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芳斫盡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鄭凌瑤若是知道詔書之事,原也不是什麼意外。劉赫想到之前相會之時,她說過「若是……便不用費那些周折」,起先只是以為是依兩人商定之策上的「少費周折」,而今看,年少時的山盟海誓,于她也是「周折」之一了。

劉赫揉了揉眉頭︰而今倒也不是孤一人另作他想。也好!也罷!各人憑手段行事,倒也是公平!

又想起那幾日兩人還日日一室而處,夜夜一榻而眠,須臾一股郁燥涌遍周身,陣陣烘熱一浪接著一浪推來,恨不得要砍些什麼甚至是殺些什麼方是能解這煩擾︰孤何必又要去與她周旋這一遭!明明已是厭惡到死!又為何要重做這昏聵之事!……

晟王妃見劉赫滿臉赤紅、搖搖欲墜,又是慌了神︰今兒也不知是第幾遭了,這焱兒的臉色是紅了又白,白了又青!一下子知道這許多捅破天的事兒,論誰都是要經不住吧!本還不知他得了心癥,就已是擔心了,要是一旦鬧個好歹,可也是不好。這事又是緩不得……

「焱兒可無事?」晟王妃用自己的帕子擦去了劉赫額上汗珠︰「誰都是有過年少輕狂之時,許錯了情!看錯了人!也都是常事!今日之失,未必不為後日之得!切莫要陷于往事一再自悔,虧不了別人,只虧了自己!」

「母妃……」劉赫呼吸之間仍是沉重︰「耀焱只是……悔!」

晟王妃只當他的「悔」是在說當初與鄭凌瑤生情,便當自己是想對了。

「到今日,倒是不該悔了,應是慶幸才是!」晟王妃想想也是氣,這樣處心積慮的人,一門還出個母女兩個,從來就是不安好心,如今更是要把焱兒往死路上趕!

「焱兒,要本宮說,如今卻不是你跟自己示弱的時候,一點都是不能。再難受,再悔,也是得忍得下,吞得進!無論你做何選,這軟弱都是不能幫你成事!」

「耀焱謹記母親教誨!母親接著說罷!」

這是劉赫今日第二次把晟王妃喊做「母親」。晟王妃心頭又是一暖,險些滴下淚來!

「焱兒安心,母親與你父王乃至你那些自小喊作舅舅的,都是會護住你!也定是會護住你!」

劉赫鼻腔一酸,種種郁憤轉瞬化作了想要大哭一場的念頭。即刻強忍住了,心房又被絲絲蔓蔓的揪痛抓住,不住搓揉。

「那娘娘又是怎樣提起的詔書之事?」劉赫深吸一口氣,只想著不可示弱!亦不能示弱!弱者無路可遁,唯有強者才是能開天闢地!

「就在宮里那些娘娘為了自己皇子搶爭太子之位,又是要讓皇帝廢了舊律鬧得不可開交之時。有一日那娘娘去到御前哭訴,說是宮里都在傳說七皇子像及了某人。而那某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姨兄!又說她姨兄原是有先皇詔書在手,原就是想好了送自己姨妹進宮來謀權篡位的。因此那姨妹生的皇子,自然也就不是皇子,而是她姨兄之子。」

「也便是若是兒郎做不成皇帝,老子就憑詔書奪位!」

「哈哈!」劉赫失聲怒笑!她居然是用真話去造了一場假象!膽不可謂不大,心也不可說不凶!劉赫冷哼兩聲道︰「她就不怕皇帝真是起疑?」

「她是帶了七皇子,召了御醫一同去的。當場就要滴血驗親。說七皇子若不是皇帝的孩兒,她就一頭踫死在大殿上。又是哭嚷著自小就從未听見過什麼先帝遺詔,既是先帝的,又怎會不在皇宮,反在二皇子府一個庶子手里?」

「又說若是真的,就算她不知,為何她母親也是不知?!要是知道的,又怎會不與她說?想她外祖家只是一個破落小官,兩個女郎一個做了偏房,一個也是嫁了小吏。已經是這樣的人家,卻還是要被宮里那些嬪妃污言造謠。」

「最後便是說她可對天起誓,斷無有為七皇子爭位之心。請皇帝早擇賢良,早立太子。免得他們母子清白又受玷污!」

晟王妃說著來氣,劉赫倒在一旁冷笑︰「她是篤定了七皇子本就是皇帝親生,怎樣都是驗不出端倪,才是這樣鬧的!此事一提,連皇後在內的那些宮中舊人,都是要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以皇帝之多疑,又怎會放過了她們去!那幾個娘娘失勢,她們的皇子哪里還有力去爭什麼皇位!」

「確是!皇帝問她究竟是何人在傳這些妄言。她說依她在宮里的位分,可不敢講!這宮里本來能居于她之上的只有一人,若有她不敢講的,自然就是皇後了!」晟王妃也是佩服鄭凌瑤這股無所不用其極的「蠻氣」,不自禁地點了點下頜。

「朝廷的兵馬大權,都是落在外埠來的這些後宮外戚身上,就僅為此,皇帝也不會去找了皇後她們對質。她這樣事事賴于皇後與那些嬪妃身上,行的就是死無對證之法。當真也是厲害!」

劉赫知曉皇後生的兩個皇子原就是胎中帶疾,一個眼斜,一個天生的心癥,常年臥床服藥,故此這兩個嫡子定是與皇位無緣。而剩下的皇子中,皇後一直偏幫的,也就是同是從關外舊埠進宮的幾個嬪妃的皇子,然這些嬪妃為爭寵爭位本也是面合心不和,平日里倒個個都與鄭凌瑤頗是「親厚」!

「那娘娘的母親,在皇帝眼中一向就是只求富貴榮華之人,她是不會舍了好日子不過,反而要挑些會殺頭的事出來,因此皇帝不會疑她。而皇後那些人,進宮早,就算未曾親歷,也是听聞過些許當年舊事。她們平日里也是看得出皇帝鐘愛七皇子,若在這緊要關頭生出來是非來,也是合理!」

晟王妃繼續說著,神色愈來愈是凝重︰「那日皇帝安撫了一番,可那娘娘還是懨懨不快。回頭便說要躲開了這些是非去,求皇帝準她出宮去煉一味新丹,也算是讓她散心。皇帝本就嗜丹如命,又是一貫寵她,自然是準了。」

「她這一鬧過後,看似一切風平浪靜,可不幾日後便是開始死人。先是宮里的舊埠嫁過來的娘娘薨了一個,只說是得了急癥,都不及救治。再是當年知情那些朝臣中,一個莫名的落水而亡,一個居然喝酒活生生地醉死!還有一個好好的上朝回家便是摔了一跤,至今昏睡不醒。」

「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幾樁事情連在一起,那些知情的便是人人自危。不知明日可還有命在。」

「皇帝本已是不與二皇子提那詔書多年,那幾日起,又是日日試探,話里話外不是利誘便是威脅。原本二皇子夫婦還想著至多就是一死,也不能把詔書交了出去。可巧,那公子倒是在這時回來了。」

「這幾十年的事兒,若是要瞞著他,怕是他哪日枉死了都不知為何。若告訴了他,至少,能保他個全身而退,至多,便是能爭一爭這本就屬他之位!」

「二皇子夫妻兩人便是覺得呀,這興許就是天意!天意要那公子去選!正是愁著不知怎麼把東西送過去呢,可巧皇帝又賜了些實在不堪的納征給他,二皇子妃便是尋著了由頭,將東西帶了過去!」。

晟王妃一氣說完這些,手指伸出,正指著劉赫書房中一角。那里,放置著劉赫先前親自捧來的匣子——晟王妃存了二十幾年,今日帶了來,又是一定要他捧著的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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