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十三、恐守執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听得寶明阿尚不容置疑地道是劉赫斷不可殺!娘子狐疑、郎主轀怒!

「這世上還無有我盛敬之不可殺之人!」郎主嗤道,「你休于我言甚麼因果不爽!」

「阿彌陀佛!」寶明阿尚合掌執禮、念了一聲佛!

「貧道縱然不與郎主議這好生之德,就說殺了劉赫梅素也是不保,郎主可還要殺他?」

郎主聞言怔了怔,但只一息之後又是爆出一聲冷哼,」「你莫要拿捏著我們的愛女之心來行誆騙之道!無用!」

「郎主想想,他與貧道何干?既然全無干系,貧道為何又要獨獨保他不死?」寶明阿尚看看娘子,「娘子以為呢?」

娘子不曾立刻作答!手中拿著那兩截斷釵反復拼了拆,拆了拼,終于將它們往案上一擲︰「難道說不僅此刻不能殺,日後還要保得他平安無事才是能保得馥兒平安無事?」

「娘子聰慧!」寶明阿尚贊了娘子一句又向郎主道,「此舉既是無奈也是天命!既有天命、順應而行才是正道!」

「哈!」郎主氣道語滯、只會用手指點著寶明卻尋不到一句此時適宜之言好去駁斥了他!

「郎主莫要氣惱!」寶明阿尚難得嘆了一回,「魂有所感、魄有所識、怨有所源!幾百年之後能跟隨梅素再世而來的怨魂,其戾氣之濃、恨意之重,非是言語所能形容!貧道縱是能封他在梅素的識海中,可還是不能全然斬斷他的感識,只能求他個無為!」

「劉赫在世、他之戾氣仇怨便能兩分,而他一旦不在、本一分為二之數便會悉數傾泄于梅素一身。屆時、貧道便是要無能為力!」

「這兩人不能近更瓜葛不得,可也不能遠至生死之距。如此才能拉扯著前世冤孽,借他之迷惘、求一個平衡之道!」

「論起來貧道這已然是在倒行逆施,有違天意!然違了違了吧!」

「事不宜遲,一會兒到了時辰娘子便去哄了梅素過來」

「阿尚!」娘子驀地起身施了一禮,「大恩不言謝!采央定是牢記阿尚恩德便是!」

「娘子無需多禮!貧道雖是出家,然還是可道一句︰我們本是自家人!家人之事,哪敢有不盡心竭力的?」寶明阿尚還了一禮,「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始終還是要尋到骨殖方能終了!」

「這其實中道理我能了然!那物自然要接著去尋,尋到為止!」

娘子應著阿尚,然她始終是不願多說那「骨殖」二字——好似只要是自己說了,而今好生生的女兒轉眼也會同那物一樣︰只是枯骨一堆!

「正是!」寶明點點頭,「娘子也應去母家去試試可有他法。世間若有他解的,也只有那山那水間的那一族人了!」

「我也正是這樣想著,雖是有族規在那里,但我總是要去試試。可算著日子,總要待到馥兒生產之後」

「我不服!」靜默了許久的郎主聲輕而意沉地吐出了三字,「什麼天意!什麼人為而成也是天意!我不服!」

「劉赫早在襁褓之時就早該無命得活!當日若不是我心存不忍,他豈能有命活到如今?他若是那時就死了呢?而今馥兒可還會遭遇這般不幸?!」

「若按天意論,是彼時之我早就了今日之天意?我倒是摧害自己女郎的始作俑者?」

看見郎主痛心疾首、不勝其怒之態,听著郎主所道,娘子縱是不明就里、也是頓然失色!

「敬之?你可是急糊涂了?!二十余年前又哪里會未卜先知道而今之事?」

「郎主彼時也是善念。因果之間、未必永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之果,既已成實,便勿要再自擾了!」寶明阿尚出言相勸,倒是與娘子的懵懂截然不同!

「你們說得究竟是什麼?」娘子自認是辨清了心內之惑,「可是敬之受過誰的囑托當在二十余年前就誅滅了劉赫?」

「采央說得不錯!」郎主自嘲一笑,「我彼時不信,因不信故以不做。既然是不信不做之事,就從不曾向你提及說起!」

「只不過此事並非是何人囑托于我,而是祖令!」

「祖令?」如娘子這般精于籌謀又機智聰慧之人,從一牽二、二再牽三剎那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雲城!」

「盛家祖上曾避走而去,直至百多年前才是返回故里!而那梅姝家中彼時也是避走而去敬之,可是如此?」

「娘子了不得啊!」夸人的是寶明阿尚,「一點不錯!而今的盛家與當日的梅姝母家,原本就是一家一族,半分不假!」

「天吶!那梅素豈不是、豈不是」娘子驚呼一聲,然那「老祖宗」三字卻是怎樣都說不出口。

「非也!」寶明阿尚笑了,「梅素是梅素、梅姝是梅姝!既然再世而來,既然肉身再造、既然性情迥異,雖然還是帶著前世印記,那也還是兩人兩世,並不能視為一人!娘子不必惶恐!」

「我!我惶恐個什麼?」娘子窘得紅了臉,「她是我生的,任她上世是誰,而今也是我的女兒!」

「你!」郎主再一次忍住了想要斥罵之意,只能對著寶明嘆氣,「你又是早知而不告!若非而今事發,你當是終其一世都不會提起只字!」

「若是無枝無干、無葉無花,縱然有根也是與無有一般,因此為何要提?自是不提免得庸人自擾!」

「若是你告知于我可還會有今日?」郎主狠命地拍了一下案幾,「難道你那些靈根慧質只是用來混淆我的?」

「你們慢些再爭!」娘子攔住了還想發難的郎主,「此刻誰到來與我說個明白清楚,祖令究竟是怎樣的來龍去脈?!」

「貧道來說!」寶明阿尚向郎主瞥去一個「哀怨」的眼神,「娘子听貧道說的才是中肯!」

「盛家祖令——無論何朝何代、無論盛家子孫身處何方何地,但凡听得有焱羽轉世之訊,必誅之,殺無赦!」

「盛家守著這令經了一代又一代,唯恐有疏漏之處錯失了焱羽轉世之訊,這才是生出了急智用起了那「開枝散葉」之法。早在他們回遷雲城之時,就已是花葉滿天下了!」

「原來是這樣的出處!」娘子恍然大悟之後忽的又恨恨地瞪了郎主一眼,「這些你竟也什麼都不與我說?!」

「娘子莫怪他!」寶明看見郎主的臉色須臾由怒轉急,不禁好笑,「郎主,這便也是有違初衷的因果了!你不與娘子說是為不屑于再被祖制捆綁,而今得之果卻是欺瞞了這世間你最在意上心、絕不想欺瞞之人」

寶明阿尚所言初听似在取笑郎主,實則是既寬慰了郎主、又替郎主向娘子解釋了「欺哄」的本意。睿智如盛家郎主夫婦二人、又怎會不懂阿尚用心。娘子當即便不再瞪著郎主,只拋下一句,「這帳且慢慢與你算!」

「正是此理!娘子慢慢與郎主算來!」寶明哈哈一笑,「貧道還是接著說罷!」

「彼時郎主年輕氣盛!于一切祖制均是不服不削!斥那祖令為——荒誕不經!如此之下,縱是有娘子四叔去做了那事,郎主也還是不信羽王轉世之說,還道是縱然為真,縱然那孩兒得以長大成人、也是被圈禁的廢黜之人,殺與不殺又有何異?」

「實則!」寶明深深地看了郎主一眼,「郎主除卻不屑祖令之外,更多的是不忍!是心存善念!」

「你不用再安慰于我!」郎主懨懨然長嘆,「二十余年前,劉赫出生,也是二十余年前、那骨殖被盜!善念也好、天意也罷,都是敵不過人心之故意!」

「我知道而今悔也無用!為補當日之差錯,而今當以兩事為先:尋骨殖、尋那有心人!」。

「采央!」郎主叫醒了怔怔然正若有所思的娘子,「要尋到有心人,看來免不得我們要同去那山里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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