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六、量睚眥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鄭凌瓊這一等就是好久——好不易看見齊恪顫巍巍地支起了半個身子,卻又于他這副搖搖晃晃、隨時都會傾塌的模樣有些不忍她自覺該是上前攙扶一把,然再一念就罷休了此想、只還定定地立在側旁,且略低下了頭,做了個故意不去相看的樣子。

而齊恪此時正狼狽地弓著身,像是只憑撐于床榻之上的雙手才「坐」起了些許。他竭力平息著嘶鳴般的喘息,只想伸出一手指向鄭凌瓊先叱她幾句怎奈何他拿不起那手、也是不敢拿起,唯恐挪動了分毫便會陷于「山崩地陷「之勢!沒奈何的,他只能憋住了一口氣、忍住了像是由骨髓而發的那股顫抖,從再次悶漲得幾乎要炸裂的胸膛中迸出了一句︰「悖言亂辭、信口雌黃!」

而這凜然的八字一句卻不曾換來鄭凌瓊的半分惶恐,只給他添了愈發激烈的氣噎喉堵之感。實在難耐之下齊恪不禁伸手就撫向自己的胸膛,卻忘了眼下自己正是「獨木難支」的境地——鄭凌瓊一個眨眼,又見齊恪已伏倒在床。

「孤何以會是這等的弱不堪言?」唯恐自己再支撐不起的齊恪恨海難填,「孤能忍得當初中箭時那挖肉刮骨般的傷痛,緣何而今就不能動彈?」

鄭凌瓊雖是垂著頭,卻不曾漏看了齊恪的每一分掙扎、漏听了他的每一聲氣息。此刻見齊恪趴在那廂許久不動、又見他的脊背一起一伏地尤其凌亂錯落,這才覺著那「時機」該是到了!

「殿下,得罪了!」鄭凌瓊走到床榻前先揖了一禮,隨後跨上了一個膝蓋、遣了半個身子湊到了齊恪跟前,伸出手就去相扶,「我知道殿下嫌棄我,也知道殿下的氣力這會兒定是掙不過我,因此還不如好好地讓我扶住了、靠穩了,要罵、要責的,還怕不行?」

齊恪欲哭無淚!這是一個何等樣的女子?此人說話行事總是混賴不堪、大有乘人之危之嫌,然她每每又能拿捏得恰到好處、讓人無法辯駁抗拒,只得違心相應不想以此「失德失行」姿態示人的齊恪只能閉起了眼,任由鄭凌瓊扶著他靠坐在了床欄之上忽又覺她「體貼」非常地往自己腰背處塞了些軟綿之物——終究算是坐了個端正!

「這便好了!」鄭凌瓊踏下床來,看著呼吸逐漸均勻的齊恪,滿意地捋了捋衣裙,笑著道,「殿下可要吃茶?我去倒一盞來?」

齊恪無應!他只知自己那藏怒宿怨復又卷土重來,且是一波高過一波、一浪猛過一浪,帶起了他的每一滴血、他的每一根毛發都在隨之搏動

穩了座、平了息,齊恪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剎那間竟然有些擔憂那「奇葩」會不會忽然摘了面帛、欲做些不可名狀的怪異之事更讓自己名節不保幸好!入目處只有一個高挑的身影,那天驕的容顏與絕世的婀娜都被牢牢裹在了那襲皂衫之下,半分不見!

「爾好大的膽!」齊恪的斥責雖不落氣勢,然不抵聲干氣啞,听來還是乏威少勢,故以鄭凌瓊非但不懼,更是「腆著臉」道︰「回殿下,我若不大膽殿下便無有歸家之機,我也是定月兌走不去。因此大膽可是好事,殿下不該為此斥我!」

「況且麼,盛家大郎如今還並不想要了殿下的性命,因此至今還並算不上要以命相搏,我更要試試!」

「孤怎麼記得你曾說是在‘舍命相救’?」齊恪冷哼一聲,「遠不僅此,孤听你話語間自相矛盾者甚多不通情理處亦是甚多是以斥你一句無恥之尤是分毫為過,你如此不堪之人竟還想誣陷盛家大郎!荒謬!」

鄭凌瑤聞言一滯!自己何曾在言談中露過這麼多紕漏了?似是不曾啊!若是有,為何自己不曾察覺不算、末楊更是無有听出半分不適來

「明白了!」斷定了「恪王定是因為不信而在試探于我、故以這樣渾說」的鄭凌瓊朝著齊恪又行一禮,翻身又去倒了盞不知是什麼的棕色湯汁遞到了齊恪跟前,「殿下!若不成的,舍的也是我的命,並不會丟了殿下的!這麼合適的買賣,殿下難道不做?」

齊恪略聞了聞那湯汁的味道便接過一飲而盡,」你本是劉赫送來的‘禮’、孤本就不該信你半分!何況而今你之精神樣貌與在盛家時當有雲泥之別,實當的狡詐多變,孤更不能信!」

鄭凌瓊不緊不慢地接回了盞,並不為齊恪居然不疑她給的會是毒、媚之藥而奇、也不為齊恪的「忘恩負義」而訝。她既早已下定了「怎麼著都要說服他」的心——嘴角一揚、「一不留神」地又向齊恪的「痛處」戳去。

「殿下不肯信我雖不應當也是在理敢問殿下,那末楊呢、殿下也是半分不肯信她?她可是盛家的人,也曾是」

「盛家早已將她逐出,孤與她亦從來未有瓜葛!」齊恪果然經不住這鞭撻,氣急敗壞地駁斥道,「她所謂種種皆是基于謀害之計的杜撰,實乃孤之奇恥大辱!」

「像她這等品性卑劣之人,若想收買又有何難?或者原來你與她原本就是二僕一主、只是互不相識,又或者孤所听所聞皆是你二人聯袂之計凡孤耳聞悉數皆是劉赫授意!」

「唉!」鄭凌瓊听完就哀哀地嘆了一聲、可謂催人愁腸,「我雖沒見識卻也知道殿下是南文首、本就是才智過人的。就如方才我給殿下喝的、殿下問都不問就一氣喝淨了,因殿下知道我若要做些什麼並不用費這些周章!」

「因此殿下想想,若真是劉赫指使做下的這事,干脆一刀殺了殿下、讓恪王妃做了寡婦不好、不干脆?為何還非得留著殿下性命好生是非出來?這樣淺顯的道理我都明白,劉赫能不明白,殿下又怎能不明白?」

齊恪怎生會不明白?他當然明白鄭凌瓊所言句句有理!只是他還不願信!他還不願信是盛遠將自己擄到了此處、是盛遠做出了樁樁件件挑風造波之事——那可是盛遠!他是盛家父母親的長子;他是梅素的兄長、自己的郎舅;他是與皇兄、與己自幼相伴結誼之友他不會!更不該!

「起初我到這里時,也是疑惑過又被劉赫劫回托林山了!」生怕齊恪抵死不肯相信的鄭凌瓊此刻忽然決意要把前三後四說個明白,「然除了睜眼那幾息,之後我便知道定不是一處!」

「托林山?」齊恪只當鄭凌瓊為博他一信而胡言亂語、不禁嗤笑,「孤雖不曾到過那處,卻知托林寺已荒廢已久,曾經的名剎早已風光不存!那山與劉赫又能有何種糾葛?」

「此間的糾葛若要讓人知道了,劉赫還能篡得了位?且那山也並不是那山的樣子,而是另一番福地洞天!」鄭凌瓊想起自己在那里的日子難免懼怒交加,不禁「呵呵」干笑了兩聲,「他經營那處已是多年,里邊兒是有兵有糧有財,外邊兒只拿殘垣斷壁示人,恨不得就是越破敗越好!」

「試問我大寒朝倒能有幾個人知道那個所在?而我偏是知道的、住過的。雖不敢說覽得了那處的全貌,卻也比別人多知道些此處雖也不賴,可若要拿來與那廂來比、可是大不如!」

鄭凌瓊說著說著便四下打量著露了些鄙夷在眼底話中,倒讓齊恪狐疑不止一轉念卻又似恍然大悟、難免震驚發怒,「你曾住在那處難道你與劉赫?你曾是劉赫侍妾?而劉赫竟將自己的侍妾送予皇兄?」。

「不是不是!」鄭凌瓊急得忙擺手,「殿下可記得我原說我有意中人?那是真的!」「殿下有所不知,劉赫一旦見了我就喊打喊殺、若不是有人攔著是怕是早已死了千回不止!我也是瞧不得他我、我懼怕他都是不及!再加上凌瑤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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