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八、淵于源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大事」當前,劉赫毋庸刻意就收斂起了心神,看似無驚無慌、無憂無怒地往那丹案踱近了幾步,淺笑款款。

「卉繁!不,而今孤該尊一聲李淑媛才是!別來無恙!」

乍見劉赫,李卉繁免不得好一通暗自驚呼︰「這昔日挺拔俊朗之人如今果然灰敗頹唐,倒也甚是可惜!」然此地此刻既是「勢不兩立」之時,她又怎肯在當前露了一星半毫的嘆惋之意?

只見李卉繁嘻笑著撤回了踏將在鄭貴嬪的丹案上的長腿,立直了身子、雙手往後一負,顯然是不會先與劉赫見禮。

「我觀寒公子雖則滄桑不少,實則心倒未變!想這等先揚後抑、先親後疏、先私後公的套近乎之法,可不就是寒公子慣有藏而不露的德行?」

「孤或不變,而李淑媛卻是不同往日了!」劉赫在幾尺外站定,亦然負起雙手,「他鄉遇故知本不該是不亦樂乎之事,淑媛既然早在孤軍之中,為何不早與孤相認反而要做這等乘虛而入之事?這等行事之法與淑媛素日爽利之性可是大相徑庭!孤是否該自省不曾記得‘士別三日,既更刮目相待’之箴?」

「我難得能自在著一覽北地風光,寒公子又是重責在身,一路奔忙,倒怎生能再叨擾?且我而今已然嫁人,自然再不能跟往日一般不計那女忌諱,故而不尋了寒公子來認也是平常,並不是我變了!」

劉赫與李卉繁話過三巡,三魂七魄本已被駭飛了一半有多的鄭貴嬪恍惚著似是听懂了那二人之間原來竟是「甚有淵源」。一觸及那去而復返的生機,鄭貴嬪悄然間就拽回了些許失散的神智,霎那間心念如萬浪齊攢,紛繁跌宕!

「這悍婦就是南朝那李淑媛!?她居然與劉赫有舊?又會是怎樣之‘舊’?」

「劉赫居然成事了!他居然就成事了!本宮當初怎就會料定他不能成事又是被母親說中了,本宮是蠢!太蠢!」

「然他此刻既還是只身入得殿來,可是為舊情難卻,要救了本宮出去?」

「不不不!劉赫當已然是知曉了本宮與二娘合謀害他之事,又怎會是來救本宮的?」

「還有本宮一手做成的阿七被立皇儲之事對對對!本宮還有阿七!他再不顧別的,也得要顧一顧阿七本宮就說、就說是二娘洞破了阿七的身世,逼著本宮行了那些事,本宮為保阿七才是迫不得已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般田地」

「但若他不信呢?他若不信呢?他若寧可信二娘呢?」

「可本宮如今無有他擇!他信不信不都得一試?難道他想讓阿七無有母親?難道他就能一點不念往日之情?!」

捧定了七皇子為「丹書鐵卷」的鄭貴嬪,像是拼勁了全力般的,艱難地往劉赫那里匍匐了幾寸,一條玉臂淒淒而伸,口中極盡哀婉地再道了一聲,「耀焱救我!」

「耀焱?!」李卉繁听見了忽然就挑了挑眉,煞是玩味地復了一遍又道,「大寒朝貴嬪娘娘居然直呼佷輩、不,是子輩之字是我孤陋寡聞不識你北地之民風民規,還是其中另有緣故?」

「難道淑媛娘娘見了南地至尊子輩還要用官稱不成?」雖然劉赫知曉李卉繁此問乃是借機生事,所言純屬胡攪蠻纏,然他想及此事就要傳至盛馥耳中,心中頓時大呼「不好」!

「這個麼」李卉繁沉吟著,忽然間又一樂,「待等恪王府世子出世,我定告訴了寒公子,在我南地究竟是要怎樣稱呼子佷之輩!」

此言恍若一刀扎進劉赫胸膛!他痛!但需藏!

「孤既早與盛馥道過她與齊恪生兒育女都是無妨、且又不是此刻才知此事,又何須在意?!無庸在意!不當在意!」

「我與耀焱本就不是母子之輩!」不料鄭貴嬪驟然嗆聲,但見劉赫如利刃般的眼神霎那刺到,惜命的她立即又換了已到口邊之言,「他原是我姨表兄」

「哈!」李卉繁玩味之意愈發之盛,繼而以戲虐之態不斷地上下左右打量起二人「以字呼表兄!這個麼我倒是有堂兄、表兄無數,然卻無有一個是以字來喚的。」

「北地有趣之事倒是甚多,寒公子道我回去時是否該告訴了梅素,好讓她也笑上一笑?」

鄭貴嬪聞言恍然大悟!原先她還疑李淑媛與劉赫之「舊」或是為劉赫「四處招情」之故,哪知她只是盛馥閨閣密友,而劉赫竟然也甚是忌憚!如此!這般!此刻自己可還是少開口為妙?!

「她不是不知孤有姨妹在宮為妃,李淑媛多此一舉!」劉赫心下憤恨卻也不能露,哼笑了一聲,像是在嘲李卉繁忌人憂天!

「梅素怕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確是知道寒公子有姨妹貴為貴嬪,但或不知這姨妹原是有天人一般的姿顏、喚起姨兄來听著又像是娘子在喚自己夫君」

李卉繁依舊挑著眉踱步到了鄭貴嬪之側,看著鄭貴嬪就連連搖頭,「我是怕梅素這等實則並無城府之人,不知信了寒公子多少真假摻半的混淆之事,故而寧做長舌之人,與她好生說一說這番別致之景!」

「梅素雖也是千里挑一的模樣,然與寒公子這等天仙一般的表妹可是無法比擬!我不知寒公子為何放著眼前著絕世無雙之人不疼不愛,反而倒要拽著霸王似的、且已作他人婦的梅素不放?」

李卉繁借袒銚揮地不斷在責劉赫對盛馥實是「鬼話連篇」。劉赫听、思之下,便疑心盛馥是否已將之前兩人私會、盛馥贈銀之事悉數告訴了李卉繁。而正因這女武夫知曉內情,才忿盛馥實則是為人所「欺」卻不自覺然她既勸不動盛馥的執拗任性,那便要將鄙薄嫌惡給予到淋灕盡致!

然此結怎解?難道劉赫要將前世之因、今世之合一一說與了李卉繁听?那是萬不能行之事!故以劉赫以轀怒之心報以曬然一笑,道是︰「孤與盛馥之緣,李淑媛而今不懂,或者來日能懂!或者來日亦不能懂!因此無需庸人自擾!」

「且相較孤與盛馥之事,李淑媛不當要先慮一慮南朝至尊為何肯舍得李淑媛性命安危不顧,偏生要獨遣淑媛以身犯險?」

「他並不知今時今日我會立在大寒朝第一寵妃的合歡殿中與寒公子攀談斡旋!」听見「南朝至尊」,李卉繁竟驟然現出了一點點羞怯驚慌,「寒公子移宮換羽地顧左右而言他,豈不是更顯心虛?」

「此刻李淑媛是立于寒朝之地,孤乃寒朝宗室之人,這心虛又能從何而來?」劉赫听見了齊允並不知李卉繁會入寒朝大都,再看那女武夫面露虛色,雖還不能全信但還是心下一動,「若按淑媛所說,之前那遞來的空白國書,可也是淑媛一己之意而並非良朝邦交公文?淑媛意欲何為?」

「寒公子當真是有趣之人!」李卉繁杏眼一豎,當即怒上眉尖,「我朝為何壓兵邊陲難道公子不知?且兵壓邊陲尚且不夠、又要讓貴國人心惶惶又是為何?若知又哪來那國書之疑?」

「我朝陛下盡心竭力意欲何為公子此刻來問難道不愧?!我原就道不值為公子這般人品之人守信,如今果然!」

李卉繁不知劉赫的確是知卻又不知,劉赫也不知李卉繁所知究竟是為何樣之知!一個是被告訴了「守諾償情」,一個是只知「以物易物」,兩個不陰就里之人倒要怎生將此事說清?!

終究是劉赫多思。他想既然齊允肯讓李卉繁帥軍出征,必然就不會將東方許以子嗣之事如實以告,且她言中那「守信」二字——應是齊允不知尋了個什麼樣的由說只道是他要來還情!如此——齊允許她出兵作勢,卻不知她只身犯險她之意欲何為倒是要比之前所料好解好辦!

「良朝至尊之守信與淑媛而今這般唐突本是兩事,不能並以一論!」劉赫既已篤定自己所想不錯,就要來迫一迫這女武夫,「淑媛可曾想過若是自己失手被擒,南朝至尊倒是要如何以待?」

「失手就擒?就憑你們寒朝這些殘兵弱卒?」李卉繁錯愕失笑,「且不說我若被擒了、殺了,我良朝必定會踏平你們北地,就論我再是不濟可還有殿外那些人在,寒公子須知你而今所見只是寥寥幾人,與我同來者可遠不是你可想之數。且寒公子亦當知曉他們來于何處那還何來我回失手就擒一說?」

「垂伯莊中之人為何會伴淑媛而來?可是盛馥?」劉赫終于得機可探一探究竟,極想听見李卉繁肯定之答,好舒一舒心中沉沉郁氣!

「寒公子又是想過了罷!」李卉繁長嘆了一聲、像是十分惋惜,「實不相瞞,垂伯莊中之人原是我與恪王夫婦借來的!每日可還是算著糧餉、雇銀,能當得天價二字!且那夫婦兩人可是一個五銖都不會少要我的,花費甚巨!」

「當真不是盛馥之意?」劉赫不肯信。

「恪王夫婦亦然不知我會踏入北地。他們當我只會在邊陲做勢而已!故以寒公子且罷休了那些人是盛馥刻意遣來助你一臂之力、或是保得你平安之想他們要助的原是我,要保的也只是我,與寒公子可是無有一點關聯!」

「呵呵!」劉赫輕聲嗤笑了兩聲——他雖知李卉繁所言入情入理,然!他仍不想信!!

「耀焱!抓了她!抓了她再讓南地退兵!」鄭凌瑤忽然奮起,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把香粉,直直地就撒向李卉繁的口鼻而去!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