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陽︰「這麼一看,好像太後派的官員也不少。」
「是。很多官員,過去其實是支持我另外兩位皇弟的,所以對任傅的上位一直不服不忿。」
「原來如此。」
那難怪任傅會讓戴橋來調查軍糧案。
這軍糧案其實很不好處置。
稍有不慎,被派去的官員要麼就犯了眾怒,失了民心。要麼就無法將糧食全部收回,被降罪。
任傅派戴橋來處理軍糧,其實就是為了找借口,處理掉這個不站在自己一派的官員。
假如不是這次,任怡剛好能將糧食填補上,讓戴橋交差,戴橋恐怕回去就會被任傅貶官發派。
「任傅在收權了,我們的行動要快。」夏清陽道。
任怡稍稍抬眉︰「說起來,是不是到你講講了。你是怎麼猜到起義軍的存在,以及知道他們的位置的?」
夏清陽隱去所有不能說的部分,其它的一一告訴了任怡。
「去百姓家里打探消息,闖進大牢,只身出城,夜訪起義軍大營……」任怡頗為欣賞,又有些無奈地看她,「一晚上做了這麼多事,成功了才告訴我,嗯?要是起義軍不同意合作呢,要是你反被起義軍的人抓住了呢?」
「那正好,殿下就有理由來救我,順便率人武力壓制他們了啊。」夏清陽嘿嘿一笑,「時間緊迫,來不及再商量了嘛。」
「你倒是真不把自己當個姑娘家看。」任怡搖搖頭,「罷了,既然已經說好,那等事情平息,我隨你一道去起義軍軍營看看。」
「好。」-
午時,問斬了一名罩著臉的死囚。
百姓們皆以為是閔將死了。先前來找過夏清陽的幾名百姓,到城主府門口哭天喊地。
城主邱遵出門,不耐地告訴他們,長公主已然求情了。余下的糧食不再向他們追繳,就全是仰仗長公主的面子。
百姓們抹著眼淚一轉身,卻見到了倚靠在街角的夏清陽。
「老爺子,長公主殿下也盡力了。不過閔將畢竟犯了大罪,為了不影響你們各家參軍的子弟……還是不要再鬧了比較好。」
夏清陽當面第一句話,就明晃晃地暗示了她已經知道起義軍的事情。
這招直戳董老爺子脊梁骨,讓老爺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身為鎮子里的長老級人物,顯然是知道起義軍一事的。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夏清陽他們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這會兒不抓他們,卻還來好言提醒?
「閔將的身後事,你們也不用擔心,長公主這邊都會處置好的。」夏清陽湊近了些,拍拍董老爺子的手臂,靠在他耳側說,「再等等,不用很久。」
董老爺子又是渾身一震,既是難以置信,又是大徹大悟地看著夏清陽。
「你、你們……長公主她……」
「噓。」
夏清陽笑笑,沒再多說,與幾名百姓點頭道別後,就深藏身與名地離開了-
後來,任怡在和夏清陽商量之後,決定還是暫且把閔將帶在身邊。
畢竟對外而言,他現在是個死人了,如果有人發現閔將還活著,會造成什麼麻煩都未可知。
閔將顯然受到打擊很大。
他把起義一事看得太過簡單,盲目熱血地覺得,自己是為百姓做事,就應該被百姓所保護和理解,卻沒想到,到頭來,他會被他信任的百姓所賣。
夏清陽對此的評價是,讓他跟在任怡身邊多走走,多看看就好了。
孩子還是看得太少了。
「說別人是孩子,你自己才多大。」任怡忍俊不禁。
夏清陽心想,那可不小了,假如把兩輩子,連帶著副本時長也都加算在一起,她現在歲數比任怡還大呢。
任怡︰「話說回來,施粥的攤位是今天開設吧。」
林孟龍︰「是,隊伍已經排起來了,老林他們都在忙活。還有萱娘,也在一旁替百姓免費看病。」
任怡看向夏清陽︰「我們也去看看?」
「不。」夏清陽頓了頓,「既然軍糧一事已經平息,那我想請殿下隨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卻冥郊。」
夏清陽之前和任怡說過怨氣的事,因此她這回稍一提大叔講的傳說,任怡臉色馬上肅穆起來︰「好,走吧,現在就去。」-
夏清陽、任怡和林孟龍三人騎馬出城。
今天門禁就松了。
路上,已經可見到零零星星的民眾,出城挖野菜。
不過就像大叔所說的,越到臨近卻冥郊的位置,人就越少。根本沒有城里或附近縣鎮的百姓會來卻冥郊。
「對了,這是老林昨天調查到的,範僖的資料。」
任怡放慢騎馬速度,從懷里掏出幾頁薄薄的紙來,遞給夏清陽。
夏清陽接過,展開來一看,只見上面按照年份和地點,分門別類,把能調查到的有關範僖的資料,全都清晰地列了出來。
夏清陽有些理解了為什麼任怡會將林孟龍帶在身邊。
她直接找到十一年前的記錄。
任怡見她看的認真,也道︰「資料顯示,範僖十一年前是泉陵城的戶籍官,掌管泉陵城各縣鎮、村落的所有戶籍。任傅繼位後,就將範僖調去了京城。」
殷左丞昨天也是這麼說的,對得上。
夏清陽神情凝重,耐心將所有資料看完,才道︰「倘若傳說是真的,那我們現在可以得到這樣一個故事——十一年前,戰亂四起,有人為平息禍亂,在大淳國各處秘密執行獻祭儀式,屠殺無辜百姓。其中以泉陵城受害最深,怨氣最重,池春城受波及。
轉年,新皇即位,泉陵城的戶籍官被破格招至京城,一待就是十年。而在新皇計劃著整頓朝廷、收攏權力之際,這名戶籍官因辦案不力被貶。又過了不到一年,在任上被暗殺。」
夏清陽和任怡對視一眼。
不管怎麼看,這都像是滅口。
在這種情況下,究竟是誰派人殺了範僖一家,已經不是重點了。
也許是任傅,也許是救濟糧一案涉及的官員。
重點是,十一年前,什麼事,是只有範僖能做到的。
「下令執行儀式的是任傅?範僖身為戶籍官,幫他抹去了證據?那任傅為什麼這麼做?」林孟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