的味道︰「你問我生命的力量是什麼，我問你的是生命是什麼，這是兩個概念。要明白生命的力量，首先你要弄明白生命本身是什麼。」
陳諾看了灰貓一眼。
畢竟是精神力超強的能力者，而且是人類頂尖的存在，記憶力上陳諾是不可能有問題的，于是隨口就背誦了起來︰「在宇宙發展變化過程中自然出現的存在一定的自我生長、繁衍、感覺、意識、意志、進化、互動等豐富可能的一類現象，其外也可以包括生化反應產生的能夠自我復制的氨基酸結構，以及真菌、細菌、植物、動物，包括人類等……」
陳諾一口氣背完，淡淡道︰「學校里學過的東西，都不會忘記的。」
灰貓老神在在的听完，緩緩做了一句評價︰
「這是你們三維空間生命，對于生命做出的定義，準確的說，這不是生命的定義，是‘三維空間生命的定義’。」
陳諾忽然神色一動︰「你說的是‘你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母體，種子，你們是精神生命體！你們已經不是三維生命了？」
這下輪到灰貓沉默了。
它趴在那兒，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月亮，低聲做出了回來。
「不……我們其實也還是三維生命，只是……我們已經站在了這個維度生命形式的頂端。
而我們最終的進化目標，就是向著更高維度的生命去發展了。」
‧
向著更高維度生命的形式去發展！
這句話說出來，陳諾心中頓時生出了巨大的震撼來。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並不難接受和理解。
單純從母體本身而言……
若是拋開了那個所謂的「缺陷」的話，母體這種生命形式，確實已經在三維空間的框架之下達到了頂峰了。
它的存在方式，繁衍方式，存續模式，以及生命長度，寬度，深度，都已經似乎達到了三維世界的天花板。
‧
「你是說，四維空間生命？你們進化的目標，是四維生命？」陳諾不由自主的，聲音都低了幾分。
四維生命，不，甚至于四維空間都只存在于人類的猜測和理論想象之中。
而灰貓給出了這個答案後，讓陳諾立刻意識到了一個關鍵所在︰
「你們……已經明白了如何向四維發展了？四維空間，四維空間生命的形式，你們已經了解的這些？」
不過，灰貓給出的答案卻是讓陳諾沮喪的︰「不，……我們不知道。」
「呃？」
「當然不知道啊！我們還處在三維空間生命的形態！低維生命是無法想象和理解高維空間的！這是一個基本認知。
所以，進化的道路，是在黑暗之中模索，艱難的嘗試，甚至是絕望的嘗試！
從低維向高維的遷躍，我雖然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在我們之前，漫長的三維宇宙歷史之中，肯定有無數個生命和文明曾經發展到頂峰後做過嘗試。
而我們，也許只是無數的嘗試者之中的，又一個後來者，而已。
能不能成，誰也不知道。」
灰貓說著，語氣居然有些寂寥起來。
陳諾捕捉到了灰貓語氣里的這一絲怯懦和寂寥，忽然月兌口而出︰「所以……這才是你棄權了這場競爭的原因？！
你不是膽小怕死……而是，你覺得這種努力，希望過于渺茫？」
「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貓居然笑了起來，只是它笑得卻很無奈︰「渺茫麼？不，不是渺茫。你要把渺茫這個詞，再縮小一萬倍，十萬倍，百萬倍，億萬倍……才可以來行動這個事情的成功概率。」
夜晚的星空之下，讓陳諾心中掀起了靜態巨浪的一幕發生在眼前。
這只貓，正仰望著星空，眼楮里流淌出了淚水。
一只流淚的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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