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五、維谷間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從恪王府去到盛府的路並不短也斷不長。然在此時,盛家娘子是在想「路長些再長些罷、且慢些到」,而盛馥則是在想「今日的路為何尤其長遠,為何還不曾到?」

「母親!爾永是否夢見又是有何干系?」一路上盛馥不知是問了娘子多少次這一模一樣之疑。然娘子要麼不答,要麼就是︰待回家了、他事都是定當了,我再與你說!」

娘子始終憂心忡忡。而她這憂心既不來自于盛馥的夢魘難破,也不來自于尋不到因由哄過了盛馥。綜其然,她這憂心是來自于是否要將此事的始末如實說與了自己的郎君——盛家郎主!

娘子的躊躇當然不是為了憐惜劉赫的性命,恰恰相反的,她也是恨不得立刻就誅殺了劉赫——禍首一斷、一了百了,就此當可清靜自在了!

然想起滿懷志向的三弟、想起族中那千年如一日的沉悶、想起他口中的亂世、娘子不能不猶豫!

郎主于亂世無憂,也不會如自己這般體恤三弟的蓬勃之心,而于劉赫,他早就生成了殺心。若是知曉自己的女郎、女婿前世竟是喪于羽王之手,女郎又是為了前世困噩不斷、他便是堂而皇之地多了一項「必殺之」之由。

「冤孽啊!」娘子在心中苦喊著,「必是馥兒前世死時帶著身孕。而今她孕過三月、孕胎靈智已開,這懷著怨氣的孩兒帶恨而來,豈不就是要奪了她的神智要了她的命才好!」

「然為何是對馥兒有這樣大的怨氣?」娘子也是不解,「應是去尋了羽王才對啊。不是他一劍

「然而踫不攏!」娘子幡然醒悟,「馥兒只說被劍穿透之處是與如今一般,若是此處便是要不了性命.,難道還有下文?難道馥兒原可以求生卻是自戕赴死因而才惹來了那孩兒的怨氣?」

娘子揉了揉額角,少有的覺得了惋惜、憤慨、猶豫並在的廝磨。

「由急到緩、一樁一樁做吧!」她想,「先是要送走了那孩兒!不論他前世是馥兒與爾永的,還是馥兒與那孽障的,均是好生送走了罷!」

車駕在盛府大門停下,娘子下得車來就趕緊召了人,要差他們去雲城接了寶明阿尚過來。

「母親不是說是有人存心要害我。怎麼又要去接寶明阿尚?」盛馥便隨著娘子往里走邊問著。

「因是害你之人去尋了個怨氣極重、屈死在娘親月復中不曾降世的孩兒魂靈,施了法術將他附在你與爾永的孩兒體內。造了夢境讓你夜夜夢見一己最憂、最怕之事!」

「我方才之所以問你爾永可有此夢,為的就是要斷定是否就是如我想的一樣,原是拿怨靈來害人!若是的、爾永就不會有異,而你則會越來越古怪異常!」

「這般不需幾月,除卻你們母子定會齊齊不保之外,你還會失了心智做出些癲狂之事!到那時景象之難堪,可就難說難描了!」

「母親說得什麼?!」盛馥又是驚怕、又是憤怒,顫抖不已,「有人將冤魂附在了我的孩兒體中?」

「確是!」娘子特意停下了腳步、拉起了盛馥的手、輕拍了幾下以示安撫,「故以母親才要去接了寶明阿尚來好生超度了這個孩兒。也算是積了份功德!」

「那我的孩兒可會有恙?」盛馥捂住了已然隆起的小月復,愈來愈怕也愈來愈怒,「是何人要用這樣的歹毒手段想來算計我與爾永?!但凡我知道了,定是一點都饒不過的!」

「小低下吉人天相,並不會有事!然若你整日動火傷神、喊打喊殺的,于他倒是真格不好了!」

「至于是何人!總會水落石出!有你父親在、有我在、有垂伯在,你就不必憂心找不到真凶!」娘子說的既是真話、也是假話——只要能拖得些時刻,她總能想出一個「萬全」之人來頂了這個禍缸!

「那夢中之事便不會成真了?」盛馥驀地又問了一句,倒像是有卸下千鈞之擔之感!

「只要你不去招惹劉赫、便是不會成真!然若你死性不改,那也必成難說難描的難堪!」娘子忿忿地甩了盛馥的手——這個自以為清明確也是傻倒極致的女郎若是知曉了真情,可還會這般如釋重負?

「終還是舍不得殺他!但凡有一線生機你便是舍不得動他!母親勸戒你一句,莫要再給自己造孽了!」娘子教訓著一言不發的盛馥,心中不免嗟嘆自己倒要替那孽障隱瞞掩飾

可也是于理不通!娘子又是犯疑:若上世只有仇怨,今世怎會一直有那些不明不白的情愫不斷?這其間到底是何等樣的糾葛,我可是待寶明阿尚來了再議、還是自己姑且先試一試去探了看看?

娘子思緒滿月復地帶著盛馥一路長驅直到了她的院中。她讓初柳、綠喬服侍著,自己一個轉身就飛奔進去,只幾息就捧了一個物件出來!

「你時時刻刻帶著,一點都不能離身!如此在寶明阿尚來之前,也能保你們母子無恙!」娘子將物掛在了盛馥脖頸,「貼身帶著,帶在心口處最宜!」

雖然盛馥只在初柳幫她將這冷冰冰的東西從領口垂將進去的時候驚鴻一瞥,卻也是看清了,這正是那日盛為為之挨訓之物——不知為何料制成的葫蘆!

說來也是奇特,一般玉石貼身也需得幾息才能轉暖,而這似堅冰樣寒冷之物一旦貼著了肌膚便像是與之融為了一體,竟然絲毫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這幾日你也莫回王府去了,就在家里住著。齊爾永愛來就來,不愛來就讓他獨守空房去罷!」娘子見奭瓠終于懸在了盛馥身上,好歹也是松了些神、安了些心!

「母親!這葫蘆不是外祖家的信物,難道還能驅邪避凶?」盛馥忍住了想要把奭瓠拿出來好好研看上一番的心思,卻忍不住要問她母親,「這般我便是不會再回那夢境去了?」

「當然!」娘子很是得意,「此物是有大道行之人加持過的。這非金非銅非鐵非石的料子也是時間獨一塊再尋不著!而今雖是要等了寶明阿尚到了才能超度了那冤靈一勞永逸,但于那之前,此物也足以能保得你們平安了!」

不知是母親的話安慰了盛馥,還是到了家中自然泰然、或是那物真有神奇,盛馥竟然覺得這幾日的渾噩之感像是正在一絲一絲地游離而去,自己逐漸清明了起來!低頭再看自己一身寡淡之色——但覺無比礙眼!

「爾永定是會來的!」盛馥與娘子道,「但凡劉赫有一點危及爾永的,我就定要取他性命!因此母親也勿要亂猜我與他首尾難斷!」

「就如此事,我只是受夢境所惑他會于爾永有害,便是要殺了他以絕後患!」

「馥兒要殺誰?又要絕什麼後患?」陡然間郎主清朗之聲遠遠傳來,害得娘子臉上一陣青白交替,「精彩紛呈」!

「我都不曾決意好要怎麼與他說,他便急匆匆地攆來了!終究女兒是他的心頭肉,哪里容得她有一點閃失委屈?!!

娘子暗自思忖著、勉強端起一個若無其事笑臉朝向郎主——唉進退皆是維谷,我要怎生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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