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風飛去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齊恪、盛馥帶著莫念進宮,必然是要用罷了晚膳才歸,若按慣例,又是末刻也該是到家了。然盛家郎主娘子從酉時末刻等到戌時末刻還是未見他們回轉,不免有些焦急——那大的兩個且不想管,小的那個可是到了就寢之時,雖說是他們兄弟妯娌之間定是有許多事情要說,那也不能耽誤了莫念歇息呀!

郎主娘子隱隱有些搓火︰原就不該肯了讓莫念進宮。我這祖親女乃女乃還未得親近一日呢,倒帶出去讓她們齊家的人親近這良久?盛家的孫兒,日日讓齊家的人帶著、管著、護著、教著,怎麼看都是不像!若齊恪再是愣怔怔地自作聰明去跟他皇兄討了個什麼封給莫念,這小兒郎豈不是實則就地改姓了齊?那盛遠豈不是更要對齊家多添些齟齬?!

然又能如何?盛遠如今已成半廢之人,莫說再行少郎主之職,就連自己的兒郎都是不見一面,只顧自己藏起來守哀;盛為雖說對佷兒親厚,可他自己畢竟也就是個輕狂少年,日後成婚娶到個好的願的,照拂佷兒自然不在話下;但若娶個不願不好的,就算是礙于家威勉強行事,也是無人得趣。且這兒郎時常癲狂做些二五不著之事,好好的佷兒倒要他去教了要去做什麼隱士……

自己跟郎主帶著?!當然是要帶著的!然祖親爺爺那些道道彎彎也不是這小兒郎如今就能習得,祖親女乃女乃除能管得他吃飯、穿衣這些日常起居之事,至多也就是再教養些品性、規矩、待人接物之事,學業確是可請了先生來教,然小兒郎身邊一直只得祖輩照料而不得父母之親,于他長成可是欠力得緊!況且這小兒郎自小在那樣的家中長大,心思細敏、善忍又敢動,如今歸了宗,如若還讓他覺得自己像浮萍似地無根、只在眾人之間飄來飄去、卻並不得這嫡長孫的優渥之感,哪日不得忍了離家而走,真去做那隱士了可要怎麼是好?

這樣好的孫兒,為何偏是這樣多舛的命運!可能怨誰怪誰?彷佛都怨得怪得,好像又是一個都怨不得怪不得!當年自己與郎主也是想盡了辦法不讓他們分離,然他父親之剛硬、母親之倔 還是導致了這陰差陽錯……盛遠當年若再多些耐性、梓彤當年若是發現有孕就回來家里,哪里還來如今這些是非!?

唉!只是你們倆折騰便折騰罷,何苦來要牽累這小兒郎。如今可是好了?!一個去了,一個半瘋,都是扔下你們兒郎不管不顧,可是有半點遂心之喜?!

郎主娘子憶起舊事,又是唏噓又是傷懷又是感喟︰世人都當郎君與我不肯允了他們婚事。又哪里是我們不肯,原是他們不肯啊!一個不肯委屈了娘子又是誓要破一破家規;一個不肯曲折了娘家只怕愧對了祖宗——必定要以原姓原名來行這婚嫁之事……彼時任是怎樣勸說,甚至說出了當年自己如何嫁至盛府的因緣也是無用。如今盛遠是恨死了父母,連帶著對齊家都是埋怨不止!

可終其了,誤了他們的可真是當年齊、盛兩家之盟?究竟是兩人相守一世要緊還是這些虛無之講要緊?放著明光大道不走獨要選那腐朽獨木,可不就是折了斷了,再難續了!

郎主娘子在花廳想著、急著、念著,由走到站,由站到坐,坐下了又站來,起來又走一圈,直莫念一聲歡欣的「祖親女乃女乃」,才將她拉了回來!

狼主娘子听得孫兒聲音,瞬間笑顏如花,可一瞥間瞧見盛馥與齊恪簪著兩根相似之極紅寶白玉梅花簪,莫名就來了氣惱!

「陛下、皇後娘娘再留,你們也該是知道時辰。你們倆個夜里孤鬼游魂般的不愛睡也就罷了,可拖著我的寶兒也不睡,殿下可有覺得不妥?!」

盛馥雷電一般的脾氣,哪里受得起郎主娘子這樣挑唆,當即雙眸一立就辯了起來︰「母親!晚膳後原是皇後拖著我又說了許久的話才是耽擱了,再說現今也並沒有多晚,哪里就至于母親這般樣動氣?孤魂野鬼都拿出來比,母親就這樣憎惡我們?」

「原本並不怎麼憎惡,然誤了莫念歇息,我便是要憎惡了,你奈我何?」

「母親若是要不講理,我自也不能奈何!然我要與母親辯個清楚,母親也耐不得我何!」

莫念見祖親女乃女乃與一息之間就起了爭執,而這爭執之因好似還是由自己而起,忍不得去拉了拉齊恪衣襟,小聲問道︰「殿下姑父,莫念可是做錯了什麼?」

齊恪暗自嘆息了一聲,俯身笑道︰「莫念不曾做錯什麼。你祖親女乃女乃與你這般,原在家中也是常有之事,如今是你二叔不在,若要在……」齊恪啞然失笑,「只怕要比如今莫念所見更熱鬧個幾十倍去。」

「哦哦,可她們終究是為了莫念在吵啊!」

齊恪看了看眼神清澈的小兒郎,略沉吟了下,鼓足了勇氣突然開了口︰「梅素休要再與母親爭執!也請母親勿要動怒!莫念方才回得家中,這樣爭執讓他以為禍端在他,更是不妥……」

郎主娘子本來听得齊恪出言火氣更熾,然一個轉念又忽敢慚愧,立即收了要好生教訓自家女郎的架勢,回轉身一把攬住了莫念︰「寶兒!莫听你殿下姑父胡言亂語!祖親女乃女乃這里怪誰都是不會怪寶兒!莫說今日之事原與寶兒無關,日後縱是寶兒捅了天大的簍子,祖親女乃女乃一樣會替寶兒補齊了,絕不會責怪半句!」

「母親!哪里有你這樣教的?」剛被齊恪拖住的盛馥又要急沖上前,「母親究竟是想教好了他還是教壞了他?!」

郎主娘子卻又像失聰似地听不見盛馥說話,只是抱住了莫念問他可是玩好了、吃好了,又說天色已是太晚,作為一個只得四、五歲的哥兒必然要去安歇了。見莫念已然被哄得喜眉笑目,才是喚過了財運、財源並同自己院里的一個姥姥讓他們服侍著莫念前去歇息。

莫念無奈只得請安告退,只是戀戀不舍地看著齊恪,十分依賴。齊恪想著小兒郎雖說是「歸家」,然于此處實在是陌生,便開口說且陪了莫念同去。郎主娘子橫三眼豎三眼地看了通,終還是道了聲︰「那便勞煩殿下了!」喜得莫念差點就地蹦了起來!

那邊齊恪領著莫念才出花廳,這廂盛馥已是在郎主娘子正對跪坐而下,像是不曾有過方才爭執般,絲毫不帶拖沓地問道︰「爾永與我中箭之時母親偏要退親,可是因著對爾永余怒未消?」

「皇後說與你听的?」郎主娘子冷冷瞥了盛馥一眼,「她既說了,怎的沒與你說透其中道理?」

「她只說懂得母親一片為女之心。但不能越俎代庖代而言之,必然要母親告訴了我才好!」

「唉……這樣一個聰穎、識趣之人,偏生也不知早些看破了好生活著!」郎主娘子十足哀嘆,「想必你也是知曉了皇後命不久矣。」

「是!確是知曉了。皇後說虧得是家里尋去的藥,她才得以再拖得一年半載。」

「呵!」郎主娘子一聲澀笑,甚是惋惜,「那時那樣緊迫,哪里能尋來什麼對癥之藥?只是家里幸好還有幾株對口菌,才是拉回了她一口氣。」。

「對口菌?」盛馥愕然,「這樣猛又偏的東西御醫倒也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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