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何須羨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這蘭花香並不似尋常那般清幽出塵,反而透出濃烈的傲然與冷清,甚至有著幾許霸道。冉冉侵襲之下,居然讓人生出些敬畏與痴迷來。

「蘭兮堂!」

「我大哥如蘭之人……」

「我大哥不日便要到了!」

盛遠居然在此麼?劉赫疑惑,想要去尋,剎那間又跟自己道千萬不要!

早在那兩月與盛為朝夕相處之時,劉赫就從他言語之中听得盛遠嚴謹刻板,又是一向不喜盛馥「胡鬧」。而盛馥設計今日之事,也就是擔憂盛遠阻撓。如今要是自己真去尋到了盛遠,該是如何相見?

盛遠乃是盛家未來家主,相見之時一旦言語之間起了齟齬,現時不好收場也就罷了,可若是盛遠以盛家家族之名借機生事,那便真的是前功盡棄,來日無期了!

盛家之事,盛馥自會周旋妥當,自己還是不要摻雜其中為好。想到此,劉赫便喚了還沉浸在香氣中不可自拔的李先生,慢慢踱出了家學館。

「殿下如今要去哪里?」李先生想起自己還要留在此處公干,又是擔心劉赫,便問上一問。

「李先生請自便。」劉赫不答,徑自轉身離去。

「是啊!孤如今要去哪里?又有何處可去?!」劉赫獨自在雲城穿行,有些茫然,有些孤苦,有些不甘,有些憤怒!

劉赫看著雲城中人奔忙而過,個個面帶喜色,不用留心便能知道,如此喧嘩熱鬧,一因家學館、這二麼,就為盛遠!

他們可還記得有位寒公子?劉赫自嘲。寒公子又怎能與盛家想比?無名之輩罷了!

劉赫站定,看著那被堵得過不去的街道,居然有些酸澀。

「孤殫精竭慮、低頭折節這麼些年,為的是什麼?!」

「孤步步為營,好不易才博得南下之機,為的又是什麼?!」

「孤處心積慮與盛家聯商坐賈,又是為的什麼?!」

「孤不就是為有朝一日能坐擁天下?!如今,卻是為何這般頹廢?!「

「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孤既自比松柏,又何須去羨那桃李開在暮春?」

劉赫大袖之中雙拳緊握,一直淤于胸口不得疏散的郁氣,反倒散了幾分!

「孤要一爭天下,就該懂得那個舍字!雄霸天下之人,又有幾個是在意公道、仁心的?人生如戲,你們會唱,孤自也能扮!待到那日,你們欠孤的,給孤千百倍還來就是!」

「盛馥!待孤爭一個天下給你!」

劉赫大袖一甩,急匆匆就往府邸回去。剛進門便著人去喊李先生回府,又是讓府中僕從去備各色南地特產禮品,好一番忙綠!

待到吩咐妥當,劉赫回了書房,便伏案疾書。

李先生听得王爺召喚,又是忐忑非常。一會想著方才分別之時王爺並無異常,應不會是出了什麼不尋常之事,一會又想王爺最近喜怒無常,說不準還真有什麼大事!一路上胡思亂想著回了府里,也不歇息,直奔書房而去。

「李先生先坐。」劉赫看著奔得氣喘吁吁的李先生,心中又是寬慰了幾分︰至少,孤還有這些一心不二的家臣相幫!孤當珍惜!

李先生喝著茶,小心揣摩著王爺神色。看著看著便覺著,王爺神色似較之方才,不對!不止方才,而是這段時日以來,輕快了許多。難道是家學館終將成事,使得王爺高興?!還是朝廷又有嘉獎?李先生看劉赫筆墨未停,自也不好唐突相問,只好一杯又一杯地喝著杯中之茶,籍以排遣焦急之心。

「李先生。」劉赫終于是停下了筆墨,溫顏一笑︰「孤打算,這幾日便啟程回京。」

李先生聞言又驚又喜!這回朝之事,之前但憑自己怎麼催促,殿下都是不置可否,言語之間還頗多怪責自己多事!今日,殿下不但說要回去,這人,好似也終是回魂了一般,有了生機。

「殿下英明!」李先生說著就想一拜而下,卻被劉赫扶住了︰「這朝堂風波,殿下越早回去便越是容易平息。」

「孤回朝後,此地的事,都要勞煩李先生了!」劉赫親自把李先生扶了坐好,再是拖過一把椅子,貼近了李先生坐下。

「孤此番回去,一是為了陛下詔令,二是為了避開盛家大郎!」

李先生正被劉赫此舉感動得手足無措,突然間听得他說要避開盛家大郎,沒由來的,就對盛家大郎起了嫌隙。

「盛家大郎?殿下卻是為何要避他?」

「真論起來,這乃是盛家內耗。可孤若在此,就難免牽連。一旦牽連,便于我等大事有誤。因此上,避,乃是上策!」

「既然要避,自然回朝便是最優之選!堂而皇之,明火執仗,縱然別人想有貳言,也是無從說起!」

李先生听得一知半解。盛家內耗?所為何來?家學館難道不是與盛家聯商之舉?如今為何又是要生出讓殿下避走的事來?

「殿下可否言明?在下日後也可留心一、二,免得生事。」

「不必!李夫子還是照舊就好!」劉赫自書桌上端了一盤點心,置于李夫子案上︰「若要留心了,孤避走就全無旨趣了。」

「在下謹遵殿下吩咐。」李夫子一禮,以示遵命。凡遇大事,殿下向來穩健,見劉赫如此篤定,李夫子便再無疑慮。

「孤只帶阿衛、阿壯,另並四個侍衛。輕裝快馬,早去早回!」劉赫說罷,自己也是笑了︰「孤說岔了,北地才當是歸去之處,應是早回早返!」

李先生一听,也不對啊!回、返,豈不是一樣?!這到南地始終一年未滿,殿下倒是生出故里之情了?

「孤回去,會遣人修繕下李先生家族祠堂。孤也打算上書陛下,請旨為李先生父親追封爵位,為李先生母親,追封誥命!」

「什……什麼?!」李先生一下血氣沖腦,難以置信︰「殿下說什麼?」

劉赫笑著又把方才的話重復了一遍,李先生听完,任劉赫怎麼攔都是無用,匍拜在地,嚎啕起來︰「謝殿下!謝殿下!在下就算肝腦涂地、粉身碎骨也不得以報殿下如此大恩!」

李先生原是士族出身,但到祖父輩,已始沒落,待到了父親輩,便是破落了。李先生自幼得益于士族家族重學重教,故此滿月復才學,但又因家中已是無財無勢,連捐個濁官也是無望。不得已,只好拋了臉面做起了門客先生。期間也是輾轉坎坷不斷,直到遇到劉赫,劉先生方覺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劉赫這些年對李先生一向禮遇有加,寬和尊敬,如今更是要替李先生光復家族門楣,說不感激,說不震撼心扉,怎生可能?!

劉赫上去摻了李先生︰「哀榮而已,先生不必如此動容掛懷!」

「孤知道,光復門楣乃李先生平生夙願!如今孤能為先生做的,也只有這些。待到來日,孤若有所成,必當償了先生所願!」

李先生涕淚縱橫,伏地不起,此刻只想把心掏出來獻予劉赫。劉赫勸慰了許久,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李先生才是懷著對劉赫知遇之恩滿滿當當的感激,再奔向家學館而去……

劉赫坐回書案之前,拿起才寫的書信撫了撫,嘴角吊起一抹狠戾︰「凌瑤,你可曾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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