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十九、似兼善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寒朝延煜元年三月初一,劉赫禮成登基,終成半壁江山之皇。

新帝繼位,這首忙之事便是奉安恢帝、恢惠後、明德後及各妃嬪梓宮,連帶宮中薨斃的諸皇子、公主,齊齊發喪,舉國同哀。

或因是人數太眾、或因是國庫空虛、或因是恢帝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于天罰之中、而後宮他人又悉數逝于縱然乞兒都能得以痊愈的瘟疫,故而新帝下旨只按「殊禮」來辦——一場本當浩浩蕩蕩的皇家喪儀,最終卻是與常人無有大異,眾人贊嘆新皇「體恤民情」之外,還是忍不得有感概聲起,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生在世可不能貪妄假冒,不然不僅終將禍己,更是要帶累了闔家之人,怕是死後也要入了阿鼻地獄,再不得超生之機

然其間也曾有人相問相疑︰這明德後可是昔日的鄭貴嬪?想她既也是受天罰而亡,又曾謊稱是能冶愈瘟病卻反而「冶」死了自己的親兒,就當是個十惡不赦的「毒婦」。既是毒婦,怎會又得追封謚號陛下就此可是看清了斷準了?

劉赫自然是能「看清斷準」。這明德後又豈能是他恨之入骨的鄭凌瑤?那原是他為生母——當年的太子的所作所為至于昔日的鄭貴嬪——既然她已是尸骨無存,那便全然隨風化去,不用再為世人所記所憶了罷!

「舊事」既了,新帝總少不得要行減負免稅、大赦天下、封賞犒勞之舉。劉赫雖早已下了相關的敕令,然到那天還是新旨貼頒下——好不叫人「震愕」!

先說這赦!劉赫此赦可不是當真的大赦。他只赦因文字獄、政見有違等與作奸犯科無涉之人。于有些「名士」,他更是賜銀賞宅好生安撫,倒讓一干一貫只愛「反」之人瞠目結舌,至多只能說他是「惺惺作態」,卻再尋不見執意之由,「斗士」而今再無斗志可尋。至于不赦作奸犯科之人更被人人稱頌,道是「新君有馳有度,剛正之氣昭昭可見!」

再說那封賞犒勞。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按常理想,縱是不論別個,那先皇後娘家舊埠之人總不能是在封賞之列,況且中郎將還曾與「王師」一戰、妄圖阻撓進宮呢?然不是!像中郎將等人非但不曾被革職罷官,更是被加封了各種爵位,又增俸祿又加田地的,使得他們感激涕零,不管真情假意紛紛起誓要效忠新帝直至身死,那中郎將更是拍著胸脯鐵誓當當——舊埠若有不軌之舉,除非踏著臣的尸首過去,不然絕不會讓其成事!

這原本應是「為敵」之人都是受厚遇如此,就跟遑論尚書令、中書令乃至大將軍府等一干早早就效忠于「羽王」之人了。于是眾人個個在封賞下歡欣鼓舞,突然都像有了志氣似得,道是︰南北一統,有日可期

說罷此二事雖是有些出人意表,卻是不至另人錯愕。故以那旨意中當真讓人驚愕到不能自己的,就是那減負免稅之項!

新帝旨意有曰︰凡是能出丁至羽林軍、期門軍並虎軍之家,再免賦稅三年。且可不止是免了賦稅,旨意還道「凡從軍者家人但有疾恙,可至軍中醫館療冶,不耗分文。

或是怕如此還是不夠,新帝旨中于此事又曰︰凡從軍者幼弟、子嗣皆可至國子監參試應考,入圍者不論貴庶皆可入學、不費分文,學成後凡優賢者皆可入朝為官,為棟為梁、替國分憂」

恰似一條通天大路赫然而現,黎民怎生能不為之沸然!?從來從軍就是無奈之舉,到了而今,卻是人人爭先恐後,唯恐錯過了就再不會來的不可失之機!

至于羽靈軍是什麼?可不就應是跟期門軍差不離的所在!至于國子監——眾人皆知是有個供高門貴族的太學,國子監既然是讀書的地方那就應與太學相類,或者是比太學弱了些,可好歹也是寒門子弟的明光大道,若再計較不就是不識抬舉?

然則確是!這國子學與羽林軍皆是新帝新闢之所,為的就是「添些新興氣象」!那新設的國子學是仿了晉武帝之舉,百姓們以為高不可攀的太學實則是屈居其下,而羽靈軍本是南有北無,劉赫是為安置托林山眾舊特設而來!

于是阿凱、阿利等人皆入羽林軍而去,那兩人更是任了左、右監,官封五品,授銅印墨綬、戴武冠、著絳朝服,終于成就正統之途。

既然托林寺的舊埠如此,那從赫公府到耀王府再追隨劉赫至南地的那眾門客中,也當是有人入朝為官,正好填了那些缺補?可又是不然!一眾門客悉數入了國子監,劉赫只許他們做些授業教書之事,還許以了「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觀其行」之重任,道是此任可涉國之百年大計,切不可掉以輕心!

如此劉赫之左膀矗立在明堂之上,右臂深埋在寸陰之中,其中只有阿衛與阿壯獨獨兩邊不佔,因是那兩人被劉赫「硬趕」著去了國子監讀書。

阿壯為此叫苦連天!說是「寧可日日去操場開弓耍刀、累成豬狗樣,也好過天天看著方塊字發呆。若要學不好的,豈不是辜負了陛下,到時還要自戕謝罪也是不好!」

阿衛卻是喜不自禁,立志「必要藉此月兌胎換骨才好侍奉主子一世」,趕不及樣的就找了李先生相問︰可要去尋些什麼書先看著才宜?」

李先生對兩人卻都是嗤之以鼻,斥阿壯為︰阿斗再世,斥阿衛為︰阿諛之輩!兩人不明就里定要問個為何,已任國子監左祭酒的李先生道︰讀書是為明知識禮,是為修身養性,是為去偽存真,且「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你兩人學都未學、習都未習,一人只想逃月兌而去,一人則已始臆想仕途,可不就是當真辜負了陛下讓你們「成人成才」之苦心,該罵該斥?!

阿衛與阿壯兩個听得半懂不懂之人于是再不敢「輕舉妄動」,唯恐一個不慎就要耽誤了「成人成才」,遭那老夫子漫天謾罵揶揄

轉眼又過兩日,延煜帝又頒下詔令,冊封了耀王府中一眾「舊人」。其中六娘被冊為昭華、五娘被冊為昭儀、三娘被冊為昭容。三人所出皆為皇子、公主,以齡排序,尤其六娘生的小公主被賜了「弘淑」的封號,並被送予太皇、太後處教養,倒是妥當地一派嫡長公主的架勢。

一心為主的李先生這些時日一件一樁地數著「主子」詔令中所述之事,唯恐有不周不到之處,有礙「聖君」之名。

尊太皇、太後——不曾遺漏;尊小晟王為「皇兄」並統領期門軍與羽林軍——不曾遺漏;府里那幾個娘們兒——不曾遺漏;多給關外舊埠些好處——不曾遺漏

李先生數著數著,想著想著——像是陛下不曾遺漏了什麼,可偏又覺他定是錯失了何事。這天他忽然頓悟,原來陛下遺漏錯失的根本不是「何事」而是「何人」,而這「何人」,可不就是功不可沒的東方舉,那無士道長?

可李先生疑則疑耳,卻不敢問。他不敢問為何陛下于東方道長只字不提,更不敢為何好幾日不見東方蹤跡,想的是此人來歷古怪,手段乖張,陛下若是有心棄之不用,吾等便無由去探究竟……

許是老天看不得李先生「坐享其成、無功受祿」,又「嫌惡」他過于「畏手畏腳、謹小慎微」,故以特意要作弄他一番——李先生午間小憩才起,方捧起茶盞還不曾喝得幾口,宮中來了一眾長侍帶著太後口諭,道是——召李祭酒進宮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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