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橫山十兵衛
方德將兩廣的分號全部分給自己的族叔族伯和要拍賣方隆號名下所有的分號的消息很快地就傳遍了整個黃河兩岸、大江南北，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各省的知名商賈、頂級豪門，包括八大皇莊都已派人南下，跟方德進行接觸，看看能不能收購一些分號，八大皇莊的影響力雖大，可他們的影響力始終者在北方，若是能借方隆號的名下的分號，他們自然就能將自己的勢力擴張到南方各省。
羅伯特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找到了方德:「我親愛的方，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發什麼瘋，為什麼要將方隆號給解散掉，方隆號他就是一只會下金蛋的鵝，它可以為你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你這麼做用你們中國的話說就是自斷手腳麼？如果你缺錢的話，只要你支一聲，就是再多我們洋行可以注入。「
方德自是感到了羅伯遜那濃濃的情義，于是他向對方致歉地說︰」對不起，讓你這個老朋友為我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讓對不起去見鬼吧，「羅伯特氣呼呼地說︰」我要听的是理由，而還不是什麼狗屁對不起。「
方德點頭︰」稍安勿燥，我會跟你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在听！「羅伯特仍氣鼓鼓的。
方德很耐心地說︰」我們大清王朝和你們大英帝國所走的政治路線不一樣，在你們英國國家的權力是集中內閣手里，皇室只是一個象征意義的吉祥物，而內閣成員則是各個資本家、貴族選出來的利益代表，除此之外，你們還有參議員，議會制約內閣的權力，可以說當一項決議出來時，他基本上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可我們大清王朝不一樣，它是君主專制，不管你多有錢，多有能耐，只要皇帝一句話就可以奪走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而歷代君王最忌憚的就是有人的能力超過自己，否則就是取死之道，更重要的是很多君王都有養豬殺豬的習慣，當你的財富達到一定的地步，他就會找個理由把你給干掉，奪走你的一切，相信你也听過大明首富沈萬三的故事吧。「
羅伯特點頭︰」你說的就是那個修了大半個南京城牆的沈萬三，中國的皇帝還真是野蠻？「」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方德苦笑︰」我這些年不斷地把賺來的錢花出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害怕這種事情發生，身為方家的家主，我必須為方家的存續負責，可是盡管這些年來不斷地的把錢花出去，卻還是引起了很多的敵人視，就譬如那個榮親王，為了得到方隆號，他可是明里暗里都來，如果不是有鄂總督在那護著，我們方家只怕早就家破人亡了，所以我才借著那些族叔族伯鬧事把方隆號給解散掉，解除一些潛在的危機，而想得到方隆號的人都會一下子全部出來，不管是朋友，還是潛在的敵人，方隆號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它就是一只會下蛋的鵝，手快者有，手慢者無，一旦方隆號到了那些人手里，榮親王若還想得到整個方隆號，得先和那些人過過招，沒準因為利益瓜分不公，我那些敵人就有可能會先斗起來，等他們斗得差不多了，我再出來收拾殘局，」
羅伯特恍然大悟︰「我懂了，你這是丟掉骨頭引狗，我親愛的方，你這人還真陰險，我不得不為你的敵人默哀幾分鐘，不過你也不能厚此薄彼，若是你手上還有什麼字號、房契要賣的，是不是也該先緊著我這個老朋友。」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方德取出了一張地契︰「我在廣州那邊還有一塊很大的地皮，你們可以在那建一個基地，將你們的商品向四周傾銷，當然了地皮我可以給你們，當地的衙門那邊你們可得自己去打點，更重要的那邊離京城較遠，可以說是天高皇帝遠，即使你們北上京城跟皇帝溝通無果，可只要你們溝通好了當地官府，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羅伯特大喜︰「我親愛的方，你還真是給我帶來福音的天使，你放心我會按倫敦地價的兩倍支付你足夠的本金。」
榮親王得知方德解散方隆號的消息，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他這邊剛讓九門提督代鐸南下，設法從方德那里奪下方隆號，可沒想方德竟然先一步解散了方隆號，這就象一個養精蓄銳的拳擊手正準備揮拳打倒他的對手時，對方卻突然宣布不玩了。
他的智囊知機子也在嘆息︰「這個方德還真不愧是一個智者，深諳自保之道，他知道歷代君主都有養豬殺豬的習慣，所以基本上每年都把賺來的銀子基本一都千方百計的花了出去，現在卻做得更狠，拆分方隆號，把所有潛在的危機一下子全給消弭掉了，即使是皇位的繼任者將來要找方家的麻煩，也沒有了理由，再加上他們有兩代先皇的恩遇，基本可以說方家從此是無災無難了，在這一點上和珅跟他就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我可以擔保這方德的命將來一定會比和珅長，更重要的是他這一招拋磚引玉的確是很高明，把明里暗里的敵人一下子全給誘了出來，你想那些人包括八大皇莊听到方德拆賣方隆號的消息，他們還忍得住麼，手腳再慢恐怕連湯都沒得喝了。」
榮親王也在嘆息︰「本王找你來，不是來听你說這些的，是來找你想辦法的，你知道本王手下有三十幾萬大軍，養這些大軍可都需要錢，我原本是想拿下整個方隆號，以它的資金來豢養手下三十萬大軍，現在這個計劃全泡了，你給本想想，看看還有什麼辦法從些人手里拿到整個方隆號？」
知機子苦笑︰「我的王爺，你也太看得起奴才了，方德這招是明謀，明謀比陰謀更為可怕，它就是讓你明知道是個陷阱卻不得不繼續往里跳，大家都知道方隆號就是一只會下金鵝，誰蠢到會把到手的分號給別人，一家一家去打，根本就不符合現實，就算是王爺以這種手段最後得到整個方隆號，那也是得不償失，得罪很多人，這對王爺的大業不利。「
榮親王苦笑︰」你說的本王何嘗不知，可是沒有一條財路，你讓本王怎麼養那三十萬大軍？「
知機子說︰」如果王爺只是想弄條財路豢養三十萬大軍，倒也簡單，我們可以向雷家動手？「
榮親王眉微鎖︰」向雷家動手？「
「奴才知道雷媚是王爺在外面的女人，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方隆號的確是很能賺錢，可是方家卻從來都不存錢，每年他們賺的錢基本都通過賑災局捐給了災民，換句話說，就是我們拿下了方隆號，短期之里也拿不出什麼現銀豢養大軍，可雷家就不一樣了，他們這些年把賺到的錢全都運回了山東老家，拿到這部分錢，王爺至少短期之里不會為錢發愁缺錢，更重要的是雷家手里還有一條財路，那就是漕幫。」
榮親王苦笑︰」你讓本王向自己的女人動手，讓本王情何以堪？「
「大局為重，「知機子回答說︰」沒有幾百萬兩銀子，那三十萬大軍基本不可能跟王爺走，你還怎麼跟乾隆父子斗。「
榮親王沉默無語。
最後還是心里的野心還是戰勝了感情︰」這件事你讓代鐸去做，本王當什麼事都不知道。「
「是，王爺！「知機子立刻答應了聲。
雖然要對雷家動手，可是在對雷家動手之前，還是要讓他們發揮一下余熱，讓他們僅可能的拿下一些方隆號的字號、店鋪。所以知機子給代鐸分別放了兩只信鴿，他一方面讓代鐸暫緩前往杭州，另一方面則通知雷媚僅可能的拿一下方隆號主要地段的店鋪。
雷媚在接到信鴿時，雷老虎就在她的身邊︰「王爺要我們做什麼？」
雷媚將信鴿帶來的信燒掉，然後回答雷老虎︰「方德要拆賣方隆號的事，王爺已經知道了，他讓我們僅可能的多拿下一些方隆號的店鋪產業。」
雷老虎點頭︰「既然王爺這麼說了，那我們就盡可能的拿吧。」
雷媚搖頭苦笑︰「你把這事看得太簡單了，參與拍賣方隆號那都是些什麼人，除了各地的富商之外，還有八大皇莊，我們和這些人爭無疑是從虎嘴里奪食，即使是成功了，也會得罪一大批的人。」
雷老虎的頭也有些大︰「可是王爺的吩咐我們又不能不做！」
雷媚點頭︰「我先去見見方德，看看能不能從他們手里購買一些方隆號的產業。」
「你說這個方德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好端端的他怎麼會拍賣方隆號？方仁、方興那些人根本就對他構不成威脅，而且方隆號也沒有遇上什麼資金上的困難。」
雷媚想了想說︰「方德這麼做，一定有他的想法，只是我們暫時想不到罷了，我們還是準備資金拿下一些方隆號的產業，不然王爺那邊不好交代。」
雷老虎點了點頭︰「我去準備銀子。」
當雷媚到方家拜訪方德時，方德正在接待他在日本京都結識的好友橫山十兵衛，橫山十兵衛不僅是日本橫山家這一代的家主，更被稱為東贏武林第一人，更難得的是他在京都還有著幾個道場，收徒無數，前來挑戰方德的佐田英雄就是他門下的二弟子，今天陪他來見方德的共兩人，一個是他的大弟子橫山建樹，一個是他的掌上明珠橫山櫻子，在京都時，方德曾得到過橫山十兵衛的熱情款待，人家既然來了杭州，他也不好怠慢，好在歐陽四海今天沒有出去，呆在家里，他就讓歐陽四海炒了幾個炒菜款待橫山十兵衛，至于苗翠花和馬玉梅還是不要現丑了，她們倆做得飯菜根本就難以下咽。
橫山家的規矩比方家要大多了，當方德和橫山十兵衛用餐時，橫山建樹和橫山櫻子就在一旁侍立著，對于這規矩方德實是難以接受，他就讓歐陽四海將飯菜分出一桌，橫山建樹和橫山櫻子在一旁享用。
對于方德的做法，橫山建樹和橫山櫻子自是感到了一種莫大的尊重，在得到父親的許可後，他們也就坐在一旁享受著中華的美食。
酒過三巡之後，方德開始詢問橫山建樹此來大清的用意。
橫山十兵衛則笑著︰「鄙人此次來大清，一是想要打辦一批絲綢，二來是為了履行我們十七年前的承諾，想必方老板還記得我們十七年前在京都的承諾吧，當時我內人和尊夫人都有身孕，當時我們可曾經有約，我們橫山要和你們方家聯姻，如果兩位夫人月復中若是同性，就結為兄弟、姐妹，若是異性就結為夫妻，兩家世代友好，我呢運氣不好，就生了一女兒就是橫山櫻子，剛才你也見過了，雖然她長得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卻也算是模樣周正，我呢听說方老弟你生了兩個兒子，也不知道當時咱們約定的兒子是那一個，但是你這兩個兒子中有我一女婿，這是百分之百的肯定，我那個女兒過了年就到了出嫁之齡，所以我就把她給你送來了。」然後他就轉向橫山櫻子︰「櫻子，別光記著吃，快來見過你未來的公公。」
橫山櫻子聞听，立刻放下筷子，起身，款款過來，依中式禮節拜見方德︰「兒媳橫山櫻子見過公公，公公萬福金安。」
方德見狀听得一愣，當年的約定雖是酒後之言，他雖未當真，可人家卻是牢牢地記在心上，這不十七年後，人家親自上門逼婚來了，不過這話說回來，這橫山英子長得倒也標致的，性情也很柔順，倒也配得起他那兩個兒子，更難得的是橫山櫻子竟然有一口流利的漢語，可見橫山十兵衛這些年為了把她方家媳婦，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雖然方德愣了愣，卻還是很快地反應了過來︰「起來吧，要不著那麼多禮別多禮了，在我們方家沒有那麼多的禮節，凡事隨心，不過這未來的公公見未來的兒媳沒有見面禮是不行的，我說橫山兄，你這次可是殺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這人身上從來都不帶什麼禮物的。」
橫山十兵衛笑了︰「我們都是一樣，不同的是我是嫁女兒，你是娶兒媳，這見面禮到最後都歸了你們家，你給了櫻子多大的禮，我就得回多大的禮，到頭來吃虧的還是我，要不咱就算啦，要不你把你兩個兒子都叫出來，讓我在這中間挑一個女婿。」
方德也笑了︰「挑女婿這事，咱先不急，倒是你先說說，這次你來杭州到底是有何公干，若是能幫上忙的，我肯定會幫，雖說是方隆號目前我是準備拍賣了，可如果只有采購一些商貨，倒還難不住我。」
「這我相信，」橫山十兵衛回答︰「方兄分拆方隆號這事，我在泉州時也听說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分拆方隆號，可鄙人知道你既然這麼做了，就一定有你的理由，現在你能不能跟我具體的說說。」
方德笑︰「能在這個時候還看好我方德的，才是這真正的朋友，我也不會對你們有任何的隱瞞，再說這事即使是讓我的敵人知道了，我也無所謂，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明謀。」
「無解的明謀？」
方德點頭︰「象我們這種家族式的老字號發展到一定的地步都有著這樣或那樣的問題，這些問題基本分為兩種，一種是外來的，另一種是自身的，字號小的時候，大家還能同心協力，共同對外，可等有了一定的成績後，很多人就都認為到了該分享成果的時候，難免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心思，這也就是我們這些老字號的無奈。」
橫山十兵衛頷首，象方德說的這話問題，他們那邊也有︰「你準備怎麼處理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