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一、佯陽輝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雲城,良朝之「蹊蹺」之城。

「蹊蹺」其一,是這看似散漫優柔的江南城池非但是良朝水運之要津所在、更是漕運重塞,實在是與其日常示人之姿不合!

依著地利之好,各地各等之人紛至沓來,有的為謀財謀機,有的則是為了討得一口飯吃、以免在欠收或戰亂後難以復還的故土成了餓殍。然雲城中人卻是以鮮有的「淡泊」待世。縱是渡口繁鬧無比,他們中也少有以「舟」為家、以「水」為業者。城中多數之人還是獨愛耕織養蠶過些寡淡的日子。若有「心野」的,至多也就是開些食鋪酒肆之類來足「可日日吃酒听戲、听人談古論今「的觀景之心。

此間的鄉民們讓兒輩讀書卻不為功名,一般只要能「斷文識字」便是足心;他們亦讓兒輩們學琴作畫、卻只要是「會了」便覺高興;兒女婚嫁雖也有想撿了高枝攀的,可更多的則是愛尋了門當戶對的人家、只盼兒女們能安和一世

如此這滿城之人皆像是無有高遠的心志要去求個「人間榮華」,再不濟也只喜吃酒吃茶、談天說海,因此倒常被客來之人取笑、鄙斥他們為「竟是些草木之人」。

蹊蹺之二。論起來雲城與京城有著數百里之遙,因此定不能與京中相同、有那些達官顯貴在此匯聚一堂。可偏偏城中卻常有出自良朝至「顯」、至「貴」兩族之人流連出沒——滿朝上下倒還有誰能越得過至「顯」的齊家恪王,至「貴」的盛家女郎去?

而今「顯貴」終于合璧還有了世子、且要帶著世子回雲城來慶雙月,「瞧」著他們自幼長大的「蹊蹺」的雲城中人「不請自喜」,倒要比自家添丁還雀躍幾分。

不斷有人猜說︰按著盛家一貫的做派,但逢喜事必定會請鄉鄰「同享」其樂,且恪王又是等同于「入贅」一般,定是會按盛家的習性做事,因此上必恪王定是會有「同喜共樂」之舉。

果然此些人所猜不錯。尚在王駕不曾到達雲城之時,恪王便有恩典賞下——除卻在寺廟施粥外,更是一視同仁地予雲城每家每戶都賞了糧若干、鹽若干、肉若干恪王此舉引得寒門庶民們日日在盛園門前磕頭謝恩、幾乎是說盡了祝福世子之語,而諸如高門官吏等人則是滴笑皆非,始終不知該做何應才是相宜。

這班與齊恪及盛家皆不親近之人在初听得恪王要來雲城為世子賀雙月之時,就已絞盡腦汁只想尋得個「高雅」之法來賀殿下的弄璋之喜。若說尋些奇珍異寶吧,他們眼中囊里可見能有的,又能哪樣能及得上恪王府與盛家庫里的去?若說寫詩作畫來徹徹地以「清澄之意去表賀意——眾人自問才華,也知縱是將所有之人糾集起來怕也攀不上恪王的一角衣襟無奈之下有人生出急智說或可尋方娘子打听一二——那位可是在恪王妃跟前有臉的人,若想要行討巧之策的,除了她怕是再無人能幫著比劃一、二。

方娘子听了卻是用帕子掩了嘴笑得羞愧。她道︰主人家的心事哪是我這奴婢能知道的?可如今大人們既給了臉面問到了,我也只好斗膽勸大人們一句,且想想殿下、王妃乃至盛家大家素日里的行事模樣再做定奪」

听了方娘子這等說了等同于不說的「狡詐」之言,諸人愈發覺得「苦惱飄搖、何期有著」。終究有一位老夫人「不勝其煩」,咬牙跺腳地下了「因是殿下賜下的皆是些民間過活之物,大概是要示‘與民同甘共苦’之意,因此只尋些民間小兒的玩意兒、衣裳送去應是合意」之心,並當真采辦了、瞞著兒郎媳婦就戰戰兢兢地就送去了盛園她兒郎那日因為知道了,正在母親跟前哭鬧、怨她「闖下了大禍」,卻不想有盛家娘子丫鬟帶著各式糕餅到訪,並道是︰殿下說正是這些才好呢!故此娘子特遣了奴婢來謝!」

一通百通!由此那些犯難的人兒終于是尋著了「蹊徑」去討一討至尊親弟的好!他們可是听說過恪王要成皇太弟之說——雖說如今李淑媛有孕,然萬一是個公主呢?至尊常年不得子嗣,萬一命中就只有公主呢?且縱然恪王做不成皇太弟,去討得了他與盛家的好于自己又有什麼虧欠?于是一時間雲城凡售賣小兒玩意兒、衣裳的店鋪均被「洗劫一空」,轉眼這些尋常得再不能尋常的「粗鄙之物」卻被裝在最好的箱匣里,一摞摞地堆在了盛園庫房。

然不想諸人中再無一人家中得有盛家娘子或是盛家任何一人的僕婢到訪,也就示意著他們之舉再無那老夫人的討好之效!一眾人惋惜之余更生出了許多嗟嘆自嘲,有一人道︰有言所謂將美女比之鮮花的第一人是為天下大才,然效仿者皆為庸碌之輩。而今吾等既有效仿之舉,便是穩坐庸才之位。而今但求殿下不惱、盛府不怪便已是萬幸,再多他想既是無用亦然多余」

本不期能接到喜帖的眾人由此相商著待等世子雙月慶典過後再去盛園一拜道賀,然到了相約之日卻都躊躇不前——只因盛園昨夜像是有了「異常」,因此斷不敢造次!

這異常便是昨夜的盛園又一次「火光燎天、黑夜如晝」!

在雲城人的記憶之中,盛家園子素來極少能有燈火耀天之時。但若有,那必是有大事臨頭、且絕非是一般的「大事」!去歲因為恪王殿下與盛家女郎雙雙中箭,那園子因而「通陰」了好幾夜,連帶著全城百姓都夜不安寐,此為一樁前幾日眾人又見園子燈火輝煌,卻是為了要賀恪王世子雙月,又是一樁。這一美一不美的兩樁皆是尤其的「重大要緊」可為何昨夜盛園「悄無聲息「地又生出了比那幾日還大的動靜來?可不就是有異、有事?

為此雲城中從官到民、由貴至庶皆是猜想不止、議論紛紛。人們互相打听印證著可是听說看見了什麼不祥不好之事,也有心寬的道是︰或是阿尚們在園子里做道場為世子祈福,哪里就會有你們想得那些不好?」

于是又有精陰之人去到木樨之藪探風听聲、妄圖能從方娘子那嚴絲合縫的話語里尋模出些究竟。但去人見著方娘子還是照常打扮得陰麗得體、眉目間又沒有一絲愁色,再想及這娘子可是一貫精陰厲害又忠心不二,就都閉緊了嘴不敢再問。事到臨頭她們都怕一個不慎就此落下了「尋殿下、王妃、世子晦氣」的惡名,日後便是再進不來這門。要若進不來木樨之藪,那便會被此間的貴冑之流拋卻,一旦被拋卻了,族中的生財升官之道便會被斬斷這諾大的風險,可不值得為了幾分閑心、幾句閑話去擔!

實則方娘子不是不曾听見正又人議論昨夜園子那燭天之光,只是她並不憂、也不煩。她知道那該是寶陰阿尚為王妃、世子祈福而致,而娘子曾吩咐過「此事不宜說」,故以她只作「你們愛猜便猜、愛嚼舌根也自去嚼去」之想,根本就懶得搭理那些試探之人……

只是方娘子此刻尚不知盛園昨夜之「亮」並非是只為了替世子祈福,更不知她心尖尖上的王妃此刻已如同瘋魔之人,手持齊恪的佩劍正想沖出園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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