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佯風送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齊恪仍在空無一人的雲城中游蕩。

有時他能知這夢境之困定是有人在加害于他的緣故,是以他掙扎抗御、就想拼一個「醒來」、得一個「短兵交接」之機。然那「清陰」之時每每都是稍縱即逝、讓他把持不得,更不會予他有再想多一層之時。

故以齊恪多時還是辨不清究竟、辯不清自己究竟為何要拋妻棄子、繼而一人獨行在這初曉的街市之上。當真是無緣無由、無出無入!

只是他愈來愈覺得乏累!無論在他「清醒」之時還是「懵懂」之刻,他都是能感覺到自己的氣力正在被一絲絲剝離——藏不住、留不得慢慢的,連他那「孤定要尋要出路」的意志也被盤消地綆短汲深,免不得讓他在偶爾「清醒」時亦會生出「若不然便罷了」的念頭!

然這幾日卻是不同!這幾日齊恪但覺自己「清醒」之時不僅愈發見長、還能偶爾辨析出那「雲城」之外有人走動、言語、知覺到原來有人會為他擦手拭臉倒讓他好一番羞臊、更生出了「梅素若是知曉定是不饒」之困!

這日他又在「江邊」閑逛,正想著此般樣的「清醒」是有人刻意為之只為救了他去,還只是湊巧偏好自愈而致忽然一個竊竊之聲正自江上傳來!

「我、我正舍了命試著救了殿下出去!殿下可得信我!更要記住了我的聲氣!」

「這幾日我正想著法猜了他們的方、逐漸換了他們的藥。殿下若有了知覺,除卻听見只有我一人在時,定要記住了切不可動、亦不可有絲毫讓人瞧出能听見、看見的舉動來!若不然前功盡棄不算,殿下與我兩條命恐怕都是要保不得!」

齊恪狐疑!這女子的軟婉酥媚的聲氣听來甚是陌生、自己似是從未听過然她為何卻是一派熟稔之樣,于己絲毫無有拘束之意?

「此刻無旁人在此,殿下試著睜眼瞧瞧!」那聲音再次傳來,齊恪瞬覺左臂有一處酸麻不已、讓人只想嘶吼跳躍!

忽然耳畔嘈雜聲起,齊恪忍淚看去,只見面前的「江水」沸騰成狂、挨挨擠擠地竟成就了張袂成陰之勢、正飛揚跋扈地扶搖而上、頓時遮天蔽日!又忽然「呲啦」一聲!漫天的水幕竟凝成了一股直沖九霄而去青藍色的天幕應聲而碎——頃刻間就有一個發散著昏黃幽光的黑洞瓖嵌在了穹天之上,徐徐地彌漫出一股怪力就要將齊恪拉去

「不!」齊恪隨手牢牢扒住了江堤上的一顆怪石,「孤不去!若還是計呢?若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巢呢?孤不去!」

「哈哈」齊恪又听見那女子振奮之聲,「有用有用!我果然猜著了他們的方子,可是了不得!」

「殿下、殿下!」那女子一手把上齊恪的脈,看著齊恪憋得發紅的臉龐竟然樂不可支,「我並不會害了殿下!縱然連他也並不想要了殿下的命去殿下若是能醒就快些睜眼讓我瞧瞧舌苔、眼簾。要知道他們那藥可是虎狼之力,吃久了可是于身子有大妨!」

陰陰意識漸陰、陰陰五感漸清,然齊恪還是不想松開那塊大石、不想就此奔向未知而去!他甚至有些不舍起這空蕩蕩的雲城,懼怕起那黑洞之內究竟會藏有怎樣的魑魅魍魎

齊恪的倔 之色讓此刻守在他床邊的女子左跳右挪地焦灼不已,幾乎就要抓耳撓「我知道殿下不敢輕信!然殿下只需睜眼一瞧便知道我」

「你在同他說話?」忽然又一個聲音隨著一陣「嘎嘎」之聲同至,「他而今就是個死人一般的模樣,縱然是活的,也輪不上你,你再作了輕賤樣也是沒用!且當心主子看見了輕饒不得!若讓他那瘋蠻的王妃瞧見了,你更是幾條命都不夠她出氣用!」

立在齊恪床邊的女子似是被來人話語中的譏諷、不削激得狠狠跳起,齊恪聞聲則是渾身一緊、大驚失色渾噩間不知不覺就松開了抓著江石的手、疾速飛入了「黑洞」之中!

「我確是在自言自語!倒不是與他說話!至于主子與他那夫人,此刻都听不見、看不著的,我自也不必害怕!」

神智皆返的齊恪尚頓知自己正臥于一床榻之中,而床邊那方才還驚跳不已的女子轉瞬就已是鎮定無比地在那廂佯風詐冒,「恪王俊俏也是不假、我想多看幾眼也不是不假,可正如你說的,他如今‘死人’一般的,縱若我這落花有心,他那流水也是無意!又有什麼意思?!」

听見那女子將「死人」二字說得尤其清晰深刻,本就知道此刻斷不可因為好奇「身在何處」而睜眼一看的齊恪愈發汗不敢出。他在心中不斷地默念著,「不可動!不可動!」又有「就如那幾日裝昏賴在梅素房中時一般,不難!不難!」之意不停在識海翻飛!

「果然是沒規沒距的人!論是你天姿國色還是人間尤物,論資排輩的,你也是在我之後,見了我總該多些尊重!怎麼來了這麼些日子,你依舊害是一等一的粗俗?也難怪主子看不上眼,只把你當丫鬟來用!」

那讓齊恪如坐針氈的聲音又起,由遠至近地,顯然正是往床榻而來!齊恪收斂起渾身之力只想撇開由她夾裹來的不適與腌之感,一念牽及她言中的「主子」屢屢設計陷害于他,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的臉怎麼這樣紅?」來人行到床邊擱下了托盤、伸出手就探上了齊恪額頭、言語中竟然帶了一兩分焦急,「莫不是發了熱?你給他擦臉擦身的怎麼也不才察覺?可是要死?!」

「他並無有異樣!你白著緊些什麼?」床邊那女子撢開了那女子的手。「我雖不知道你日日喂他喝得什麼,但見他沒有一刻是能醒的,就知道那東西定是有虎狼之性!好好的人不吃不喝都是要熬不住,更何況一個總昏著的、總吃些湯湯水水的,他又怎生能抗受得住?你這里又來瞎賴我,可有意思?」

「又不是不給他吃喝!」來人雖被床邊那女子一頓搶白,倒也沒再添些尖酸刻薄,更是未怒。她只端起了她帶來的藥碗、在床沿上坐下了,拿起勺子就要往齊恪嘴里灌去湯藥,「我雖寧願他即刻就死了,他卻是死不得!主子煞費心神做下了這事,必然就是有大道理,我雖不知道主子的意思,然總要順了主子的心,才不枉我的心」

那人絮絮叨叨地拿著湯勺湊近,卻不知這可把齊恪為難至死!縱然撇開他于那人刻骨的嫌惡不說、撇開那湯藥是否又會讓他回去「雲城」不論而今之他怎知自己該如何「如常」地對付這些湯藥才不會讓人識破他已然清醒——是該吐?該咽?還是該半吐半咽?

「我來罷!」床邊那女子忽然劈手搶過了藥碗,「哪回他不是半吃半吐的弄濕了床褥衣衫,既然你讓我做些擦臉擦手的活計,喂藥這等事也放著我來,你且歇歇罷!」。

後來的女子怏怏地撒了手,並不與她爭搶。她側頭凝目看了齊恪幾息便起身緩緩挪步到了室中僅有的一扇小窗邊上,望著窗外陰陰綿綿的山雨,一手撫手上臉頰竟吃吃而笑,「我倒是不在乎歇不歇!我要的從來也不是什麼歇息!可惜我要的再不能得!自從那日自從來了這里、自從蒙上了面,便就是一輩子的奴婢命、再沒我想要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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