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根本不重要。
宋雲初疼得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沈怨攥緊拳頭,他深呼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內心的憤怒。
「告訴我,這棟別墅里的誰!」沈怨看著她,可宋雲初卻只是木然。
她笑了,咯咯咯地笑,笑得身上更是疼。
「從小到大,你挨打了,就只會藏在心里是嗎?雲初,你不是這樣的性格。」沈怨恨不能撬開宋雲初的腦子看看,到底是誰干了這些事情。
宋雲初看著他這副急迫的樣子,知道沈怨他們都是心疼自己。
每一次。
從小到大每一次她挨打,都是沈怨和白晚晚安慰她,都是他們帶著她去治傷。
「是我父親。」
。
沈怨一拳打在燈柱上,手也是生疼,他往宋家去,卻被宋雲初叫住了。
「不要去。」女人拽住了他的衣角,「怨怨,結果不會改變,我可以逃離宋家,但是他會打我媽,每一次都是這樣。」
宋雲初顫抖著手,看得沈怨越發心疼。
「總不能由著他這樣來吧?」
退縮只會讓宋一堂變本加厲,他們要做的,就是找到證據,想辦法把這個暴戾的家暴男辦進去。
宋雲初的臉色很難看,她只是眼神閃爍,就听到沈怨一聲嘆息。
「真是個畜生!」沈怨知道宋雲初在擔心什麼,他扶著宋雲初往前走,心里憋著的那口氣,「這麼多年來,被這個禽獸控制著,早晚我給他大卸八塊。」
宋雲初因為疼,神色才變得這般。
可她眼神之中依舊掙扎著狠意。
「不會太長時間的。」女人低聲喃喃,「我會找到他的,我會把他帶回來的,我不會由著宋一堂他們欺負他。」
宋雲初深呼吸一口氣,宋一堂這些年一直將她弟弟藏在一個地方,沒有人知道她的弟弟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這麼多年來,她想過很多辦法,哪怕是報警,都未果。
那個弟弟,是宋一堂帶回來的,跟她不是一個媽媽生得,但卻跟她無比的親近。
比血濃于水還要親近的感情,可那個男孩兒從小就有病,這些年來,宋一堂一直控制著她的弟弟,從未再給她見面的機會。
這件事情,只有宋雲初和沈怨知道。
連陸珩都不知道這個秘密,是宋家隱藏起來的骯髒。
「會找到的。」沈怨抱著她,生怕觸動了宋雲初的傷口,他將人帶回去。
看著那滿背的傷痕,眼底掙扎著疼意,他去找了藥膏,想要替宋雲初抹上。
女人卻是直接拒絕了。
「沒什麼用,趴一晚就好了。」宋雲初輕聲道。
沈怨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他沒再去拿藥膏,只要小初開心一點,做什麼,他都會順著她的意思。
月夜如水。
繁花似錦。
這條街,最是熱鬧了,沈怨站在落地窗前,神色凝重。
「這件事情,必須做個了斷了。」沈怨想起每一次,宋雲初隱忍著身上的疼,在他跟白晚晚的面前,都是那樣隱忍。
心里就難受。
明明白家和沈家在雲城的地位,不該被一個宋一堂這樣牽著鼻子走。
連這件事情,必須得有個了斷才好。
「雲初。」
「嗯?」宋雲初這會兒才稍稍覺得沒那麼疼,她抬頭看向沈怨。
「我們認識多久了?」
沈怨突如其來這個問題,弄得宋雲初有些措手不及。
「很久了啊。」
「我記得你那時候就這麼大,像個小女乃團子一樣。」沈怨拿手做了一下,「你跟晚晚都是,小時候肉肉的,現在都長大了,美得不可方物。」
宋雲初不知道沈怨在感慨什麼,是在夸她們漂亮呢,還是在傷感過往。
「你知道嗎?那小團子一樣細女敕的肉,我第一次看著它被打的綻開!」
「!」
沈怨家里就兩個兄弟,他從小就想要個妹妹,因此也跟母親撒嬌撒了許久。
可也沒有後來,第一眼看到宋雲初的時候,沈怨就很喜歡她,女敕女敕的,一個小孩兒。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人那麼狠心,對那樣小的孩子下毒手,可更讓我驚訝的是,你被打成那樣,卻都沒有哭。」
沈怨激動的很。
「雲初,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是時候替你做一件事情了。」沈怨轉過身,說的那般決絕。
宋雲初哭了,剛才忍住在眼眶里的淚水,一點點滴落。
她哽咽著說道︰「說這麼好哭的話干什麼啊。」
她知道未來該怎麼走得,她也明白,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只是沒有逼上絕境。
「乖了。」沈怨笑笑,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撫掉她臉上的淚水,「等著我的好消息吧,就是把雲城翻個底兒朝天,也得把他找出來。」
「你別激動,我父親是個瘋子。」
宋雲初很理智的分析,他是個十足的變態,才能把人藏得那麼好。
「我知道,可是對付瘋子,就該用更瘋批的辦法,我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不只是我,晚晚肯定也想弄死他。」
沈怨攥著拳頭,眼神之中透著濃烈的殺氣。
宋雲初站起來,她慢慢朝著這邊走過去︰「我也想弄死他,只要找到弟弟,讓我自己動手都好。」
「嗯。」沈怨看了一眼時間,「最近我會去想辦法的,雲初,照顧好自己。」
「怨怨。」宋雲初抬頭看著這個男人,一路走來,他們三個相互扶持,不管是誰受了委屈,都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臂彎。
都有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
不是所有人的都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好。
「謝謝你。」
「別傻了,早點休息吧,要是疼得不行,再喊我。」
「不疼了。」宋雲初笑笑,目送沈怨離開,她很耐疼,起碼在這件事上,她早就已經習慣了疼痛。
沈怨走了沒多久,宋雲初打算進房間睡覺。
誰知道門鈴又響了。
她以為沈怨還有什麼事情沒交代,就去開門。
「還有什麼事情。」
「……」
宋雲初話都沒說完,就對上那雙審視的眼楮,她眼疾手快,提著門把就要把門關了。
誰知道男人伸手,強行將門推開,陸珩將門關上,為了避免被宋雲初趕出去。
「你來干什麼?」
宋雲初的話里透著一絲不耐煩,完全就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
陸珩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傷。
「跟我去醫院。」
「???」宋雲初抬頭,眼底寫滿了驚愕,「你沒搞錯吧,大晚上進我家門,就為了說這一句?」
「你這身上的傷,是哪里來的?」
陸珩的聲音,充斥著怒氣,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笨到把自己弄成這樣。
陸珩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這地方,又鬼使神差地找到了宋雲初這兒。
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再見到宋雲初,這個女人會傷痕累累。
「跟陸總有關系嗎?」
「問你話呢。」陸珩看著這滿目瘡痍,內心深處就有一股沖動的怒火,他知道這個傷肯定是人為的,倒是要看看誰這麼大的膽子。
宋雲初的眼底微微顫動。
這算什麼。
她受傷好像跟他也沒關系吧。
「沒什麼,都說了沒什麼,陸總早點回去吧,我們非親非故,孤男寡女在一個屋子不好。」
宋雲初不知道這男人在執拗什麼,他們之間也早沒了牽扯。
為什麼非要來這里呢。
「你不說是嗎?」陸珩沉聲,他打了個電話,就在宋雲初的跟前。
女人一著急,立馬把電話搶了過來,沒有讓陸珩繼續。
「我都說了跟你無關,為什麼你非要糾纏呢,陸珩,很好玩是吧?」宋雲初一下子扯了過去,身後的傷很痛很痛。
可不及她心里地疼。
曾幾何時,她放下自尊,去追陸珩,曾幾何時,她承受過比這些更痛一百倍的傷痛和委屈。
這個男人的眼底只有漠然。
可是現在呢。
「關心前妻,不行嗎?」陸珩尋了一個蹩腳的理由,他緊緊蹙著眉頭,也自知這個借口站不住。
宋雲初抬頭,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
當初是他老婆的時候,也沒見他關心過分毫,現在說什麼。
「為什麼非要我難堪呢?陸珩,你不會真的以為在雲城只手遮天,你就可以左右任何一個人的人生嗎?」
宋雲初苦口婆心,幾乎是發自肺腑的想要他滾。
就算是現在。
宋雲初也不想這個男人看到她滿身狼狽。
她要體面地離開,她也要臉的啊。
男人心口一窒息,不想再去逼問宋雲初,可這些傷,讓他很是憤怒。
他往前挪了一步。
宋雲初往後退了一步,幾乎是下意識的。
就這麼怕他嗎?
陸珩真的想問問,但他知道現在不能刺激宋雲初。
「你……干什麼?」
宋雲初伸手,擋在前面。
「我還能吃了你?」陸珩輕聲道,突如其來的溫柔,他凝眸,找了一圈,「藥膏放在哪里,我幫你擦藥總可以了吧?」
「……」
「你的事情,我可以不過問,但這些傷一定要處理。」陸珩正色道,一本正經,沒有跟宋雲初開玩笑。
「唔。」
宋雲初松了口氣,沒有說話。
「藥在哪里?」
「在你身後那個抽屜里。」宋雲初老實巴交地說道,她是真的怕這個男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如今穩住陸珩,已經是她內心最後一絲奢求了。
只是沒想到,有生之年,這個男人居然還會主動幫自己上藥。
她咬著牙,將所有的疼全部都吞進肚子里。
「疼得話,別忍著,哭出來,我不會笑話你的。」男人打開蓋子,抹了一些藥在手上。
看著那完美的背上,清淺地痕跡。
這些傷都能退,不會落疤,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施暴者似乎很輕易就掌控了這個力道。
「嘶……」
陸珩剛踫了一下,宋雲初的身子,就有了反應,疼得她彈了一下。
再怎麼隱忍也藏不住這份疼。
「說了,忍不住就哭出來,我不會笑話你。」陸珩重復了一句。
不知道這女人哪里來這麼倔強的脾氣,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沒事。」宋雲初是真的疼得很,滿頭大汗那種,可是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將這些疼痛全部都吞了下來,她依舊是沒有出聲。
陸珩沒有辦法,只能小心翼翼地擦藥膏,已經是萬分小心了,就怕一個不注意觸動到了她的傷口。
兩個人都緊繃著,一直很小心的持續了半個小時,才把這些傷全部都擦了個遍。
這樣明天消腫了才好得快。
也不知道這女人硬抗什麼,陸珩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宋雲初,起碼他並不知道宋雲初還有這樣一面。
他一直以為宋雲初是個很高傲的,不被人欺負的人,只有她欺負別人,卻沒想到她還有如此柔弱的時候。
宋雲初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深深地松了口氣。
「謝謝你。」
「沒事,幫自己的前妻,應該的。」陸珩放下手里的東西,說道,神色異常的冷,「如果被人欺負了,你可以跟我說。」
「不用。」
宋雲初依舊倔強的很,沒這個必要。
既然離婚了,就不要互相再有牽扯,再說了,這件事情要是陸珩出手,不一定會有很好的效果。
甚至于會很快打草驚蛇。
看得出來宋雲初眼底的疏離和不信任,陸珩沒有再糾纏,他點點頭。
「好,有什麼需要我的,盡管找我,你好歹從前也是陸夫人。」
「不要再說了。」宋雲初淡淡地笑著,很抵觸這幾個字,「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男人僵了一下,沒多說,不想把宋雲初逼得太緊。
但是今晚的事情,他一定會查個清楚,當然不會在給宋雲初造成困擾的前提下。
門關上了。
宋雲初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再度洶涌,幾乎是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這種感覺只有她自己知道。
心底的酸楚難耐,那種憋了好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就哭了。
陸珩的溫柔,就好像一個陷阱一樣。
明明將早已經逃離的人,慢慢地往回拽,往回扯。
宋雲初是個摔跤不怕疼的人,但是這一次,在陸珩的身上,她卻已經不敢再往前邁進一步。
她摔怕了,摔疼了,知道回頭了。
華燈初上。
夜幕籠罩,像是要將她吞噬一般。
宋雲初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身上還是疼得很,她請了個假在家里休息,卻不想一早白晚晚跟沈怨就上門了。
昨天的事情,白晚晚都知道了,他們也緘默,並未提起。
白晚晚一下就抱住了她,心疼壞了。
「來,買了包子和粥,趁熱吃。」白晚晚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三個人坐下。
就跟小的時候,三個人分一只雞,躲在一個地方吃一樣。
「我沒事了,就是傷沒有消下去,不會落疤。」宋雲初抿唇,又想到了陸珩昨夜突如其來的溫柔,搖搖頭,不準自己再去想了。
那個男人如此反常,也不知道找自己干什麼。
對于陸珩這種男人,無利不起早,只怕是有什麼事情來找自己。
「來,蛋白。」沈怨坐在一旁,沒有多說話,慢條斯理地給她剝雞蛋,修長的手指微微蜷縮在那兒。
「唔,太好了。」宋雲初一嘴叼了過來,無比享受這份寵愛。
白晚晚在給她吹粥,稍稍吹涼了一些才遞過去。
「還是個孩子嗎?不知道等涼一些些再吃,當心燙著你的嘴巴。」白晚晚輕聲道,看著宋雲初這胃口還算不錯。
心里多少舒服一點,不然她怕自己會忍不住。
暫時還沒有線索,他們也就不會在宋雲初的面前提起宋一堂。
宋家這群人,早晚都得一一弄死,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
昨晚從宋雲初別墅離開之後,陸珩就著手去調查了這件事情。
他得知宋雲初是從宋家離開之後,拳頭攥地越發緊了。
「宋家人打的,您看……」
「不急。」陸珩想到了昨晚宋雲初那麼遮掩的表情,這事情只怕沒有表面上看著的那麼簡單。
先不去宋家打草驚蛇。
陸珩打算先問問宋溫言,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起碼在宋溫言這里套話,總比去宋家好。
陸珩對宋雲初的態度,一直以來都沒那麼上心,要是在這個時候表現地太過奇怪,會給她惹來不少麻煩。
宋溫言接到陸珩電話的時候,那笑意格外的明顯。
「阿珩,一起吃飯吧?」
「嗯,你來公司吧。」
陸珩直接把人約到了公司樓下的餐廳,有些事情當面說才好。
不多會。
宋溫言就來了,她還精心打扮了一番,起碼身上的香水味濃的讓人很反感。
陸珩下意識地皺眉,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阿珩,要個油爆蝦吧,還有……這個,唔,你想吃什麼?」宋溫言眨眨眼楮看著他。
男人應該是消氣了吧,之前她被沈遇喊著去別墅,陸珩心里就有怨氣,一連幾天都沒有找她。
宋溫言心里難受,難得他現在主動找自己出來吃飯。
「昨晚你在宋家對吧?」
「啊——嗯。」宋溫言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問這些,但還是回答了,「是,我昨晚回去的早。」
「昨晚宋雲初也回去了?」
「對。」宋溫言眉頭一皺,大概也猜到了陸珩要問什麼,她先發制人,「昨晚雲初回去跟爸爸起了爭執,兩個人有了些許口角,雲初從樓上摔下來,就……就很慘。」
樓上摔下來?
要不是親眼看到了那些傷口,陸珩興許會信這個蹩腳的借口。
但那些縱橫斑駁的傷,每一個都在提醒他,那是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