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座上戈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東方說罷已是許久,見劉赫仍是沉吟著默不作聲,忍不得假意咳了幾聲︰「凡要緊的,貧道應都是說完了!殿下不是一直道此事離奇荒誕,怎麼這會兒竟沒得可疑可問的?」

「且不管殿下是知了不認還是死不肯信,貧道說的論的、事關的,可都是殿下!像殿下這般硬要扮作事不關己的,並不能有什麼好處!」

「孤並不知道長已是說完,不能貿然開口。」劉赫溫言一笑,和煦得有些不真切。要論心間波瀾,倒不曾掀起幾許。畢竟不是初聞,該感嘆的,該不不信的,該憤恨的,都早已是有過了……只不過,原來視之為毒蛇猛獸的東方阿尚,竟然是用心良苦?!原來以為是被文帝逼死的太子妃,竟然只是自己一心求死?!原來以為文帝畢竟是為了親緣又是賞識自己的才華才是任己一用,可竟然只是為了不破那個血誓?

好似,該信他?!或者,已是信了他?!還是,更不可信了?

他言明文帝非但不可殺孤,連這般的心思都是不能妄動,听著甚沒,但若他真是文帝著來,孤一旦信了便會懈于防備……然!就算孤不可殺,他們只需用那「奇藥」讓孤常年昏睡不醒或是失了神智即可,那般的孤雖與死無異,然仍可坐擁錦衣玉食,便不算破了血咒!

空置如此絕妙之計不用,反而要行大費周章之徑,不符事理!然孤的任意之疑,皆好似不符事理,但若要信,反倒是樁樁件件脈通絡順,毫無牽強。孤該是信他,無需再疑?

劉赫手指輕叩著案幾︰「要徹見人心,要麼靠時,要麼靠事,于此之前孤不認,也不否,不疑,不信,孤不用他,但可留他……

「孤確有問,只是在想先問哪個。」劉赫收起了手指,掩于大袖之中。

「若按道長說法,太子妃本可偷生,放下她為何執意求死不論,她一薨,豈不是也是破了血誓之」和美「?

「之所以皇子們才是個個生來帶著暗疾啊!本來他們應只是夭壽,太子妃自裁這一損便是給他們添上了暗疾。若不是有此警示,那老兒又豈能讓殿下活到今日?」

「雖如今那老兒也是千方百計想著摘清了自己,借著他人之手除去了殿下,然畢竟是不敢明著來或急著來不是?他是受過教訓,怕了!」

「呵呵……」劉赫淡然訕笑︰「既如此,于那事他應是慫恿孤去一爭才是,為何又要強按下孤?」

「他是怕殿下爭死了!殿下若爭死了,他還有什麼活頭?他若去細想了,只怕半夜都要嚇醒!」

「道長知道孤此爭所謂何來?」劉赫蹙起了眉頭對上了東方那諷意明明的雙眼。

「屏道雖不出世,可好些事也是知道的。譬如那老兒服丹已是到了走火入魔之境,難得清醒時就怕你去爭,這不清醒時又是著你去爭;還譬如,貧道知道殿下這爭,爭的並不是個什麼,而是一人!」

東方見劉赫雖不明認,可也是「代入」了羽王轉世之身,「功成名就」之感儼然披身︰「殿下這就對了!何必藏頭露尾的匿匿藏藏,開亮了多好!大家不累!」

「孤仍是不信那番說法!」劉赫擺擺手,意興闌珊!

東方听見並不愣,也不急︰「只要殿下信了貧道,信了這些事兒就成了!漫說殿下,貧道對這羽王托生些個,也是半信不信……」

「哦?」劉赫倒有一剎那的錯愕︰「道長既不信,又為何要來苦勸于孤?」

「于此麼……」東方有些糾結,又有些無奈︰「家父一生秉承家族教誨。所作所為只圖應天命、順祖訓!可貧道自小不然!這該學的一樣學這,這該信的卻未必全信!為此也不知跪了多次此祠堂,挨了多少頓家法,連貧道老子都道貧道是個異類狂徒,定是不堪一用……」

東方說著一拍大腿,換上了十分的得色︰「可惜貧道天資過人,學藝又精!族里那些老迂腐雖是恨極貧狂悖頑,卻也是束手無策!如這次,還是他們三催四請貧道才是出來的!」

「如此說來,道長當是而今東方族中翹楚?」劉赫雖是這樣問,但客氣為先,不想東方想也不想,沾沾自喜地點頭稱是︰「正是!妄說是同輩中人,就是上輩,上上輩,都是再無有跟貧道一樣的!」

「道長這樣的人卻要來相助于孤,孤是否該感三生有幸?」劉赫以為這再問之答當是令人愉悅,不想東方語出驚人,又把劉赫嗆得氣滯,

「殿下此言差矣。貧道雖是前來,但迄今只是奉命將事實相告。至于這幫襯不幫的,貧道只幫襯值當之人!若是不值當的,他既有天命在,有無有貧道也都是一樣!」

「可若道長不幫襯,豈不是有違族訓?」

「咳!貧道走了,他們自會再遣個庸才來相助庸才!無需貧道操心!」

「……」劉赫郁!孤若留不住他便是庸才?孤這里還未曾全信,他那廂卻已然「反客為主」,倒要孤去爭一爭這「幫襯之機」?

「孤可是听見道長有意暫住?」

「那是自然!不住,不處,貧道怎知殿下究竟是俊才還是庸才?」

「然孤並未曾允了道長暫留于此,道長怎可自以為是?」

東方心知此乃劉赫為「庸才」所氣,故意發難,哈哈一笑︰「貧道不與殿下計較,殿下也莫要來撩撥!否則都斗來爭去的,怕是到明日也議不完這事!殿下不急,貧道可急!」

「殿下可覺得貧道方才說的那些里,少了些什麼或是少了個誰?」

劉赫當然知道!東方是少說了那羽王姬妾轉生之事!本以為東方是覺此事不是「要緊」的,便不值一提,卻不想這會兒他倒是問了出來!

按從前晟王妃所說,那羽王姬妾托生之人當是太子妃,而若當娘的羽王都是假的,這姬妾應也不是太子妃?

可會是盛馥?此問在劉赫心中早已轉過數次。若真是盛馥,孤前世欠她的,今世一定好生償還!若真是盛馥,那就是蒼天定下兩人今生有緣……

「殿下如今也該是知道太子妃原就是個佯裝的了罷?」

「不過殿下也莫胡猜亂想!那姬妾托生之地並不在南邊兒!更不是什麼高門士族!著姓之家!」

劉赫忿忿然看著東方︰「道長是否習得讀心之術?為何孤心所想,你屢猜慮中?」

「正是,貧道確會讀心之術!」東方一本正經地點著頭︰「因此上殿下在貧道跟前想事兒小心著點兒。別老想著一刀斬了貧道腦袋,又是一劍穿心的……殿下貧道該是多寒心!」

「呵呵!甚麼讀心之術!只是深諳人心,又是熟知事理之下的猜度罷了!」劉赫冷笑幾聲︰孤並非黃口小兒,哪是什麼都可信的?又哪里能處處都讓你佔了先機?

「殿下是為了那姬妾此生並不姓盛而惱火吧?」東方滿臉嘲弄之色︰「既說起了盛家女郎,貧道嚴諫殿下,還是早日死心放手才是上上之策!」

「一派胡言!」盛馥乃是劉赫禁忌。若是誰來勸他全心一爭,他定是願听,若是誰來勸他罷休,定是會點燃他心中的萬丈不甘之火!

「人各有命!盛家女郎與殿下的緣分,也就到如今這份上了,再求也是沒有!強求無善果!」

「當年你父親可強求顛倒是非,而今你可強求孤信這荒謬之說,一旦是孤要行道長所謂強求之事,便是不行不可也無善果了麼?」

「不同不同!殿下這是胡攪蠻纏!貧道父親也好,貧道也罷,這所謂強求之事本是在老天的賬本上,因此並不算真的逆天而行。而盛家女郎,在老天這那里並不是與殿下在一個賬本上,故此怎麼算計都是算計不來的!」

「亂言!妄言!」

「殿下前世本就是欠了那老兒的賬,今世也確是該還!然他要多了,譬如當初想要殿下的命,便是壞了自己的運!殿下還多了,比如讓他多佔了幾年龍椅,便是積了自己的功德!這事兒根本本就只在尺度多少,因此改得,補得。」

「再者殿下以為星宿下凡是為哪般?那本就是為了歷劫還債而來!受些磨折本也是該當!只有渡了劫,真魂才能得以安寧,才能……」

劉赫一提盛馥便是「改弦易轍」,全然無有了一貫的淡然之色,東方知道此之深結絕非一時半刻能夠化解,若要接著再辯,那便是「蠢才」無疑。因此找了個由頭,只想岔開了話去……

「道長方才還說自幼不信這些,而今論起倒是頭頭是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道長變幻也實則是快了些!可是會感羞愧?」

東方腦袋有些沉!自己這是捅了馬蜂窩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先揭過了盛馥之事不提!可也確是萬萬不曾料到,劉赫于盛馥的執念會是如此之深!如此這般,將來可是要有大禍的……

「好好好!貧道不說!不說無用的便是了!若要說有用的,殿下可是想到了那姬妾是今世是誰?」。

「任她是誰都是與孤無涉!」劉赫一心所想只有盛馥,哪里還會想要個「宿怨未清,舊債待償」之人?既不是盛馥,再負一世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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