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七、山風杳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齊允是驕傲之人!且此份驕傲並不來源于他的至尊之位,而是來自于他舊時以促然繼位、卻成功登寶之事。

若說他本就是東宮太子,繼位也就是順理成章、稀松平常之事,那是定不知彼時嘩然驟變之時,他有多少庶兄、庶弟乃至皇伯、皇兄皆是起了篡妄之心。一旦他是個失道寡助的東宮太子、亦或是不懂得未雨綢繆之道,那十之八九他在那時就要命喪龍榻之前,並不得登上那丹陛半步。

然他非但是穩穩地坐上了南朝至尊之位,更不曾沾到半滴異己之血。昔日的東宮太子是在一片祥和瑞氣中登基繼位——明風未起、暗涌亦未至。而今再看十年前那些蠢蠢欲動之人——要麼已早成了齊允階下之臣、要麼便是歸隱封地再不問朝政世事。

但他是如何瓦解了當日詭風異雨的?!在他的後宮或可尋到一、二分緣由。然那也只是一、二分而已,剩余的那八九分便堆砌出了他的驕傲、他的居高臨下!

這樣一位春秋鼎盛的英明天子,被人要挾了要做些煩難嫌疑之事可是會高興樂意?定是不會的!他怎會中意這等絲毫掌控不得事態之感,又怎能甘心與一個幾乎等同于是「落草為寇」的廢黜舊太子為伍?因此契約或者是不能不守,然他與劉赫這雲泥之別也必是要示清了、道明了、切不能讓劉赫甚至東方以為這「僅一次」之事能是日後常態!

「朕要滅你是易如反掌!縱使你來日位登寒朝至尊也不可改之!」這是劉赫遭襲伊始、以為自己從箭雨中听到的齊允之言!

然三波箭襲、一波比一波來勢凶狠,一波比一波戾氣愈濃。這箭頭從起初時全然無有至有再至佔了一半之多……這已然不是示警宣威,而是更趨于阿凱說的那般——玩的是「貓逮耗子」、先戲後殺!

齊允真要殺、當是要爽利些吧!他一個明君怎會耗費了諾大的軍資來戲弄一個必死之人?而一旦劉赫身死、東方與他之契也就此作罷,他耿耿于懷的子嗣之事從此又復無望。故以他縱有殺心、也是要等到後宮有皇子呱呱墜地之後再動才宜!而今可是不適!

若是盛家呢,若是盛家欲將自己這不斷糾纏于自家女郎的「奸佞」之人除之而後快呢?可憑盛家之勢、盛家之實、盛家之威、盛家之習,要殺他更是會手起刀落、只求無聲無息,斷不會弄出一絲聲響!

那麼便只有齊恪了!

劉赫定定地看著自己手中之劍︰盛馥所愛之人皆不喜佩劍!然那可是真的?

孤不佩劍則是要讓人以為孤厭武,而齊恪不佩劍說來是因他本不習武。可蘭猗堂中那個心機勃勃之人、可是只為了讓孤放下戒備,才是刻意造了這與孤一般一樣的習性?!他那日還曾謝過孤,道是謝孤照拂了盛馥!孤還為此曾道齊恪心胸頗大,難道也是他刻意營造之相?

他定是察覺了孤與盛馥私會、明中與盛馥不發,而暗里卻是來尋孤一絕後患麼?此等奢靡之樣、此等毫無章法只憑以多取勝的章法,也不正是應了他的做派?

「是齊恪吧!?他是指著孤的性命來的!」劉赫問東方。

東方聞言甩甩頭,像是他甩了頭便能拋掉劉赫腦中那些「奇思怪想」一般︰「貧道都說了不是!殿下就是止不住妄猜!此人不是齊允也非齊恪!齊允而今忙著造皇子、齊恪而今忙著等王子出世,哪里有這個閑工夫來陪殿下玩兒這些個?」

「道長可是說齊恪在等王子出世?他們才剛成婚道長便算得他們會得王子?!」劉赫忽然只想去抓些什麼來緩一緩心中不暢!

「不用現算!早是定下的!」東方不想劉赫在此事上又生出什麼繁難、便想一言概之,「既然是天定的姻緣,那他們生什麼、會生幾個也早已注定!輪不著殿下為此不忿!」

劉赫苦笑一聲!的確!何苦!自己都是對盛馥說過,縱使她與齊恪婚嫁、生養都是無妨!既無妨就不該再于自己有妨了罷!

「孤不信!」劉赫如是說,「孤不信這指使之人不是齊恪!除卻他如此做入情入理、再無旁人!」

「那殿下方才還一口咬定是齊允呢!」東方瞥了劉赫一眼,「殿下是被嫉恨沖昏了心智,便是黑白不辨!」

「有言道「叢蘭欲秀,秋風敗之」,又有一詞稱為魚目混珠。這天下知曉齊恪言行之風之人又豈止一二、但有存心要仿制誣陷的、那也是容易得緊。殿下為何一點不做此想,只一心只想是齊恪?」

「何人又為何要陷害于他?道長要混弄于孤也需尋得好些的緣由!」劉赫嗤笑道!

「這倒未必!」阿凱又再插言,「或是有一並不為殿下所知之人、也是痴迷于盛家女郎卻是苦于無著無機,那挑唆了殿下與恪王打起來、來個兩敗俱傷,他便能得漁翁之利呀!」

「听听!殿下听听!」東方嘖嘖有聲,「阿凱都是比殿下通透了許多!奈何殿下就是于執念所困,看不見吶!」

「道長一味指摘孤心大,不想此刻竟言有比孤心更大之人!」劉赫嗤笑之意愈加之濃,「不想良朝居然還有妄圖挑釁南北兩地宗室之人,道長何不去點化于他、勸他切不要違天道之意?!」

「貧道是想!」出乎意料的、東方若有所失又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然此事契機未至、最終是與不是也是未定,故而貧道為今只能順其自然!」

「因此指使之人非齊恪、非齊允也非盛家而是那人?」劉赫說完便縱聲大笑,「道長造一個這樣的人出來、只為讓孤月兌身之後不去找齊恪尋仇、不壞了他與盛馥的天定姻緣麼?」

「或是總有一日殿下會知貧道所言不虛。然貧道卻寧可是殿下當貧道是胡言吶!」東方輕哼了一聲,像是自嘲般,「總之今次再是凶險也是于殿下性命無虞。只是辛苦些罷!」

「當今孤之性命是否無虞、孤並不得知、或者也無謂是否得知!」劉赫笑容漸斂、只留得了幾分貫頤奮戟的舍生之意,「那人之事或者日後再證!然孤倘若今日要葬身于此,然還不得道長相告究竟與盛馥是何淵源的,那便是要死不瞑目!」

「殿下不會……」東方還不及說得第五字,就听得箭矢又將飛到。

「阿凱小心了!此次怕是更多更密也是要更久!」東方偷瑕看了已然有些疲憊的阿凱,心中不禁咒罵連連︰當真是要無休無止了麼!

「殿下小心!」就在東方大聲喝出之時,劉赫也看見了右邊山月復下忽然躥上了一隊人影。然說是一隊也是有些奇怪——他們一旦躍上了山路便再也不動,黑夜中看去四四方方的竟似是一間屋子!

「好心思!好技藝!竟是造出這樣的盾來!」劉赫一聲贊嘆,持劍當胸,「然這箭雨之中他們縱是能近身也是不得廝殺,倒是思得其一而未慮其二了!」

像是為報劉赫譏笑之仇,那「屋子」忽然洞開了「窗戶」、幾柄重弩赫然伸至「窗外」……

「嗖——嗖——嗖——」沉沉弩箭聲聲破空而來、絲毫不受箭雨阻擋、直奔劉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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