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五、巧辭寶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她竟不曾死?」李卉繁聲色凜冽地問了一句,狐疑中夾雜著憤怒,難信中糾帶了自愧!她憤怒劉赫讓那禍國殃民的毒婦偷生不算、更送來給她的夫君是意欲何為?她自愧果然是識不得人心惟危、故而只以耳食目論、竟還信了劉赫真有那許多的不得已

「淑媛說的她是為何人?」齊允察覺李卉繁氣急色厲,怎麼揣度不到必有「淵源」存于李卉繁與那「奇葩」之間。

「鄭貴嬪!那個毒殺了拓文帝所有夫人、皇子、公主,又欲假傳聖旨的天下第一美!」李卉繁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了這句。待齊允從「?!」的震驚中回神,李卉繁已從索珠處取了長鞭奔至了轎廂之前、低喝道,「鄭凌瑤,你可是想念我的長鞭帶你騰空而飛的滋味,再要裝神弄鬼拖沓不出,定讓你好生見識了我良朝的天地是何等廣博!」

「不、不!別!我、我出來、出來!」箱中人一疊聲的怯怕之音讓李卉繁蹙起了眉——雖是一模一般的聲音,然這人卻無有鄭凌瑤那沁入骨髓的自高驕矜,反而字字透出卑微懦弱

「她是被我砸壞了腦筋因而轉了性了?」

確信世上再無第二個「北凌瑤」,又堅信自己不會听錯、記錯聲氣的李卉繁差一些就要為自己的「奇思」而笑,然一息既止——

「才將受了劉赫的「背後之刀「,這會還要作天真想?」她罵了自己一回!繼而又扮惡了聲音催促喝道,「我數至十時若還不見人,就再顧不得誰人生死安危,定砸!」

「淑媛快回!」齊允這時喚了李卉繁一聲。他被一眾內侍攔在身前「不能」行近,但十足不願李卉繁以身涉險。畢竟誰知箱中的「鄭貴嬪」是攜何命而來——若是劉赫願以她及李先生等的性命來換一個「良朝帝崩」又是何虧之有,他不能以「妻、子」來承其之危

「她那毒粉、毒香于臣妾都是無用!」李卉繁揚了揚手中的鞭子示意齊允勿憂,「不然先前也不會在此鞭之下筋骨盡碎!」

「我我不是、我不曾」一個嬌紅色的身影帶著一股濃醉卻不憨齁的香風姍姍而出,她雖是低著頭、含著身,可仍藏不住萬種風情隨著一呼一吸潺潺而出,一挪一動皆透著勾魄懾魂的意趣——不可描、難言說,見者縱然使盡全力也不能在旦夕移目而去,可不就是一朵仙宮奇葩落塵而來、輕易間就能迷惑了凡間俗人

「寒朝延煜帝敬獻良朝武順帝,這這我怎生就記不住要說的是些什麼」

偏偏那「奇葩」像是不願別人沉溺于「幻境」不可自拔,很是稚蠢地說了些讓人不能陰辯就里之言,揣揣地捧出一個匣子舉過頭頂,竊竊地跪下了就在那里顫抖不休。

「鄭凌瑤!你裝得什麼賢淑!劉赫留得你的賤命又送你南來又是作得什麼詭計?」

李卉繁一眼看見齊允怔怔地注視著這「妖婦」不放,兩眼看見她百花髻上的牡丹百寶金釵映著日光熠熠而閃,驀然怒氣橫生,舉起持鞭那手就直指而向。

「我自驚奇你這傷何至于好得如此這快,更驚奇你能在數月之內就忘了斷骨斷筋之痛敢只身來此異國之地,還敢在我跟前囂張胡言!你與劉赫、你們真是」

「你們真是將蠻夷二字演繹了個極致,從心到身無不是彪悍離奇,我竟要為之仗馬寒蟬!」

李卉繁忍下了「天造地設的一對無恥之人」這半句不能吐口。她清陰——既要將那兩人的苟且之事瞞過盛馥,就需得瞞過所有之人。不然待等圖窮匕見之時非但枉費了自己苦心,更會讓盛馥與己因此生了嫌隙她定會說︰你為何不早早如何相告?

「我我不是我!」

「大膽!陛下、淑媛在此,竟敢以‘我’自稱!莫說此地是我大良,就算在你們寒朝,見了你們的陛下你也是不敢不該如此放肆吧?!既為出使而來,倒是誰教你的規矩禮儀,還是你們蠻夷本就不懂得禮儀規矩?」伴在李卉繁身側的索珠見主子頗有雷嗔電怒之意,當然是同仇敵愾,住牢了「鄭凌瑤」話語中的錯漏就狠狠指摘。

「我、妾、奴」

「鄭凌瑤」聞言著實慌亂了一陣,然正在索珠得意「也算為凌旋女郎報了些當日之仇」時,她忽然道,「小女罪該萬死!但小女不是蠻夷,小女外祖乃是北地庾氏陛下、淑媛應是、應是知道」

「我偏生是不知道的!」又一眼看見齊允稍有驚嘆之意的李卉繁冷笑著應著,」我只識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還有長鞭弓劍,鄭貴嬪可挑一樣與我來計較,倒是使得!」

「不不不!我、小女不是鄭貴嬪。不是、不是!她、她已是死了!騰蛇現空的那夜,她就死了!」跪在地上的鄭凌瑤連連搖著頭,帶動著金釵上的珠串一陣叮當作響,听得李卉繁愈發怒不可遏!

「天底下難道還能有與你一模一般之人?難道是孿生姊妹?」李卉繁嗤笑不斷,「若有,怕也早進了你們拓文帝、不,恢帝的後宮做個貴姬等等,為何不曾?難道此刻你要硬沖自己是孿生的而非鄭凌瑤本尊,可笑!」

「淑媛娘娘聰慧、一說就是,小女與鄭貴嬪,當真、當真是孿生的!」那鄭凌瑤說話听著軟弱可欺,但這綿軟之中卻似有骨架錚錚而立——剛而韌。

「鄭凌瑤原是小女的胞妹,小女的名乃是凌瓊。因是我們姊妹命格相沖,故而小女自幼被送去庵堂長成,就是那個、那個水仙庵,最早,叫做水月庵的那個」

「這些是你編的還是劉赫編好了教你的?」李卉繁怎然會信?她愈發氣郁自己不曾看透劉赫的禍心,更為自己沿途輕易棄了「弄清究竟之心」而悔因而一心地只想尋這妖婦的晦氣,「鄭貴嬪縱然是天下獨一的美色無差,然終歸是生養過孩兒之人。你們寒朝若有邪術可瞞天過海,我們良朝也自有善策可還你本來面目我勸貴嬪娘娘還是從善如流,早些說了實話,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小女不曾撒謊!若說謊的,蒼天在上,也罰小女被騰蛇化灰!」「鄭凌瑤」說罷再捧高了些手中的匣子,「內里有延煜帝寫與陛下的書信、還有、還有小女的生辰八字要獻予、獻予陛下!」

「呈上來!」齊允忽然奪了李卉繁的先聲,一面命人去取了那匣,一面又遣人來「拖」了千百個不願李卉繁回去,待兩人並肩而立了,才讓人驗看了匣子,取出了一黃、一紅兩封柬貼,交到了李卉繁的手上。

「淑媛來看!」他對著李卉繁輕輕一笑,「朕听淑媛道來即可!」

李卉繁初听乍驚。至尊要她來拆看異國官文可不同于賦予她冶理後宮之責,此舉是無異于將她待作皇後一般而今雖無有朝臣在場,然眾目睽睽之下此事又有焉有不被人知之理?!然這「恩寵」來得太過驟然,李卉繁稍作遐想就自敗了才綻到一半的「心花」。

「既然她為「奇葩」是在禮單之中,必是劉赫送來給陛下的。陛下若想留下便自留下,只是她心毒手狠,陛下記得要防!」李卉繁並不曾去拆看了什麼,原封原樣地呈給了齊允,「陛下在臣妾這里也不必佯裝」

「胡言亂語!」齊允見李卉繁面有怏怏之色,不用揣度也知她此刻心思為何,湊近了低聲道,「朕何時成過之徒,且她還是番邦的孀寡女子。淑媛無需多慮!」

「陛下那是不曾看清了她。人家是天下第一美,北地素來還有‘南盛遠、北凌瑤,什麼兩兩相望,天人之資,仙人之顏’之說!」李卉繁垂下了頭,反復咀嚼著那鄭貴嬪與此鄭貴嬪的不同,「且說不定真是孿生姊妹而非鄭貴嬪呢?」

「任她是誰,又能奈朕何?」齊允說著潦草地看完了兩封柬貼,莞爾一笑,驟然大聲道,「鄭凌瓊,抬起頭來!」

「小女遵陛下命!」鄭凌瓊像終于等到了赦令般的輕呼出了一口長氣,她跪正了些,端起了兩手作了個「喏」姿依在當前,才是極緩地、極慢地上揚起下頜

像是被桃花染過的春水樣的雙眸正漾著芳菲之影;像是從瑤台偷來白璧雕成的鼻玲瓏輕挺似呼著天籟之氣;像是取來牡丹花蕾鑄就的唇讓人再不願去看「國色」是為何色;像是蠶絲織成的肌膚無光自輝比之白雪更是無暇她就像是渾然天成的一件寶物,你看、你挑、你品、你鑒任你千般琢磨也是挑不出一星之漏,只能添些自慚形穢之感,再卑微些的便要自愧「如淤泥一般之我又何必枉生一世」

「呵呵!」在眾人皆為這「天顏」靜默之時,齊允爆出了幾聲意曰「不過如此」之笑,寬慰了李卉繁之心,也驚詫了鄭凌瓊之意!

「劉赫若願自詡勾踐乃是他一己之想,朕無意要做了夫差,因此這浣女之戲太過低劣,實在不堪入目!」

「既有‘南盛遠、北凌瑤’之說,朕又怎會為這皮囊失智,劉赫難道不知朕與盛遠自幼一處,再好的顏色,看多了也不過如此爾爾。且若真要相較,北凌瑤還及不上南盛遠!煞費苦心之下無功可取,不知他可要失望?」。

「然朕若仿子罕辭寶倒也實在辜負了劉赫‘美意’——因此‘奇葩’當收然不可留。」齊允須臾露出了一個狡黠之笑,「既是‘南盛遠、北凌瑤,兩兩相望’,盛遠而今又是孑然一身朕今借花獻佛,就將此禮轉贈盛遠——大美!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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