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伴隨著兩聲鳴笛。
車隊,緩緩停下。
「停車,天太黑了,在這駐扎。」
領頭越野車的副駕駛窗口,鑽出個手持擴音器的男人︰「朝四點鐘方向,圍成扇形。」
「嘀!」
「嘀嘀……」
車隊其余車輛紛紛鳴笛,開始掉轉車頭,移動位置。
冷凍貨車內,司機探頭大喊︰「我用不用動?」
「不用。」男人豎起擴音器︰「你車太大,停在那就行。」
「好的。」點點頭,司機縮回腦袋,看向陳宇︰「老板,下車吧。」
副駕駛位上,陳宇將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這麼早?還沒跑出多遠吧?」
「天黑了,必須得停下。否則野外夜行太危險。」
「嗯,老哥你帶手機了嗎。」
「帶了,咋?」
陳宇︰「借我用一下,給家里打個電話。」
司機︰「你不是有手機嗎?」
陳宇嘆氣,展示了下靜止的屏幕畫面︰「電話號碼11位數,按一下,就卡機半小時。我現在才撥到一半。」
司機︰「……辛苦了,試試我的吧。」
接過司機遞來的手機,陳宇發現是老牌的諾基亞,道了聲謝後,便撥打陳思雯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嗯?」
陳宇一愣,看向司機︰「沒信號?」
「沒信號?不應該啊?我這手機信號賊拉屌!」
皺眉,陳宇再次撥打了一遍,還是無信號。便推開車門,找到一位中通的快遞人員問道︰「這里是哪?怎麼沒有手機信號?」
「出城就沒有了。」快遞人員瞥了陳宇一眼︰「已經持續半個月了。出城十公里左右,信號就會被干擾。」
「為什麼?」
「誰知道了。」快遞人員聳聳肩︰「多虧幾千米的高空不受影響,否則飛機都得報廢。」
「只有唐市是這樣嗎?」陳宇眯起眼楮︰「還是其他城市也一樣?」
「全國都是這樣。我們全國跑,無論哪個城市,只要出城就沒信號。特麼就跟遇到獸群似的。」快遞人員顯得有些煩躁,擺手離去︰「這人類啊,早晚得滅亡。快了。」
目送快遞人員走遠,陳宇站在原地,細思極恐。
對于危險,他一向很敏感。
隱隱約約之間,他感到某種大麻煩要來了……
「……」
靜默稍許,陳宇走回貨車旁,道︰「最近好像出城就沒信號。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司機一臉茫然︰「我都是在城里跑的。」
「唉……方才在城里的時候,用馬麗的電話打好了。」陳宇頭疼。
「所有人下車,關車燈!熄滅一切光亮……」
這時,不遠處車隊的武者們,已經搭建好了臨時的營地。其中的指揮者正沖著陳宇兩人大喊︰「就說你們呢,看啥,關車燈!」
司機嚇了一個激靈,連忙擰動鑰匙,熄火滅燈。
作為一個普通人,他一直比較害怕這些武者……
「砰。」
甩手,關上車門,陳宇也沒了打電話的念頭,轉身走進車廂,查看起冷凍箱的通電情況。
「溫度正常……」
「穩定性正常……」
「壓力正常……」
「嗯,一切正常。」
檢查完表盤,他掀開一小塊白布,看了八荒姚一會,確認「鎖狀」紋身仍在,這才走下車。
站在貨廂前,陳宇思考片刻,攔住另一位武者︰「哥們,問一下,一會晚上睡覺睡哪?」
「帳篷啊。」
「我也有嗎?」
「當然有啊,你們都花錢了。」
「那……」陳宇指了指身後的車廂︰「我想睡在車廂門口,行不。」
「這無所謂,你愛睡哪就睡哪。跟我們老大提前通知一聲就行。」
「你們老大就是那個指揮的嗎?」
「他不是,他是老二。」
男武者指向最前方的越野車︰「我們老大在車里。」
「行,謝謝了。祝你買的耐克阿迪,必定都是假貨。」
「承您吉言。」男武者很開心。
順著武者指引的方向。
陳宇來到越野車旁,敲敲鐵門後,就趴在車窗上道︰「你好,請問……」
話剛開口,他就說不下去了。
只見車內,兩個男人正抱在一起……
陳宇︰「……」
兩男︰「……」
「……」
「……」
「那個……」陳宇尷尬。
「你要一起嗎?」清秀的男人發出了邀請。
陳宇︰「……」
「你先靠邊。」另一位長著絡腮胡的男人,推開基友,看向陳宇︰「這位乘客,你有什麼事嗎?」
「哦,我就是來告訴您一聲,我今天晚上想……咦?你是那誰?!」
絡腮胡疑惑︰「誰?」
「你把我忘了嗎?」陳宇把臉貼在玻璃上︰「我是陳宇!」
「陳宇……」
「就是當初被綁架的那個。」
「喔!噢噢噢!想起來了!」絡腮胡一拍腦門︰「你是臉被屁崩了的那個!」
陳宇臉上笑容頓僵︰「?」
「可以啊!」拉開車窗,絡腮胡仔細觀察陳宇的面容︰「這才幾個月不見,這麼白了?」
陳宇︰「……」
「哥哥,他是誰啊?」一旁,清秀的男人好奇問。
「以前我的一個乘客。那家伙那臉黑的,一關燈就跟隱形似的。肯定是網易游戲死忠。」
陳宇︰「……」
「嗯?」說著說著,絡腮胡突然一愣,上下打量︰「對啊,你不是京城的學生嗎?京城獸潮了,你咋出來的?」
「逃出來的。」
「這個時間逃出來……」絡腮胡似笑非笑︰「逃兵吧?」
陳宇︰「不是。」
「哈,不是就不是。都懂、都懂。」推開車門,絡腮胡挪了挪位置︰「我是跑全國的,咱倆還能遇上,算有緣。來,進來聊。」
陳宇也想和對方聊聊,便沒多客套,一坐進車內。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好朋友,***。」
「你好同學。」清秀男人溫柔的揮揮手︰「我是***,多關照。」
「你好。」陳宇點了點頭,看向絡腮胡,欲言又止︰「老哥,我記得你好像是……」
「對,我之前是喜歡女人。」絡腮胡大大咧咧︰「但不是上次的綁架事件嘛,被女友出賣了,給我下了藥,導致你們被綁走。還挨了公司處分。」
陳宇︰「所以呢?」
「所以我就覺得啊,這女人不踏實、不可靠、不安全。」
「然後……你就選擇了男人……」陳宇目瞪口呆。
「是啊。」絡腮胡寵溺的看了清秀男人一眼。
清秀男人羞澀︰「踏實、可靠、安全。」
陳宇︰「……」
「古人雲,唯小女人與女人難養也。」絡腮胡豪邁︰「那我就養男人!」
陳宇︰「……真爺們。」
「爺們吧?」
「爺們,純的。」
「爺們不爺們的,都不重要。作為武者,重要的是實力。」擺擺手,絡腮胡從懷里掏出一盒煙,遞給陳宇一根︰「京城大學的生活如何?實力有提高嗎?」
「有。」
「多少級了。」
「2.1。」
「2.1?!」絡腮胡震驚︰「我記得幾個月前,你不還是1.5嗎?就這兩個月,你升了0.6?」
接過香煙,點燃,塞進嘴里,陳宇深吸一口︰「很快嗎?」
「這不快嗎?兩個月升0.6,按照這個速度,保持住,你三十歲之前能到7級。」
陳宇差點煙都嚇掉了︰「開什麼玩笑?」
「我可沒有開玩笑。」絡腮胡聳肩︰「我修行速度比你慢很多。當初從1級升到2級,在大學里用了整整兩年。2級升到3級,用了三年。3級升到4級,用了四年。4級……」
「等會!」陳宇突然制止對方的後話,表情凝重︰「1級升到2級,用了兩年我可以理解。但2級升到3級,你就用了三年?」
「對啊。」絡腮胡疑惑︰「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不應該等級越高,提升越慢嗎?」
「對啊。但等級越高,聚氣時吸收的勁氣也越多啊。這一減一增,也不會慢多少的。」
「……」
聞言,陳宇心靈如遭雷擊。
但臉上,還努力保持著鎮定。
「所以,我從1級升到6級,用了二十年的時間。」絡腮胡並沒有太過注意陳宇的異狀,自顧自道︰「換成你,升到6級也就十年吧。二十年內必升7級!」
陳宇︰「……」
「不愧是京大的學生,嘖嘖。」絡腮胡低頭吸了口煙︰「比不了。」
「呼……」
陳宇也深深悶了口煙,心緒復雜。
他明白了。
他終于明白那些大佬們是如何升到高階的了。
誠然,等級越高,升級需要的「勁氣量」越高。但武者們的「吸氣」能力,也會隨著等級的提高而提高。
比如︰
1級之時,天才們一秒只能吸10點勁氣。
2級時,就能吸20點了……
3級時,或許能吸40點。
4級,80點。
5級,160點……
‘換算成我的話,就是……’
陳宇眯起雙眼,默默盤算。
‘等級越高,我修煉時減少的越多。’
‘這都不重要,我也不修煉。’
‘但……’
‘但我踏馬咋升級啊?’
陳宇夾煙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等到了後期,人家八荒姚、段野,隨隨便便就能聚氣個幾十萬、幾百萬、甚至幾千萬的勁氣量……
輪到他?
繼續打針嗎?
「WDNMD。」
他忍不住罵出了髒話。
顯然。
在未來,陳宇想要晉級的難度,絕對要比「正經人」難上太多了。
除非……嗑毒藥。
「啊……」
「頭疼……」
旁邊,絡腮胡上下打量陳宇︰「你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操蛋的事情。」
「操蛋?」一旁的清秀男人眼前一亮︰「你有詳細的操作方法嗎?」
陳宇︰「……」
受到心理傷害︰精神+12
「不說這個了。」絡腮胡吐口煙,道︰「你逃出來的時候,京城那邊怎麼樣。」
陳宇叼著煙頭︰「不太好。城西被異獸踏平,只剩個內城。就看李清海能不能力挽狂瀾了。」
聊到獸潮,絡腮胡臉色的笑容也慢慢消失︰「算算時間,現在已經出結果了吧。」
「肯定出了。」
「小子,知道我為什麼明明快要天黑了,也執意發車嗎?」
「不想听到京城的消息?」
「聰明。」絡腮胡點頭,彈了彈煙灰。
「哥哥,你彈我身上了。」清秀男人不滿。
「哦,對不起啊。」
「沒事。」清秀男人眨了眨眼︰「煙灰雖然彈在我身,但你彈煙灰的帥氣姿勢,卻彈入我心~?」
陳宇︰「……」
心理受到傷害︰精神+14
輕撫男人的頭頂,絡腮胡看向陳宇,繼續道︰「不單單是我不想听到京城的消息,很多人都不想。雖然咱們現在身處末世,但好在日子能過。一旦京城滅城的消息傳來……」
「……崩塌了。」陳宇道。
「對。」絡腮胡閉上雙眼︰「怕是整個社會的體系,都會一夜之間變得混亂。」
「以前,我還覺得很奇怪。」陳宇也閉上眼楮︰「明明已經末世了,人們在城市里的生活好像還和正常一樣。一樣的工作、一樣的上學、一樣的交際。現在想通了。這一切根本不是曾經文明的慣性,而是每個人潛意識里都想保持的環境。」
「是的。」絡腮胡點頭︰「因為這能麻痹每一個人。」
「可一旦京城滅了……」陳宇吐出一口煙。
「Duang!」絡腮胡張開雙手,做出一個爆炸的手勢︰「全部玩完。」
「……」
車內,頓時陷入了沉寂。
陳宇、絡腮胡,彼此都沒再說話。只是靜靜抽著煙。
許久。
被擠在角落的清秀男人才謹慎發言︰「也…也許沒那麼悲觀啦。這麼多城市,就算一年滅五個,運氣好的話,也夠咱們老死了。」
「愚昧!沒遠見!」絡腮胡不屑的撇嘴︰「怪不得你家業凋零。」
陳宇︰「八面零聾。」
絡腮胡︰「零聾剔透。」
陳宇︰「零牙利齒。」
絡腮胡︰「零雞一動。」
陳宇︰「活零活現。」
絡腮胡︰「感雞剔零。」
陳宇︰「……領鈴凌零」
清秀男人︰「……」
「古人雲,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絡腮胡煩躁的擺手︰「你只看到每年會滅多少城市,卻看不到周圍的變化。」
「變化?」男人愣神︰「啥…啥變化?」
絡腮胡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陳宇︰「你發現了嗎?」
「剛發現。」陳宇點頭,扔飛煙︰「野外,已經沒有任何信號了。」
「是的。」絡腮胡語氣幽幽︰「後面……會發生一些恐怖的事也說不定呢……」
……
聊完天。
陳宇和絡腮胡從越野車內出來。
「天黑了,我先去睡覺了。」隨便抱起一副空帳篷,陳宇打了個招呼,就走向冷凍車的車廂。
「小子,住那麼遠干嘛,挺危險的。」絡腮胡伸了個懶腰︰「今晚和我們住吧。」
「謝謝。」
擺擺手,陳宇腳步加快︰「我覺得那會更危險。」
「放屁。只有女人最危險。我為啥改變了愛好?不就是為了踏實、可靠、安全嘛。」絡腮胡嚷嚷︰「都是男人,有啥危險的。」
陳宇腳步更快了……
……
越野車內。
清秀男人回頭偷偷瞥了一眼,然後把手伸進褲子內,掏出一捏粉末,輕輕兌入了瓶裝的飲用水中……
與此同時,距離快遞營地一公里外。
某男人放下紅外望遠鏡,手腳麻利的穿上全封閉防護服,小心翼翼的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小瓶。
「區區41人……」
男人看著小瓶,冷笑︰「有這玩意,怎麼可能翻車?」
「明年的今天,我給你們燒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