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老爺子顫微微的，也是要嚇死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
等著管家把門打開的時候，就看到里頭奄奄一息的人。
被打的去了半條命的陸肆，還有那暴躁的陸珩。
整個人身上的殺氣。
讓人害怕。
陸珩冷眸驀地抬頭，他冷聲道︰「都別過來。」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幫人，如此偏袒一個人，不對，陸家家里，就是如此。
從小到大，都是這般。
打著為了彼此好的名頭，去做那些事情，包括陸肆這個事情上，陸珩從來都是這樣覺得。
「這就是你們驕縱陸肆的下場，私生子也就罷了，在這樣的家庭之中，多一個兩個無所謂。」
但是把人弄成這樣，對外說是不看好陸肆，可是內里呢。
那般寵著。
是生怕陸珩這個做兄長的，怎麼欺負他了。
「只是這個人呢，幾次三番對雲初動手。」陸珩的眼神之中滿是冷意，「這一次，打一頓，就可以解決了嗎？」
「可他是你的弟弟。」陸雙著急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作為兄長，怎麼可以這樣。」
陸雙開始指責陸珩了，他甚至于靠在門邊。
「你從來都是這樣的脾氣。」陸雙著急的很，「你想過為什麼你弟弟會這樣嗎？從小到大，他都活在你的陰影之中。」
陸雙開始指責陸珩了。
說什麼，陸肆活在這樣的陰影之下，早就沒了自信，陸珩多出色啊，多厲害，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
陸肆呢，被人嗤笑，被人看不起。
那些過往，都是格外骯髒的。
陸珩這會兒卻是恍惚的不行，所以呢，他做得好，他厲害，是他的錯了？
「他的性子，從小就被你壓迫的，他成為今天這樣，你陸珩得負一份責。」
陸雙指責道。
「在這里所有人當中，最沒有資格說話的就是你。」陸珩怒道，從小到大，見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
得到的消息，只是他在外面，又多了一個情人，得到的更多消息，是有私生子上門。
有一段時間，甚至對陸珩都造成了困擾。
那麼多人，鑽著這樣的空子，上門說是陸雙遺落在外的孩子。
听起來格外的諷刺。
陸雙站在原地︰「我是你們的父親，我為什麼沒有資格說話？」
「你只管生，管過養嗎？」陸珩輕聲道，「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卻還要來指責我，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羞恥心，但是我，替你們臉紅。」
陸珩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從旁邊，抽了幾張紙。
狠狠地擦了手心里那些骯髒的血。
他將那些紙，一下子丟進了垃圾桶。
他的臉色，格外的陰沉。
而此刻，陸肆卻是淺聲道︰「我做了錯事，我知道自己該負責，所以你們不要吵了好嗎？」
陸肆想死，他想要以死來贖罪。
這樣的話，就不用再去面對這個沒有溫度的家了。
「好了，都給我消停一些。」陸家老爺子怒道，他拄著拐杖，在地上狠狠的敲打，還不信自己鎮不住這個家了。
陸家老爺子往前面走了一步。
陸珩的眼神之中滿是不屑，對于他而言，現在也根本不太需要給誰面子了。
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
「先起來，像什麼樣子。」陸家老爺子呵斥一聲，「都是一家人，為什麼每次見面，都要你死我活？」
他實在不明白，兩個兄弟，從小到大卻成了現在這樣。
並且這樣下去的趨勢，陸肆絕對是要死的。
陸珩根本不願意在這里多說什麼，他笑著道︰「他會懷念在這里被我打的日子，我告訴你，我今天不止要打他，還要親自送他進去。」
陸珩輕聲道。
眼神之中滿是不屑。
「我不是通知你們，而是告訴你們，要是敢再動手去撈誰。」陸珩眼神之中的殺氣滲人。
陸雙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家老爺子激動的很，他的手在顫抖。
「你要干什麼？」
「那件事情，我會往外說，並且，我要陸家對世人道歉。」
「你那些叔公都已經出國了，還需要怎麼像人道歉？」老爺子有些後怕，這樣的陸珩。
著實是讓人意外，也著實讓人驚恐。
他略微抬頭。
笑了。
「你倒是可以試試看，到時候陸家怎麼樣，你也別想好過。」
「你知道這個禽獸，差點輕薄了雲初嗎？你知道，他差點殺了雲初嗎？幾次三番的殺人，到了你們這里，卻是可以成為包庇的理由了。」
陸珩質問道。
從前覺得爺爺太過偏袒雲初，讓他娶雲初的時候，也是陸珩最不願意的時候。
但那個時候，在陸家，老爺子就是宋雲初唯一的靠山。
但是現在看起來，在利益的面前，好像之前說的再怎麼天花亂墜，也是無用的。
「怎麼了，無話可說了？」陸珩沉聲，「曾經不是口口聲聲為了雲初好嗎？」
「我……」
「一個殺人犯，放在家里，是等著他把你們全部殺干淨嗎？」陸珩質問道。
這話說的陸雙啞口無言。
他們只是不想自家人，內部鬧成這個樣子。
他們也不想，陸肆再去承受一些，但是事情如此。
「你到底做了什麼？」陸家老爺子質問陸肆，「你為什麼非要跟雲初過不去？」
陸家老爺子看著陸肆，後者根本沒有要解釋的樣子。
陸雙深呼吸一口氣，無語的很。
「還有你，從前那麼不屑雲初，現在卻為了她做那麼多的事情？」陸家老爺子意外地很。「所以現在，雲初可以主導你的情緒了？」
陸家老爺子這會兒卻是不滿意了。
陸家家主，怎麼可以輕易被人左右了情緒。
「你這樣下去，還怎麼穩穩的把持陸家，當初我將這個家交給你的時候，並不希望你這樣。」
家庭和事業，是要兼顧的。
而不是偏重于一個方面。
「現在看起來，你是完全偏向雲初了啊。」
「怎麼，不可以？」陸珩拽的要命，整個人，臉色都是那般的，「我要怎麼對待雲初，不需要你來教。」
陸珩低頭，打了個電話。
人很快就來了。
這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快，陸家老爺子看著所里那位親自來了。
也就不敢再說什麼。
陸肆被帶走的時候，陸珩還沒離開，他跟警官談了幾句話之後。
就看著面前的陸雙和老爺子。
「別拿我的話，當耳旁風，懂嗎？」陸珩如今這般不可一世。
根本不可能給任何人面子。
陸家老爺子咬牙︰「你現在威風的很啊，是要把整個陸家都連根拔起了，連自己的兄弟，都不在乎了是吧，我看你是真的要氣死我。」
「爺爺的身體，我知道。」陸珩這樣說道，「當初他做了這麼多，你都沒被氣死，現在怎麼會呢。」
陸珩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禮貌可言。
他現在不動手，已經足夠看得出，他內心的修養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
讓陸珩心里很不爽快。
可現在還保留一絲絲地修養。
陸珩轉身離開。
陸雙看著那個背影，簡直是要氣死了︰「你看看你看看，怎麼就成了這樣。」
老爺子抬頭，斜睨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說嗎？還不是因為你，早就說過，別給我弄出那麼多事。」
現在不止事情那麼多。
而且是困境。
是牽連整個陸家的困境。
陸家老爺子相信陸珩是可以做的出來的，那些事情，都不在話下。
「陸珩真的敢？」陸雙很意外，這次是親手送進去，「咱們真的不做點什麼？」
陸家老爺子狠狠瞪了這個男人一眼︰「你要是嫌死的不夠快，你就去動吧，阿珩現在只是威脅，要真是觸動了他的底線，陸家死的更快了。」
到時候，也不是這樣能逃過去的。
陸雙僵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現在居然已經這麼能耐了。
他的認知，還停留在過往呢。
「你走吧，那麼在乎外面的世界，倒也不必回來，等我死了的時候，回來上一炷香。」老爺子嘆了口氣。
陸家是徹底散了。
從前想著依靠陸珩，做出點什麼來，只能說老爺子選定接班人的時候。
眼光還是很好的。
可是現在。
陸家老爺子往花房里去，他的神色，一點點變了，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也想起了一些有的沒的。
那些記憶，都在腦海之中回蕩，慢慢的變得單薄起來。
他其實很對不起宋雲初，從一開始，為什麼要陸珩去娶她呢，也不是想要陸珩有一個強大的靠山。
是故友的承諾，也是約定，更是想要掌控陸珩。
宋雲初這樣的女孩兒，不可能給陸珩帶來太大的助力，但是換做一個別的人，跟陸珩在一起的話。
可能就是如虎添翼了。
到時候。
一切的事情，可能就會太早，從陸家老爺子的手里溜走。
老爺子根本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
「唉。」
老爺子抬頭，想起之前宋雲初很喜歡這盆花。
那個姑娘也是真心在跟自己交流啊，可為什麼呢，老爺子幾次三番，好像都暴露出了太大的問題。
所謂的寵愛，也不過是面上的。
真要是面對什麼事情，也不是陸家老爺子所能決定的，他選擇的，肯定是利益。
犧牲宋雲初的一切，去換取陸家的利益。
多骯髒啊。
這也是徹底激怒陸珩，往後的日子肯定不可能那麼好過。
陸珩會動手。
陸家老爺子慢慢抬頭，他的神色徹底變了，對不起陸家列祖列宗，他的額內心，滿是脅迫，滿是痛苦。
他也知道，這一切的事情，是該做個了斷了。
陸珩的手段，老爺子也是清楚的很。
他推著輪椅，去打了一個電話。
「做好準備吧，當初的事情，紙包不住火的。」
那頭顯然有些生氣。
「我幫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幫你背了那麼多鍋，不是讓你告訴我，壓不住的，是不是陸珩那小子？」那頭顯然是氣得不行，「要真是他，那好辦，我做了他。」
陸家老爺子身子一僵，整個人都在顫抖。
「你子啊胡說八道什麼，那是我的孫子。」老爺子怒斥一聲。
那頭輕蔑的很。
「是真的想要陸家百年家業，就此毀掉？那件事情，是我們不對，但是過往，那麼長時間過去了，他想干什麼？」
電話那頭喋喋不休地謾罵。
「我告訴你，你沒本事管自己的孫子，我替你管。」
男人生氣地很。
一下子將電話摔了出去。
老爺子坐在那邊，沒有繼續再打過去。
事情不在他掌控之中，真的要是發生了什麼。
老爺子也不知道往後會怎麼樣。
他的目光，落在這滿花房的花身上，他的神色也在慢慢變了。
陸家與陸珩。
也是取舍罷了。
……
陸肆被帶走之後，承認了所有的罪名，也供出了宋溫言。
只是在此之前，宋溫言已經離開了。
根本沒來得及把她抓住。
看著陸肆這般神色，也沒有半點辯解的樣子。
「我想給宋小姐道個歉，可以嗎？」陸肆看著警官，問道，「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不該做這樣違法的事情。」
坐在對面地小哥哥，不知道這個男人是為了減刑故意這樣說。
還是真的想要對宋雲初說一聲抱歉。
「呵。」那人冷笑一聲，「你現在知道道歉了，也得人家同意接受你的歉意。」
這話也說得明白極了。
要是宋雲初不同意，也沒轍。
小哥哥打了宋雲初的電話，也問了，可是陸肆卻說要面對面的道歉。
宋雲初有些不耐煩，很顯然，她並不想過來。
而且身邊的白晚晚，也在吐槽陸肆。
「見你最後一面，我承認了一切，我會死的，我害不了你的。」陸肆這樣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宋溫言為什麼會這樣，她背後的人，只要你來，我便告訴你。」
宋雲初僵了一下，她有些理解不了這個事情。
但是看了白晚晚一眼。
為了真相，去一趟所里也沒什麼。
她應了下來。
面前的白晚晚激動的很︰「去看那個畜生干什麼？」
實在是有些許辣眼楮了。
也並不想再去接觸陸肆。
甚至于厭惡到了一定地程度，白晚晚可不想宋雲初再去沾上陸肆。
宋雲初其實覺得有些奇怪，那晚的事情，歷歷在目，全部都在腦海之中回蕩。
她也覺得陸肆的行為舉止很奇怪，而且宋溫言居然逃了，她是怎麼做到的，將陸肆當成了一個棄子。
所以宋雲初要去看看。
她把這個事情告訴給了陸珩，才跟白晚晚出門的，畢竟之前也跟陸珩保證過。
很多事情，都會報告的。
他們到了所里的時候，陸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很差。
他這副樣子，一看就是被打過的，但是陸肆在那邊堅持聲稱是摔了一跤，根本沒有咬陸珩。
宋雲初擰著眉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這個男人怪得很。
「我想單獨跟她談談。」陸肆這樣說道，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呢，「你放心吧，我鎖著呢，不會對你做什麼。」
白晚晚警覺的很。
「有什麼是不能當著我們面說的？」白晚晚是擔心宋雲初啊。
萬一再鬧出點什麼來，怎麼在陸珩的跟前說話。
要被陸珩嫌棄到死的。
陸肆深呼吸一口氣︰「你們就站在門口，我這會兒被鎖地這麼徹底，根本動不了。」
「嗯。」
宋雲初也同意了。
讓他們都出去，有些話，也的確是該好好談談了。
等到屋子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陸肆抬頭，眼眶里還噙著淚水，也不知道怎麼了。
陸肆吸吸鼻子，說了一聲︰「對不起，我很愧疚，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情。」
陸肆是真的覺得抱歉，也是真心實意在跟宋雲初道歉。
「你還能記起來嗎？」陸肆看著面前的宋雲初，「你家花園里那個躲著的小男孩，那是我啊。」
宋雲初蹙著眉頭，搖頭。
她輕聲笑道。
「抱歉啊，想不起來了。」宋雲初對于小時候很多記憶，都是很排斥的。
陸肆這一段，恰好在她挨揍的時候，她並不是很願意去想起來。
所以陸肆現在說起這些，她的額內心，除卻排斥，還是排斥。
「記不起來了啊，那就算了。」陸肆輕聲道，聲音都在哽咽，「反正在我這里，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我也只是想問問你。」
宋雲初看著這個古怪的男人，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站在那邊。
「我記不起來了。」
宋雲初皺著眉頭，不知道陸肆為什麼要去在意這些，看起來根本不重要的事情。
陸肆的眼眶都潤了，是報應呢。
現在真正想要守護的人呢，卻是完全記不起來那些了。
「沒什麼啊。」陸肆輕聲道，「對不起，宋雲初，我知道一句抱歉，贖不了我的罪，但我真的很抱歉。」
宋雲初站在那邊，听著陸肆說話，她沒有插話，就那麼安靜的听著。
「我應該早點知道這些，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陸肆悔恨的很，「宋溫言背後的人，裴家認識。」
陸肆也不知道具體是誰。
只知道從裴家接觸過的，讓宋雲初多多留意，他所能提供的線索，也只有這些了。
希望能對她有所幫助。
宋雲初低聲喃喃︰「裴家認識嗎？」
「嗯。」陸肆微微抬頭，看著這張臉，往後，怕是再沒有機會見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