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落征鴻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耀王妃。」四娘終于是等到盛馥開口。那聲音,怎麼沒有一絲女郎的嬌媚?反似那堅冰,清冽冷徹︰「你說了這半日,我還是不知,你那耀王,是誰?」

原來如此,怪不得盛女郎如此冷靜。原來是還不曾知道耀王便是劉赫。待我說出來,且看你如何傷心失望。

四娘騰然間眼楮也亮了幾分︰「我家耀王爺。原封赫公。姓劉,名赫,字耀炎。在你們雲城,稱寒公子。」

「原來是劉赫。我倒不知他家中已是有了嫡妻。既有嫡妻,還如何聯姻?」盛馥看似恍然大悟。

四娘卻是越發得志︰終是忍不住要問了吧?別以為家財萬貫就是神氣,今日我四娘就要狠狠氣上你一回!

想著便扮出一個端莊矜持的笑容,輕聲慢語︰「此事說來話長。我們王爺,原是有一妻四妾,我們娘兒們之間和睦,王爺慣來也是寵愛。家中的兒郎、女郎們,王爺更是當眼珠子一般愛惜。」

「因此上,我們王爺並不想行這聯姻之事。無奈聖命難違,與我商議之後,便定下那「一枝二鳥」之法。」

此言一出,饒是盛馥自覺氣定神閑,心中也是漏了一拍︰五房妻妾?還有兒郎、女郎?好你個劉赫!倒是多情。

「日後王爺在這南方娶的妻,自是不帶回我們王府去。各種北地誥命,也自是由我們原王府受封。南方的妻自然也稱王妃,與我見平禮,但所出子嗣,不承王爺爵位。」

四娘憋著一口氣說完,只覺得心肝怦怦亂跳。剛敷干的衣服,又是被汗浸了個透徹。

初柳听著,恨不得沖上去撕了那王妃的嘴!這不是明擺著打上門來奚落我家女郎?又怕女郎生氣發狂,趕緊去看,居然看到盛馥嘴角,吊起了一抹譏笑。

「耀王妃倒是個周密之人。只是,有時思量過甚反成了負薪救火,王妃可懂?」

「我盛家與劉赫,是有那結盟坐賈之事,只是,說結盟也並不妥貼。應是,沒有我盛家照拂,劉赫只怕是寸步難行。耀王妃,你可是听清楚了?」

盛馥不再壓著凌厲之氣,目光所觸,四娘生生把一身熱汗憋了回去。

「你們王府要娶妻也好,納妾也罷,一枝二鳥也好,三頭四鳥也罷,那是你們家事,與我無干。」

「並且,劉赫何德,你又是何能,要來請我留意相幫?你們自視,也是太高了些。」

四娘驚慌了,原不該是如此的。主子說了,按著盛家女郎那火燒王府的性子,原應是听說了便會勃然大怒,做出一番惡事才對。

主子甚至都想好了,屆時定要借機撕扯一番,打碎九樹花釵冠,撕破翟衣,弄壞寶鈿、博鬢。

損毀皇家賞賜,盛馥于朝廷就是犯了大罪,就算王爺再有心回護,也斷不能再娶她做了王妃。

這一頭氣死了盛馥,讓她無心再嫁,另一頭有朝廷威壓,劉赫不能娶她,如此之好的一石二鳥之際,怎麼竟是石頭飛出了,卻是一只鳥也不見?

四娘心思亂轉,滿心滿腦皆是還要如何才能做成此事,卻又听得盛馥冰冷的聲音。

「耀王妃,看來你今日是要空走一趟了。你們王府家事,我愛莫能助。」

「你初到雲城,遠來是客,我也要略盡地主之誼。初柳。」

只見一直站在盛家女郎背後的丫鬟,又是拍了下手掌,廳外來個丫鬟,手里捧著個打開的匣子。

四娘連帶身後兩個小丫鬟探頭一看,天啊!滿滿一匣子金葉子!

送去的首飾雖然也是精貴,但畢竟不是自己置辦的,如今人家回禮,便是這麼一大匣子金葉子,這……是在嫌棄耀王府窮麼?

四娘開始坐不住了,想著這要如何才好,接了,便是受了她奚落之意,不接,那……也著實舍不得。正糾結間,一道清朗玉石之聲傳來,四娘听了,連那煩熱,都是減退了幾分。

「梅素,你又是拿了什麼俗物賞人?」

四娘循聲看去,只見一芝蘭玉樹的郎君,立于花廳門口,看著盛馥,眼中全是笑意,眉間全是寵溺。

「都道我家王爺是北地第一俊男,高大英武,目光深悠,那五官刀削斧砍似的,十分的英朗。這郎君目放星光,豐神如玉,身姿挺拔,且不似尋常南方兒郎那般美得女相,又是貴氣逼人,端的是萬里挑一。與我家王爺倒也是不分伯仲。

四娘看著看著就痴了心神,連本來要說什麼,做什麼,都忘了個干淨。

「殿下真會說笑。這些于我們家是俗物,于別人,可就不是。」初柳逮到了機會,順著齊恪的話就狠狠地譏諷了四娘一回。

「你不是在逛?怎就來了?不是說我見女眷,你不來麼?」盛家女郎的聲音,怎麼也沒有那麼冰冷了?

四娘懵然著,怎麼盛家女郎與這郎君如此親昵?那丫鬟喊他什麼來著?殿下?

什麼?殿下?那個被一把火燒了王府的殿下?

四娘不敢相信。杏眼圓睜,盯著齊恪不放。

齊恪快步走到盛馥跟前,拉了盛馥就要走︰「這麼熱的天,會客不宜太久,這禮也回了,該送客了。」

盛馥看見跟在後面的綠喬,立刻就明白了。于是笑著,反拉著齊恪,要他在邊上坐下。

「這位是耀王妃。」盛馥笑道。齊恪看盛馥眼里泛著捉挾之意,便放下了心。

齊恪原來听了綠喬所言,只道這女霸王若要知道遭了哄騙,必定是怒火沖天。只想速速拉走……急急趕來,見她風輕雲淡,只道是還未說破。當今看來,必然是已說破了,而盛馥卻是半分不氣。

齊恪心情大好。原還一直擔心盛馥與那劉赫情愫暗生,牽扯不清。如今見她這般,自是對劉赫無情。

「耀王妃?又是哪里來的一個耀王?孤為何不識?」齊恪正襟危坐,一手擱至扶手,一手置于月復前,挺胸直腰,瞬間宗室氣勢全開,四娘又是差點翻身下跪。

「殿下,她們原是北地來的,自稱是耀王妃。我們這里的,誰能識得真假?」初柳自然不肯輕易饒過了四娘,把對劉赫的火,盡數潑到了她們身上。

「殿下恕罪,要奴婢說,殿下、女郎並初柳都是眼拙!縱然是沐猴而冠,人家也是一身王妃服制。這麼熱的天,難為人家王妃一件不少地穿了來,殿下偏還看不見!」綠喬瞧著她們就有氣,又慣是比初柳更尖酸刻薄些。

四娘如今只想找個地縫鑽了去,或者是回去尋著阿壯,活活掐死!盛女郎跟那殿下,這里好好的,恩愛親昵,哪里來的要嫁我家王爺一說?!

當初是自己喊了阿壯來問,又是自己拿主意去尋了貴嬪娘娘,再是私下江南!這一件件,一樁樁算起來,自己白白做了小人不算,還帶累整個王府有那抄家罷黜之憂!

想到這里,四娘真的是像吞了什麼惡心東西,咽不下,吐不出。冷汗滾滾而下。

「耀王妃,你如今是在南朝。恪王殿下乃一等親王,陛下手足。就算你是北地的王妃,在我們這里卻並不算數,依制,你還是該行拜見之禮才是,你卻為何不動?」綠喬不依不饒,追著四娘不放。

恪王殿下,真真就是阿壯說的那個殿下啊!四娘更是芒刺在背,手足無措。

「罷了,你們兩個,也別難為她了!」盛馥擺擺手︰「耀王妃本就是跟你們一樣的人,不過既是做了妾室,反倒還不如你們了。」

四娘听了就像當頭挨了一棒,這,這盛家女郎是如何知曉的?四娘面無人色,站起身來,就大聲辯喝︰」盛女郎此話怎講?我明明就是耀王嫡妃,哪里又是什麼妾室?若是妾室,又怎會有這服制?」

盛馥瞟了她一樣,嘆了口氣︰「劉赫也是個驚才風逸的翩翩公子,怎的後宅之人,如此不堪!」

「你自稱我,若要真是王妃,怎會是自稱我?」

「可憐你並不知,你如今穿在身上的,只有朝廷行祭祀,冊封之禮之時,才需得穿。若是旁的典儀,自有別的服制去配。若是平時,哪怕是進宮面聖,也是家常禮服即可。」

「你非但不是耀王妃,你們王府里,也並沒有一個王妃。若你是,或是有,又怎會不懂禮法,穿了這來會我?頂破天去,你也就是劉赫一個收房的妾室,才會是這般見識行事。」

「你今日前來,于你或是要緊,于我,倒是莫名非常!也不知是你自作聰明,還是憑人家教導才是這樣?若是別人教的,我勸王……妃……要好好思量一回了。」

四娘越听越是窘迫,臉上一會紅,一會白,方寸已亂。突然靈光一現,

「原是盛家女郎看破我不是王妃,才故意在那里說些風涼話。你必還是想嫁與我家王爺,是與不是?」

盛馥聞言美目一凜,就要暴起,齊恪忙起身一把按住,抓住她還未及拍于幾上之手︰「別拍!手疼!」

齊恪轉身,對著四娘一笑,如那朗月當空,明星璀璨,四娘頓時又看痴了。

「這位王妃,我家梅素本就是孤的王妃,又何來要作他嫁之說?此乃陷構!」

「梅素與劉赫結識,只為那商賈連坐之事,別無其他。在那之前,孤與梅素,已定下秦晉之好經年。你這般胡攪蠻纏,此乃污蔑!

「你北我南,已是按兵休甲多年,各自為政,也是安樂。今日你上得門來,所做種種,不知乃是耀王妃一己之意呢?還是你們陛下授意?如此,孤倒是要稟明皇兄,需得與你們拓文帝議上一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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