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二、琴吟長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鄭貴嬪不提那「老主子」還罷,一旦提起了、二娘就立馬又擺起了義憤填膺之色

「娘娘也不是不知,老王妃從來就不會為了哪個賤婢掛心傷神。故以奴婢如今是什麼樣兒想她都是不會在意!」

二娘姣好的臉上掛起了悲戚戚又恨戚戚的笑,「那日老王妃到府里來送納征。因為殿下南回後性情大變,奴婢就想著見著了說與她听,讓她勸著點殿下,可老王妃說得什麼。她說得是如今管不得奴婢好壞」

「可奴婢的好壞不正是她管來的?!娘娘也知道當年奴婢是配了人家的。且這人家也是老王妃當作恩典替奴婢尋的。」

「那人雖只是個寒門百夫、可好歹能明媒正娶了奴婢,老王妃還說到時會賜奴婢月兌了奴籍。到時奴婢的奴籍倒是月兌了,然卻是進了赫公府做個賤妾」

「賤婢閉嘴!多少年了,反反復復一直說得這些,你覺得有意思,本宮可是听著膩煩!」鄭貴嬪不耐地喝止了二娘、桃腮滿是譏諷之色,「你也莫將自己說得這般有志氣!你若當真要做個忠烈、貞潔的,當初為何不干脆自己吊了脖子或是一刀插進了心口里去?你個賤婢既做不出,那就是沒嘴說!」

鄭貴嬪忽然探起了身,挑了挑了峨眉,眯了眯酥眸,「本宮可是見過你剛給劉赫作妾時的那份歡喜驕矜。歷歷在目呢!」

「你生生地勉強著自己學了琴,不就為了他喜歡听個曲兒論個琴的?可惜你命賤眼淺的,學得又不好,倒只得了個貽笑大方的果!」

「可畢竟那府里那會兒也就得你這麼個半妾半婢不真不假的主子,也並沒人譏笑了你去!再後來又鬧什麼作畫寫字的,你敢說你不逍遙,敢說你那時候就是悔的?」

「娘娘明鑒!奴婢那會兒是強作歡笑,並沒有真的歡喜」

「喲!」鄭貴嬪笑得如花枝亂顫,「劉赫居然是落魄得連個寒門百夫都不如麼?二娘這樣只稱得上平頭整臉的,倒還看不上當年哪個女郎都是要趨之若鶩的赫公爺?!」

「本宮可是記得二娘那會兒見著本宮都是橫眉豎目的、就當賊樣防著,只把自己當了公爵夫人。若不是三娘、四娘接著進府,你會有這悔?」

「你恨你的老主子也並不是為那什麼百夫長,只是為三娘也是她尋來的罷了!三娘雖是蠢笨,可長相身段卻是強過了你許多!這分明就是奪寵來的,你怎會不恨?」

「從頭到底你那就不是悔,只全是恨!正因為是恨了,你個死婢子才會想著來投靠本宮!想的不就是借刀殺人,好讓你一個獨大?」

「娘娘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是不敢借娘娘的手去做了什麼。奴婢並沒有恨、確是當真的悔!投靠娘娘也是替娘娘不值」

「本宮都不曾替自己不值倒要你來?」鄭貴嬪終于惱羞成怒、一掌拍上了朱案,「本宮都是容得下你們這些個賤人,倒要你個賤婢容不下別人?!」

「你個賤婢也不過是看著五娘進府得了專寵、實在氣不過了才來尋的本宮這個大冤家!?」

「你為了這恨,還不惜跟本宮討了藥,給劉赫硬拉了個六娘進府!為的不就是讓五娘也跟你似得又怨又恨嘖嘖嘖,也是可憐,你費盡心機也只是替別人做了衣裳,自己除了撈著個溫順的好名聲可是連劉赫的衣角都沾不著一片!」

「奴婢是為了娘娘!奴婢是怕五娘霸住了殿下,倒讓他淡薄疏遠了娘娘這才」

「你樣樣件件說起來都是為的本宮!你假傳本宮口諭、先斬後奏樣地偷換了劉赫的孩兒們也是為了本宮!」

鄭貴嬪勃然變色、怒躍而起!幾步走到二娘那里一把就揪住了她的發髻,「本宮這些吞不進、吐不出的尷尬不都是你個賤婢打著為了本宮的幌子做下的孬事?可終其然,又有哪一件是真能讓本宮得益的?」

「就說偷換孩兒那事!那本就勞什子樣的,可你偏就做了!」

「本宮那會兒年輕不經事、並品不出什麼滋味來倒信了你,還殺了那些經手的內侍滅口」

「可本宮慢慢地也是明白了!你就是為恨!你就是為恨劉赫不能是你一人獨佔的,故以縱然是要賠上了自己的孩兒也在所不惜!」

「可你偏生就要借了本宮的由頭,用了本宮的人?!」

「一旦劉赫知道了、要拿那罪魁禍首,若是撕扯起來,你道他是會信本宮還是信你這個賤婢?」

「他會信你個賤婢!」天香國色的鄭貴嬪此刻滿目猙獰,銳聲吼叫著一下就扯散了二娘的發髻,「故以這些年是二娘依仗著本宮麼?還是說要挾才妥當些?是個賤婢一直藉此要挾著本宮!」

「娘娘心善才是會覺得不忍、心結難解。像奴婢這樣見慣了的,並不會那般樣想!」二娘不躲不驚,直直地看著鄭貴嬪,「奴婢年幼時家中兄弟姊妹近十人,今兒餓死這個、明兒病死那個,也沒見爹娘怎麼傷心。再看看旁人別戶的,只要是命賤的、還都不是一樣?」

「那些個孩兒們雖是只叫親娘做阿姨,可又成不了真公子。賤妾生的可不也是賤命!都是賤命了,又值得娘娘在意了什麼!?」

「既然二娘知道自己是賤命,那就是不懼死的?」鄭貴嬪說罷了突然撒手,倒讓猝然被松了頭發的二娘趔趄著險些栽倒。

「若是二娘這會兒說聲不懼死,本宮立刻就讓人來賞了你烏頭,總是劉赫這回也逃不過要一死,二娘早些去打點了陰曹地府,他去了倒也承你的情,保不齊就讓你這個死婢子再享一回魚水之歡!」驀然鄭貴嬪又笑得如春花絢爛,眸中閃出的歡喜像是能浸沒時間所有的悲疾!

「奴婢懼死。但奴婢對娘娘忠心不二,娘娘若不是瞧著奴婢忠心,也不會舍了四娘不用而獨獨用了奴婢這麼些年!就為這份忠心,但若娘娘要奴婢死的,奴婢絕不貪活!」

二娘說著一拜而下,烏墨墨的散發撒落一地、莫名就讓鄭貴嬪怵顫作嘔待她忽而想起什麼、試探著嗅了嗅方才抓著二娘頭發的手︰「這這這」

鄭貴嬪嫌惡地看著被拿出了三丈之外的那只玉手、疾疾地呼道「靈雀,快些來給本宮淨手!」

靈雀听見了連忙推門進來,回了聲「娘娘稍待」、就著緊了去備下絲帕香脂、只等娘娘淨手了要用!一會兒又四個宮婢捧著四個蕩漾著雲氣的銀盆疊次而進,瞬間殿中就有漫漫的牡丹香氣充斥跌宕、好似春意爛漫

二娘一直匍匐在地、並看不見鄭貴嬪依次在四個銀盆中洗、涮、浸、潤,也看不見她是怎樣小心翼翼地往手上擦拭著香脂,唯恐錯漏了一處然她卻能在心中一拍一拍地踏準了鄭貴嬪的節律——

「奴婢生死全在娘娘、全憑娘娘裁奪!」靈雀帶上了殿門之時,恰巧二娘也開了口!!

「本宮今日召了你來本也不是為了這些個瑣碎。」良久的沉寂之後,鄭貴嬪終于又是嬌聲軟語,「本宮知道你一心只想與劉赫一雙一世眼下有一樁事,你若辦好了,劉赫或者可以僥幸不死,而你即可出了那口于老主子的怨氣,也能得一個一嘗心願之機你個賤婢可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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