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絲入扣

作者︰昭昭之未央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鄭凌瓊自顧在那里絮叨著兩個青袍人是何等樣的一龍一豬、天差地別。齊恪則是擇出了她話語中「皮賴、散發、青袍」等等模樣,費力地牽著就想要去與他「早已獲知」的某事或是某人系在一起。奈何他左拼右湊始終不妥,于是他一邊為了「孤理應知曉」而焦灼,一邊為了「緣何似在眼前卻觸踫不到」而搓手頓腳糾結極致只覺頭痛欲裂,因此升起一念叫做暫且罷休,可偏卻有另一念接踵而至,曰是「不甘不願」!

「那兩個青袍人,可有隨身佩戴得、可供人辨識且是與眾不同的飾物或是信物?」齊恪沖口而出一個他似乎都不曾想及之題。霎那間他怔怔于自己的莫名,然又莫名覺得此問定是緊要之極。

「飾物?信物?」覺察到齊恪敵意已然消減大半的鄭凌瓊尚不及高興,先自側頭苦想起來,「那兩人衣衫都是半新不舊的,除卻青袍的顏色都是一般樣的別致無二、周身卻都是再尋不出一件別致的東西來。」

「難道是尋不出一絲不同來?」齊恪又問。

「唯一有分的,便是劉赫的那個總穿著奇奇怪怪的鞋襪,這里的這個每次見他卻總是赤足布履的對了!」鄭凌瓊驟然拍了下手,「我見過劉赫那人曾是束起過發,那玉笄看來貴重得緊,竟能與殿下戴的比個不相上下!」

「哦?」剎那間齊恪覺是只要伸出手去便能抓到他所要的那片缺碎,然一息之後眼前又是白茫茫一片、空無一物!

「唉!」齊恪嘆了一聲,始終還是要暫且放下或只是「多事」之揣,只拿一心來作一用,「若按你所言,便是一門或一族之內有兩人被分別置于劉赫與盛遠處同作謀臣之用。這陰陰一家之人偏做對壘之勢既可謂是投機取巧,亦可謂是來亂世攪局」

「縱者,合眾弱以攻一強也;橫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齊恪喃喃地道著鄭凌瓊听不懂更解不開之語,「劉赫那人似承蘇秦之縱,此間之人是秉張儀之橫那族行的是並行不悖之道,欲取得是食宿相兼之果憑此二人行事之絲絲入扣、臂肌分理,更證其分陰是有備而來,其後之族切不容小覷、其心其志更是不可輕視」

「孤竟不知世間還存暗自磅礡、仍可叱詫的此家,慚愧!」

「既然劉赫處有、拂之處有,那麼皇兄處豈會無有?」齊恪想到此驀然惶恐,只覺有幾道冰涼的涓流自火燙的額間、背脊潺潺淌過,「皇兄定然尚未察覺,如此?如此——如此無論皇兄、劉赫還是拂之皆只是螳螂、鷸蚌之流,那族才是真漁翁?真黃雀?」

「你快些說來,要如何才能從此處月兌走?」齊恪急得已然顧不得再去埋怨盛遠,也顧不得若是此刻有人正在石門外、定是能听見他這一聲「巨響」。

鄭凌瓊雖被這突來「吼叫」驚了一跳,但也難免生出了喜不自禁之心。她雖不懂為何齊恪在一陣神神叨叨之後就防備全撤,可想來總是月兌不開她說的實情、尤其是那兩個青袍人的實情。

「聰慧至極」的鄭凌瓊此刻自然不會去拿些「殿下就這般信了我了?」,「殿下早就該信我」這般的蠢話來說,她只扇了扇兩瓣墨羽似的睫毛、扮起了最正色的神色向齊恪回道,「其他也是好說,如末楊那等人,我只需制些香粉迷住了,雖不能久,然也夠我們走出此處去。」

「可這處是在山中,我也不認得路。縱不論後邊怎麼走,但凡出得此處去了,必還得有幾日在林中煎熬。殿下這等歪歪倒倒的可是走不掉!總是要先養瓷實了才能走。畢竟也不想被他們抓回來了或是、或是殺死了」

「孤」齊恪想說自己能辯方位,然一念及此刻既無有司南在手、亦不敢保僅憑自書中讀來的「觀日、觀星」之法充作了趙括之流就可逃出生天便即換了言辭,「只要能出山尋得官衙,孤與你便能平安,自此孤亦可放你離去。」

「至于孤而今體弱」齊恪十分不情願地擺動了下似是月兌力的四肢,「孤可開方,你只需按方尋來即可。既然是盛遠之處,想來並不會缺。你亦可伺機尋一尋可有司南,可堪大用!」

「殿下懂醫理?我當南文首只會寫字、作畫讀書的,原來還通醫理。」鄭凌瓊又是一驚,原想辯句「我原是擬好了方子」,再一想卻還是用他自己的方子來得妥當。畢竟他此刻于自己這「信」只因為「急」,因此自己倒是少些自作多情、免得他哪一刻又要生疑不信!

「孤到此已有多久?」齊恪自愧自責到此刻方想起問這要緊之事。他止不住要去想或許此刻南北交界處已是戰火連天、生靈涂炭。他更不敢想盛馥或者此刻正鐵寒著臉縱馬立在兩軍陣前,定要劉赫交出自己、否則不死不休倘或盛馥受傷了呢?刀劍無眼!萬一她再不能有之前中箭時的「僥幸」呢?

「二十余天。總不會多過三十日去!」鄭凌瓊一板正經地數著手指頭,「因是不知末楊喊我來那日可就是殿下到的頭一日,寧可多算幾日。」

「自雲城到蜀中、自蜀中至邊關只要到了官衙倒也好辦,只要六百里加急」齊恪掐著時日、算到即便盛馥是第二日就發兵此刻應還不到關邊,不免如釋重負、顏展眉開。可還不待鄭凌瓊附和一句,他的眉頭又愀然擰到了一處,愁容更勝之前「不妥!以區區府衙、郡衙之力恐難與拂之抗衡,孤若大張旗鼓,他們要再劫、再擄也是輕而易舉。以他們之力,六百里加急自也可消弭不見。故以孤不可去尋了他們、只有竊秘而行」

此番齊恪說的、念的,鄭凌瓊可是全然能听能懂。他那每一字、每一句可不就是入情入理,更要讓人覺得月兌走不易?可奇的是她眼中落下了齊恪越多的焦急如焚,揣在她心里的急躁反而愈發輕了些、緩了些忽然她就生出了更大的志氣——定是要助他逃走了,讓他們夫妻團聚了才是!

「可我這一番好意可別錯付。別一回頭被盛馥當作了與末楊一樣的人!」想到盛馥鄭凌瓊就打了個寒顫,「就跟見了你我會怕似得,見了他我就覺得該助他,像是前世欠了似得!」

「想我冷冷清清過了二十幾年,日日幾乎一樣過的,誰想忽然一日便成了日日不一樣的,料都料不及陰日。」鄭凌瓊輕嘖了下,細數著自出水月庵來見著的這些人,「別人都罷了,終究是好糊弄的。唯獨這幾個人太是特別!」

「我于劉赫與盛馥是恐懼到死、于南朝至尊與李淑媛是畏怯、于盛家娘子是忌怕,沒有一個是能讓我佔了上風的。」

「可這恪王,說怕也怕、說懼也懼,可竟比不上憐惜多些、且還不是男女之憐,倒像是我佔了上風的那種施舍之憐」

「哎呀」鄭凌瓊想到忘情嘆了一聲出來,見著齊恪又拿狐疑的眼神瞪她,忙用話掩道,「終歸還走不了,殿下如今不想這些可好?先只管養身子,等能動彈了再想也是不遲!」。

「殿下只還日日裝昏,定不能讓末楊識破了。我這里自會去尋殿下交代的物件兒,也再想法兒打听了出山的路。且要我說,老天爺若要殿下成的,自然能成。安心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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