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朗鏡懸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盛馥搭扶著齊恪的肩下了車駕,綠喬在邊上不停努嘴︰「殿下這般做,越發讓奴們覺得自己多余了去!」初柳笑著把一件薄氅批到了盛馥身上︰「這嘴也輪得到你說?你倒真是說多余了!」

莫念還在車上,眼巴巴地等著誰去抱他下來,阿正正想動,齊恪卻是攔住了,自己把莫念抱了下來。

「殿下姑父,這里便是你的王府?」

「正是!」

「這里該是新的,難道殿下姑父之前並不曾有個府邸?」

小兒郎此問一出,眾人偷笑的偷笑,尷尬地尷尬,但是都不適去答。

齊恪假意清了清嗓子道︰「原來是有的,只是你十分不喜,孤便拆了重建了。」

「哦哦!原來是重建的。」莫念興奮地四處張望,一眼瞥見門匾上鎏金的「恪勤」二字,指著就問︰「殿下姑父,此出典可是曹植的《浮萍篇》?」

「不錯!」齊恪雖是溫顏而笑,笑顏中卻有幾絲擔憂難掩,「莫念可是覺得過于拘謹公正,少了清奇?」

「並不曾!殿下姑父必是在府里面弄了清奇的,此處只是用來示給泛泛之人一觀而已!」

齊恪聞言朗聲長笑︰「莫念果然不負孤心!」

忽然莫念一臉擔憂︰「殿下姑父昨日可是告訴了祖親女乃女乃府邸未曾完工,今日帶了跟莫念來看,分明就已是完工的了!若是祖親女乃女乃知道了,更惱了殿下姑父可要如何是好?」

「無礙!莫念無須憂心,且你祖親女乃女乃雖是惱著孤,卻也不會更惱了!」

昔日恪王府被燒,曾是轟動京城,如今再起,又豈有不為人知之理?盛家娘子久居京城,又是「事切關己」,更是會多生出幾分心來看著听著,哪里又會不知道這新王府早是竣工,只等主子來住?!昨日她為難齊恪,是為腦,而並不曾就此事拆穿齊恪,是為疼惜。此理除了莫念懵懂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心知肚明。故而齊恪才是能篤定而言「不會更惱了」!

「梅素!」齊恪放下莫念便去牽盛馥之手,卻看見盛馥呆呆地看著兩扇洞開的府門,不知在神游何方。

齊恪隨之默然︰她必是憶起了那夜之事罷?!孤那時一心只想爭,只想贏,自以為是有莫大的勇氣,然得知她來了卻是避之不及,只怕她質問責難。直至王府被燒才是借著沖天怒意與她一見,卻不知她那時可曾留意孤都不敢看她的眼楮……

「女郎,要不是這瓦片兒顏色不一樣,這下車一沖著看,還以為白白繞了一圈又回了家呢!」

綠喬站在盛馥身後,並不曾察覺盛馥正愣怔著,見著了跟家里一樣的明堂、圍牆,就此嘰喳起來。

「嗯。」盛馥虛答了一聲。魂卻是回了當夜。當夜那兩扇門可是緊閉得嚴絲合縫,若不是有備而來,只怕那高牆都是不得翻進。

那夜的雪,那夜的冷,那夜的火,那夜的淒清,那夜的無望,那夜的憤懣,隨著盛馥的魂一步一步就要邁入門中……

霎時,齊恪一把牢牢緊緊地攬住了盛馥︰「梅素!昔日之錯,孤用一生來償!不求你忘,但求不記!」

「我……無事!」盛馥覺得自己的魂仍是撕扯著不肯回來,渾身冰冷緊繃著,強擠出一個笑容,「爾永,我不願記,也不想記!然到了此處,我還是……」

齊恪被愧疚滿滿把住︰向來最是無謂堅韌的盛馥,此刻竟是失神般的怯怕著再邁出一步。可此處是為家啊!是為兩人日後朝夕相伴、生兒育女、乃至終老之地。但不可讓自己彼時的混賬之舉,成了盛馥永不可逾之礙!或者她見了孤的一片心意,便可拋卻那些不再去想?

「梅素,孤攜你進去看看。」齊恪攏緊了盛馥,半推半抱般往里走去。莫念湊趣,鼓起勇氣上來牽住了盛馥一手︰「,莫念可是好奇殿下姑父造了什麼樣的府邸!快些帶莫念進去看看!」

一大一小一推一拉引著盛馥往里走,迎面一塊照壁別出心裁地鏤空而立。其間並不用磚石堆砌雕刻,而是整一樹原木彎折成了梅樹之樣,又用白玉雕成梅花綴于枝頭之上,遠遠看去就若真的一般,縱然是走到近處,要不是無有梅花的暗香浮動,還是會認定了那是真樹真葉真花!

「哇!」莫念忍不住模模那樹干、花朵,「殿下姑父,這可會朽?」

「不會!」齊恪看見盛馥眼中散出來了精光,心內一喜,「此乃陰沉木,萬年不朽。倒是難為了那些工匠,將如此堅硬之物雕琢成這般姿態!」

「這是……?可這是當年我曾說過的?」盛馥有些不敢信地問道。

「正是你當年曾說過的!這塊料,還是孤厚著臉皮跟皇兄賒來的,日後可是要尋了還他的。」

「不還!」盛馥終于像是振奮了些,俏然一笑,「要還你還,我是不還的!」

「自然是孤還!」齊恪還是緊緊的攏著盛馥,生怕是放開了她又是要記起那些不快。

莫念皺著小眉頭,並不懂他們所言「當年說的」又是藏著什麼玄機,想問殿下姑父,卻只見他專注著的一顰一笑……如此,斷是不可問的,可惜二叔不在,不然他定是知道……

小郎君垂首心事重重的樣子落在了綠喬眼中,綠喬抿嘴一笑,「哥兒可是在猜殿下說的是個什麼謎?」

「正是正是!」莫念好不易尋到了「解惑」之人,怎肯放過,一下跨至綠喬跟前,「綠喬姐姐快告訴了莫念。」

「這話啊,原不是哥兒這年紀該听的。」綠喬拿捏了起來逗著莫念,「回頭娘子怪奴婢教壞了哥兒就不好了!」

頓時莫念又泄了氣,小眉頭復又擰起,小嘴也是抿緊了,一副委屈模樣。初柳見了正待開解,盛馥卻沖著莫念招了招手,「過來,告訴你!」

莫念「大驚失色」,往日和顏悅色給自己「解惑」的不該是殿下姑父麼,方才還神情懨懨的,這會兒怎麼從眼底冒出了星星歡喜來?

盛馥像是厭煩似地撢開齊恪,蹲子握住了莫念的手︰「此處照壁,乃是我當年一句玩笑話。」

「當年你姑父府里的照壁乃是整塊的山石鑿成,雖也是難得,但我總覺得過于沉悶。終有一日說是如用一木做成梅樹的樣子,再是取些白玉為花,通透別致才是上乘。」

「那本也是一句戲言,不曾想,你殿下姑父如今倒是假戲真做,把這番想變了真!」

「殿下姑父連多年前的一句戲言都是記得如此清楚,這是……這是……」小兒郎搜腸孤獨想著措辭,竟是不能從所讀之書中尋出一句合適之語。

看見小兒郎急得快要抓耳撓腮,綠喬忍不得拍手笑道,

「哈哈,哥兒不必想那些文鄒鄒的,那不就是殿下把女郎當作心肝樣的護著,把女郎說的話當作陛下說的話一般樣?!」

莫念听了,有些不樂得朝綠喬嘟了嘟嘴︰方才不肯告訴我的壞綠喬姐姐!現在倒還拍手!

初柳跟綠喬看著莫念這委屈樣子,對看一眼,忍不得笑了出來,終是初柳去牽過了莫念,彎腰低聲附耳道︰「哥兒莫怪綠喬。有些話當是要讓女郎說了才是高興。奴們說了反而不美!」。

「哦哦!」莫念似懂非懂地轉過頭去看看跟殿下姑父,可不就是!如今笑吟吟看著殿下姑父的,臉上哪里還有方才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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