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三、惟共笑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听得至尊聲氣嚴厲,本當他是為示好而來的李卉繁立即就有「應接不暇」之感。

「他這‘何至于此’說的還是我去北地之事麼?」她頓時就有了委屈還又添了些郁憤,「他難道不知不懂我那樣行事全然是為了他?如今坐享其成了,倒還要拿喬定要來問我個不是?「

齊允見李卉繁咬著唇一聲不響,無有一絲「悔過」之意,心火也是愈發熾大。原以為冷落了她這些天,她當思當想、當知己之莽撞險釀大禍,應是先來告罪懺過而今她不曾來,倒是自己為了顧惜她率先而至,然她竟是無感無觸、無知無覺?!

「李淑媛?!」齊允再一聲逼問之稱,在李卉繁听來便是咄咄之「挑釁」,滿月復的委屈化霎時作了倔 ,「臣妾不知還有何處失儀,請陛下陰示!」

「你!」齊允立起來就欲撩衫,須臾卻又錮住了自己就要踹出去那腳。他警醒著自己「她非齊恪」,也有些驚疑這世間居然有了第二個他想踹之人!

「淑媛當真不知自己錯在何處?非要朕一一細數?」齊允回想起那些日日夜夜食不知味、寢不能安的滋味,實在是不堪多去回望!而眼下這個「渾噩」之人卻是驕矜著還自居有功,可不是就是「混賬!」齊允不自禁地斥責出聲!

這一聲「混賬」終于是決了李卉繁的委屈、郁憤之堤——剎那之後,她的臉頰已是淚水長流,衣襟都被打濕了一片

「我混賬?我混賬喝雨餐風地來回幾千里,為陛下取了那國書回來?我混賬冒著隨時可死之險上陣沖殺?我混賬冒著天下人恥笑不好生做了千嬌百貴的娘娘反去充當‘莽夫、武夫’?我混賬?混賬?」

李卉繁邊哭邊嚷、氣急之下抱定了「你將我趕出去了就罷」之念,只圖「痛快」,連臣妾也不再自稱一聲。

「朕要你如此做了嗎?」齊允也嘶吼起來,「你該當是住在恪王府不離半步,然你可曾守了彼時與朕之約?可曾?」

李卉繁听罷索性也站了起來,跟齊允站了個對面邊擦著淚邊爭道︰「是陛下想打了北地卻又道而今不宜。陛下不想借了任何一個閥閱、郡王兵力去打、不想讓他們有居功自傲或再增兵壯馬之機,故而現今只求一個‘穩’字」

「我若不去便無有如今的‘南兄北弟’能讓陛下好生謀奪來日又不傷朝廷和氣,我一人承了「荒誕不羈」之責,難道這也是失儀?」

「縱然如此,朕也不用你去!」齊允給她氣得額頭青筋亂跳,屢屢地要撤回自己一意要踹向她的雙腳。

「朕謝蒼天賜你福緣,終可平安而返!然你需知自己魯莽任性、膽大妄為,險些行了為淵驅魚,為叢驅雀之事。你可曾想過若是劉赫篡位不成、或是他將你拘押滯留要挾于朕,屆時朕是該保你母子性命還是該保良朝江山不受其辱?」

「若真是那般,陛下必是會選良朝江山,我並不曾痴心妄想會得命而還。我是想好了不成功便成仁才去的北地,他若真要拘押了我,我自會了斷了自己,不勞陛下憂心為難!」

看見齊允橫眉怒目、氣勢洶洶,李卉繁的眼淚更是嘩啦啦地流個不停,然她卻不似尋常女子一哭便要哽咽著不能言語,還是字字干脆清楚,一點無有含混之意。

「論是陛下說是蒼天垂憐也好,賜福也好,我總是帶著陛下要的國書回來了,難道不好?難道非要假作我被囚了、死了才是高興?」

「你!混賬!」齊允氣郁到極致,只能來回地疾走著一泄其氣,「你彼時憑什麼自信可得此國書而歸?因信劉赫定可成事?因信劉赫是守信守義之人?還是信他因為盛馥便可至江山社稷不顧,因此反而是你這盛馥閨閣密友更緊要些、他必定要顧全了此間情誼?」

齊允一語中的!李卉繁彼時雖曾想過萬一「功敗垂成」她必要以自戕來結此事,然那畢竟是「萬一」,又哪里抵得過「一萬」之數?她可不就是依仗著「劉赫于盛馥有情」才是有恃無恐去做了那些膽大包天之事?

因此她的眼淚突然間就收起了許多,她甚至想起來那日在合歡殿中,劉赫若要與她動手相搏,她的勝率能有幾分!若是那日寒朝眾部糾集一齊與她帶去的那寥寥之人交戰,其間的勝率又能有幾何不想則已,細想之下就當真要倒吸一口涼氣!

「既然我錯至如此,陛下那時為何不遣了人尋了我回來?」李卉繁當然不肯就此認錯,她少有的、就想使了「女兒家小性兒」來與齊允「胡攪蠻纏」!

「朕是騎虎難下!」齊允暴喝頓起,「若遣人不善,隨意一個藉口便可重燃南北戰事,豈不是辜負了淑媛苦心,也辜負了朕之大計?故而朕無奈!故而朕只能看蒼天怎生來判!」

「陛下若遣了齊爾永去或者盛為帶了私軍去尋我,不就起不了禍事?」

李卉繁小聲嘟囔了一句,听得齊允兩眼發黑。他連聲嘆著長氣,又是扶額又是捂臉,甚至有些想要掉淚的意念。

「你當朕不曾想及?」齊允將自己一下砸在了椅中,頹頹而道,「然國事不是兒戲!爾永、留清是為棟梁之才卻非能用兵之人!你父親本也是良選,然為不引他人紛爭,朕也不能用之!」

「劉赫是具勃勃野心卻不自知自認之人!朕應他此求實屬無奈,從不願為此多生枝節、多費心神,然淑媛此舉卻欲將朕送至「賠了夫人又折兵」之境,難道朕還要夸了你、賞了你,好讓你日後再多做些此類之事?」

「從來為君者不會為私情所累。朕如此,想劉赫亦是如此!朕若失淑媛乃是真失,于劉赫,殺一個淑媛、少一個盛馥終而都不會成他抱罪懷瑕之由淑媛不懂人心,更不懂為君者之心!」

齊允此時句句均是肺腑之言!想他方知李卉繁「私逃」而去之時尚不知她已有身孕,彼時那「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只是「劉赫成事,而朕子嗣尚無著落,倒被那道士誆騙」之憂。待等李卉繁回朝見她已然「大月復便便」,一面為子嗣有著而喜、一面為那道士「不曾打了誑語」而慰,一面卻是置死樣的後怕,繼而就不能停歇地怨起自己——那時為何不遣李閥閱去將她接回!

「我那天回宮來,陛下為何不罵?」忽然齊允的袖子動了動,牽著他支著額的手臂險些「砸落」抬首看正是李卉繁一雙紅杏般的眼楮正盯著他不放,那雙手也正緊扯著他的衣袖兀自不放!

齊允從來不慣與夫人們有如此「親昵」之舉。歷來最「囂張」之人,也不過是在言語上隨意幾分、為的也不過是爭個寵、吃些醋。而今這「女武夫」生拉硬扯、耍賴般地「欺上身來」,倒讓他有些無所適從、甚至就要面紅耳赤。

「朕、朕是氣得無話可說!」齊允窘了良久才說出一句「實話」,一移目,卻正好落在了李卉繁的「大肚」之上,轉瞬一抹「天大的歡喜」躍上心頭,不自禁地就想探手去觸

「陛下生氣便是連他都不想理了?」李卉繁玩笑了一句,轉眼卻又想落淚,「我當時不知,若知道的,也不會、不會那樣莽撞」

「是以朕才道是蒼天眷顧!」齊允沉沉地嘆了一息——這他不惜以半壁江山去換、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皇兒」,當真是命大福大,想來日後必能是個勵精圖冶的好帝皇,若他此生不能齊收南北之地、得統一之局,這皇兒必是能罷

「陛下!娘娘!奴婢有事要稟。」

兩人正以「不語勝萬語」終了了這場爭執之時,索珠捻手捻腳地踏進了殿來,忍著笑奏道。

「何事?」齊允隨意問了一句,眼楮卻還流連在李卉繁的圍裳之上不肯相放!

「寒朝使節來奏,奏道‘陛下何時召見無有要緊,要緊的是有一貢品需得即刻呈獻而上’!這會那物已在殿外了,奴婢請陛下旨,當是如何處置?」

「歸庫房去罷!擇日再驗看不遲!」齊允有一抹譏笑掛在唇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太過淺顯了!」

索珠領了令正要退走,忽然李卉繁問,「可是「奇葩」那物?」

「回娘娘、奴婢還不曾看見,因此答不上來!」索珠一路也是對那「轎箱」好奇,而今李卉繁一問就更添了些心癢之意,「陛下,不如奴婢去看看?」

齊允听見主僕兩人興致盎然地議著那物,且那物還有個俗不可耐之名,不禁詫異,「何為‘奇葩’之物?」。

「盛馥說不定就是一盆奇花!」李卉繁說著就笑,在齊允眼里,笑顏綻放的李卉繁到是像及了窗外的海棠花——麗而不艷、繁而不累、尊而不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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