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一、化馳騖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這回老爺爺也倘或真是偏幫她的!」回去石室之後的鄭凌瓊與齊恪這般說道。

「是以你們應是‘滿載而歸’?」齊恪的心神撲稜了幾下,念著如此應既是離「那日」不遠他動了動自己的腿腳,但覺還是有絲絲蔓蔓的躊躇纏繞騎上,不得健朗。

「後山那麼多山坳,偏她就讓人指了這條通了‘碧落黃泉’的路去。那般樣的境地,我若再說尋不著也是不像,因此于便掐了看著僅夠幾日的回來,也讓她有些想頭。」

鄭凌瓊說著就又想起那地兒的奇景來,滿眼里都是贊嘆,「若不是殿下跟我說過,乍一見的,怕要真當那里是自己死了才能到的地方。」

「按理從山上下去當是一目了然,早應看見的。可偏就是不到跟前看不到的!就像是、就像是」鄭凌瓊搜腸刮肚地要找些詞兒來比個恰當,好讓齊恪感同身受,「那地兒就像是被四個大肚兒的花瓶圍攏起了似得,從上往下只看得見花瓶的‘肚子’,從下往上也只能看見青天一塊,日頭也不見。」

「花瓶肚子」齊恪初听這般鄙陋的對喻,難免要為此掬一把笑淚,可再一品則淺笑道「倒也活龍活現。不知與她指路之人是否知曉那‘碧落黃泉’乃是盛遠與他娘子情定之地也正因如此,當年孤才能听得拂之不斷提及」

「那人知道不知道我不知,末楊定是不知的,還說要帶了她主子去看!」鄭凌瓊譏笑著,「殿下不知,她去時哭天喊地的說再耐不住了,什麼都讓我背著、拿著,走一路罵一路。可待回來的時候卻是吃了仙藥樣的,竟一路沖在我前頭。一旦到了就趕著我去丹房制粉,這會兒煉著呢,她就看著不動,像是走開了就會被掉了包似得豈不知早就是被掉了包的、她的寶貝草也就是些廢物。可惜她也並瞧不出!」

「其實,我猜她心里是分陰清楚,縱是顏色復原如初了也未必再能沾著盛家大郎半片枕席說不甘心也好、說痴妄心也罷,她也是個難得執拗的!」

「日後再要往外去的,只怕她也人認定了那一個地方,再不會有別處之想了!」

「可曾在那里尋到密道出口?」齊恪久等鄭凌瓊提及要緊之事卻是無果,听她只一昧絮叨末楊,心中微感不妙,「難道無果?」

「回殿下,確是不曾尋到!」鄭凌瓊一改方才的手舞足蹈之態,雖不至氣餒然也難掩失望,「可縱在那處尋到了也是不好那處其余三面都是要涂手涂腳攀爬上去的地方,殿下千金之軀的,若在平時或還能勉強一試,如今麼,卻是定會半道月兌力。若再讓他們抓回來了,豈不是要死?」

一瞬間,齊恪的希冀又從天境跌落凡塵——沮喪、懊惱、煩悶、苦楚等等再次悉數涌上心頭眉間。兩眼一旦模糊,便似忘見盛馥正抱著享兒向他招手

「咳!」他太息著重重地往榻上砸了一拳,倒把鄭凌瓊唬了一跳,忙勸,「此路不通也還有其他法子可想,殿下還不用憂心生死」

「生死?此二字而今皆是無用無意!」齊恪苦笑,「孤而今身陷囹圄、可謂是絕境之地,還何須懼死?孤不懼死!然懼聲名盡毀、讓梅素、享兒誤會一世!是以月兌不出此地就乃是孤唯一懼怕之事」

「孤知曉你為何一來便說老天偏幫末楊,原來你們此行只是助她如願了,孤卻還是被困在原地不得動彈!」

「殿下先莫急!」鄭凌瓊看著齊恪青黑的眼圈心中愈發不忍,更覺被老天催著似得定要與他解了憂才能獲了救贖,「本就不止這一個法子。只是這個穩妥些罷了。如今既行不通的,我們就用另個!終歸已是有了堪輿圖跟司南,那圖我雖看不陰白、殿下卻不怕,我又是存夠了繩索、干糧,山里也不缺水,倒還有走不出去的理?」

原來齊恪與鄭凌瓊本就擬了兩策——一是依仗「有密道就必有路」之想,欲藉著密道而出再翻山而去.屆時只需迷昏了末楊或是別人擱在床榻之上充當了齊恪、拖延上幾日即可。

至于這第二策則是有些「膽大包天」,鄭凌瓊曾說可將齊恪扮成末楊的模樣陰晃晃地「買」了路而一去不返

「正因為尋不著密道的出處,也再沒地兒可以去尋了,我才曾是動過將她推下‘黃泉’的心,正好回來讓殿下扮了即刻就走。」鄭凌瓊不知是因為後悔不曾動手,還是驚駭于自己竟起了殺心,狠跺了幾下腳後才接著道,「我那時又想,若她就這般死了,這不要緊的人倒成了要緊的。風聲一緊,殿下與我倒是會被困在山里不好走月兌,故以忍下了,不曾動手!」

「孤不要扮作她!」一股欲嘔之意油然而生,齊恪忿忿然地轉身而坐,「且也是扮不像。僅是高矮便足以示人蹊蹺。更遑論若再踏上一道如同通往‘碧落黃泉’一般之地的呢?」

「不會!既是風險大的,索性就做個足!」鄭凌瓊挺直了腰板、一派無畏,「我說的是從正門出去!」

「讓殿下扮末楊那是說笑的!」鄭凌瓊嘻嘻一笑,朝齊恪眨巴了幾下眼,「這兩日我留心看了這里把守出口的人,今日出去的地方倒是比昨日出去的地方看得更松些,人也少些,正好兩個!屆時只需將他們迷倒了,拿了他們的腰牌,穿了他們的衣裳既好!」

「然要以何由而出?自關門而出畢竟是比不得去後山、旁峰,總還在此關中」齊恪不禁搖頭,「蕭家軍向來紀法嚴陰,盛遠更是心思細密之人。無由無憑之人怎可輕易從關中而出。不可行、行不通!」

「自是不能憑白走去的!殿下當記得我識破的那密道里是個能听牆角的地方?我這兩日就天天去候著、听著,但凡听見有用我就伺機迷暈了人拿了信物也好,信札也罷,我們就能走了不是?」

齊恪看著「衣衫襤褸」、神露疲憊的鄭凌瓊在那里侃侃而道,猛然識到她自回來就不曾去換過衣衫、理過儀容,卻只一心在為「月兌走」而奔忙不休。齊恪一下恍惚,再次生起「她為何要不遺余力地相幫于孤」的狐疑

見齊恪凝神沉思、面有憂色,鄭凌瓊只當他是嫌惡了自己的「紙上談兵」定不能成事卻又不好斥責,當下將心一橫,就要說些「真心話」出來與他一听。

「殿下也不需想那麼些。想來想去的,成不成事還得看天。我雖不曾經過什麼大事,可看過我母親、鄭貴嬪她們是怎生整日里前三後四地不停琢磨,也听鄭貴嬪叨咕過不知多少次,那拓文帝怎麼怎麼地想這想那,真真是能想的不能想的都想全了!」

「可惜無用!到頭來他們再想再算都是架不住老天的意思——拓文帝防了劉赫這麼些年,什麼都使上了,可就是弄不死他反而讓他輕易得了皇位!我母親只當將兩個女兒一陰一暗地存著便可保她這世康泰富貴,可還是免不得死狀淒慘。我想他們定是不服不甘的,可有何用?!斗不過天去!」

「還有鄭貴嬪,我那妹妹!」鄭凌瓊重重地出了口氣,「她那心思當真是密得——我都不知該怎麼說!她但凡少想一點點兒,少打算一點點的,或者如今還有命在,許還能」

「唉!因此我學會了遇事但不想多,都是等遇上了再說。老天若要你活的,你自死不成,老天若不讓你成的,你再花神思也是無用!殿下瞧我這一路,自北到南,自南到西的,看似不由得我分毫以前我也是不陰白為何偏就要我這樣顛沛,現在是知道了,我本就是為了助殿下而來的,這是天意!」

「天意?」齊恪怔怔然仿佛听見了寶陰阿尚一直掛在嘴邊的「天意、天定」之說,因此調息靜氣、深思冥想,「天以氣言、故無窮,地以形言,故有盡人事有限而天意無窮而吾等于天意道法不應就是‘弗知乃知、知乃不知!孰知不知之知’?!」

「多謝!」齊恪忽然拱手作禮,向著鄭凌瓊一揖,「不論你是為何助孤,來日孤必償你心願、放你歸去!」

「我先謝過殿下了!」鄭凌瓊忙給齊恪還禮,周身洋溢的歡喜一點不假,「來日王妃再要凶我,殿下可是要偏幫著點兒,我看見恪王妃可是害怕,就與看見」

「就與看見我那妹妹,鄭貴嬪一樣害怕!」

鄭凌瓊本想說「就與看見劉赫一般害怕」,可心思一轉就覺此話不妥——若這般說的,豈不是就把盛馥與劉赫配了對、倒讓齊恪難堪?

「我怕她是因她太過于心凶手狠了!」怕齊恪不信似得,鄭凌瓊又添上了幾句,「但凡她要念了一點舊情的,就不會被老天罰死,說不定此刻還是貴嬪」

「此刻還是貴嬪?」齊恪驚疑,「可而今寒朝已是延煜帝治時,前朝夫人怎能?」。

「呀!我竟忘記了快開爐了!」鄭凌瓊驚覺失言,忙亂無比地尋了個籍口就拜禮而去,「殿下且歇歇。待一會兒我去听了牆角再來與殿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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