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4章 錦州素水(二合一章節)

作者︰雨天酣睡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春去也,落花無意。」

一個黑袍中年人在錦州的素水河畔走過,周圍風聲蕭蕭,百草搖曳,其間點綴著不少細碎的紫色小野花,這花名為听秋,傳說是秋之女神的化身,一簇簇一捧捧,開時色澤亮麗,極為喜人,也頗有脾氣,只長在野外,挪入家中伺弄多半活不過一月,是這錦州地界中一種名氣很大的野花,也是錦州人最愛的秋花。

此時正是听秋花剛開之日,河畔旁來了不少賞花觀景的閑人,都是素水城內的小戶人家,而那些達官貴人,富戶子弟則另有去處,他們聚在素水河上游的八牧山腳,那里有一處萬侯亭,素水河在亭子周圍繞過,是賞花最愜意的地方,而此時的八牧山上也層林盡染秋色,與曼妙的听秋花相比,別有一番獨特味道,所以早在大暑王朝建立以前,每逢賞花日時,這萬侯亭就成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來的地方。

所以這素水河畔的賞花人大多都是平頭百姓,當然也不是那種窮苦至極的人家,溫飽吃穿還是不成問題的,他們拖家帶口而來,河畔旁自然充斥著不少年輕的男女,出門賞花,這些年輕人也多是挑了自己最好的衣物,個個都是風采動人,也常有年輕男女在這鮮花簇擁之地初次相識就暗生情愫,彼此間動了好感,往往會托人打听了對方的身份,若是門當戶對,便會叫了媒人登門拜訪,成就一番好事。

所以在素水城人的眼里,這賞秋花還被賦予了另一番含義,那就是一場含蓄的相親大會。

而黑袍男子和這里的風格著實不搭,這河畔旁其實就兩種人,一種是年紀已大,純粹的賞花者,他們大多帶了吃食,三三兩兩圍坐在河畔旁,低聲交談,賞花打趣,另一種便是四處亂轉的年輕男女,他們也往往成群結伴,有吟詩作對的,也有彈弄樂器的,而黑袍男無疑不歸屬這兩者中的任何一種,他身材高大,雖然面相堂堂正正,能依稀看出年輕時的帥氣風采,但現在已是人過中年,眉眼中已經有了一絲老態,而且冷淡的神色間,也有一種繚繞不去的落寞,再加上那身黑袍不倫不類,既不是官家的打扮,也不是讀書人的裝束,又混跡在這平頭百姓常來的素水河畔,所以大多數人在見到他的第一眼,都認為他是一個失意者。

至于是官場失意,還是書場示意,亦或是情場示意,那並不重要。

「閣下所言可欠妥,」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人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此時雖然已是入秋,但錦州向來是悶熱之地,所以此時來往之人皆是輕衣打扮,配扇之人也是不少,這青年人靠坐在一棵垂柳下,听聞了黑袍人的感慨,有些奇怪地糾正道,「這可是秋日,春早已去了三月,而且此地正逢秋花盛開,百里嫣紫,又何談落花無意?」

黑袍人停住了腳步,他瞥了一眼青年人,「誰說我在感慨此刻?」

青年人愣了愣,「莫非您在追憶往昔?」

黑袍人點了點頭。

青年人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見景憶情也是人之常態,倒是我孟浪了,打擾了閣下的思緒,著實抱歉。」

黑袍人搖了搖頭,正要走開,突然又頓住腳步,抬手指了指遠處河水上游的一座小山,「那里是何地?」

青年人轉過頭,眉頭微微蹙起,「閣下原來不是我素水氏人?」

「不是,早些年在素水城呆過數日,到現在已有半生。」

青年人怔住,也頗為感慨,「走過半生,又至我素水,這也是一場難得的緣分,難怪閣下剛剛感慨不已,」這青年人輕嘆兩聲,似乎也同有戚戚,停頓了半晌,他又熱切地為黑袍人解釋道,「那里是八牧山,也是一處賞花的好去處,在前朝時,那座山里曾是八位錦州牧首祭天之處,山頂上還有一面古石碑,上面有些古字,山腳下有一座萬侯亭,乃是我大暑開國皇帝率領麾下將士祭天後修建,據說當時共有一百多位侯爺參加,但百侯亭這名字不夠氣魄,便以萬侯為名,八牧山是我素水城附近的一處名勝,常有外地人聞名而來,閣下以前未曾去過?」

黑袍人搖了搖頭,沒有解釋,低聲道了句謝,便沿著河畔向上游走去。

青年人愣了一下,趕忙追了上去,「哎哎,閣下可是要去八牧山?」

「嗯。」

「這恐怕要讓閣下失望了。」青年人嘆了口氣,「閣下可認識素水城里的大人物?」

「大人物?」黑袍人停下,瞥了一眼青年人,「什麼是大人物?」

「呃」青年人古怪地看著黑袍人,「就是達官貴人啊!城主白家,素水侯齊家,城門尉趙家,還有大儒凌家」

「不認識,」黑袍人面色平淡,「我只是要去八牧山而已,為何要認識他們?」

青年人瞪大了眼,「閣下果真是外地人!」

「這我已經說過了。」

「唉,在這賞花之日,八牧山是達官貴人的游玩之地,是不允許我們這些平民百姓進入的,山下也有精兵駐守,除非你認識我說的那些人,不然還未等靠近,就會被那些兵丁給丟出來!」青年人勸說道,「若是閣下真想去那八牧山,不妨等這賞花日過了,那時兵丁撤走,也隨閣下去逛了。」

「我今日便要登山。」

黑袍人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平靜,但青年人莫名地里面感到了一種斬釘截鐵,不容拒絕的力量,他呆立在原地,怔怔地望了好半晌,突然狠狠一跺腳,跟了上去。

「你跟來做什麼?」黑袍人听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問道。

「閣下你可真是不听勸,這樣是要吃大虧的!那群子兵丁可是城門尉趙家養的惡狗,向來是不講理的,若是素水侯在,還會約束一下他們,不過這素水侯已經上了前線,這群家伙可不會留情,你說不得要挨頓大揍的!」青年人絮絮叨叨地說道,「他們的拳腳可是不長眼,弄不好你得在床上躺個半月,好歹我家姐夫也是在城衛軍中當差的,我也認識幾個城衛軍的頭頭,跟了你去,至少不會讓你被揍得太慘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黑袍人靜靜听著,嘴角微彎,打斷了青年人的絮叨,「我見這河畔的青年男女都是眼含情愫,你怎麼不去尋一位妙齡佳人?」

青年人悻悻然地住了嘴,「哪有那麼容易?閣下我跟你說啊,這素水城中的女子好是好,在錦州地界是有了名的,但也個個精明的很,縱使今日在這河畔與你眉來眼去,等回了城,會細細打听了你家的來歷,若是不滿意,轉眼就能翻臉不認人」

「我听你剛剛說的話,你姐夫不是城衛軍嗎?在這素水城,也算是不錯的人家了吧?還會被人瞧不上?」

「倒不是因為這個,」青年人臉紅了起來,扭扭捏捏地說道,「是我名聲不太好,不過這其實也是誤會罷了,兩年前我不小心沖撞過一位貴家女子,被人瞧見後就有了些閑話,也不知是哪個混蛋,說我痴心妄想,打算行些不軌手段,弄得城中女子,沒有幾個敢和我來往的。」

黑袍人上下打量他幾眼,「僅僅只是誤會?」

「當然!」青年有些急了,「雖然齊家小姐長得漂亮,人又賢淑,但城中哪有幾個年輕人不愛慕她的?我自然也不例外!不過我哪敢行什麼不軌之事?」

「齊家」黑袍人若有所思,「剛剛你說的貴人中就有位素水侯齊家。」科源

「齊安冉就是素水侯的小女兒,」青年人四處望望,壓低了聲音說道,「素水侯是我大暑的世代王侯之一,早在大暑立國時就被分封在此地,萬侯亭就是他們家負責主持修建的,貴不可言,城門尉趙家只不過算是齊家的小跟班而已,就連城主白家在素水侯面前也要恭敬有加,得罪了齊家,在素水城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那你怎麼還在這?你不是沖撞了齊家小姐?」

青年人哼了哼,「所以說那都是誤會嘛!只不過是撞到了而已,齊家小姐又很大度,根本沒在意此事」

黑袍人突然抬手拍了拍青年人的肩膀。

「做什麼?」青年人偏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一臉困惑。

「鼓勵你,」黑袍人放下手,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不準你的夢想可以實現。」

「我的夢想?」青年人更加疑惑,「我都不指望考上功名了」

黑袍人笑笑,沒有解釋,加快了步伐,青年人默默想了會,也不再計較,小步跟著,隨口講述些素水城的歷史傳說,兩人花了小半柱香,就走出了素水河畔的賞花之地,踏上了一條小路,這小路直通八牧山,偏離了素水河,但路旁也長滿了听秋花,是一條景色不錯的小路。

在青年人滔滔不絕之時,黑袍人屈指輕彈,一絲黑光落入青年人的雙腿之中,他不知不覺地加快了速度,在他眼中,周圍的景致與常速無異,可若是在外人看來,這兩人一步十丈,如風一般走過此地。

八牧山很快就出現在兩人眼中。

「到、到了?」

青年人茫然地回頭望了一眼素水河,又仰頭看看八牧山,有些懷疑人生。

「你們是何人?」數名著鎧甲的兵丁持刀上前,盯著他們的衣服看了看,面色不善,「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青年人身體一激靈,立即微彎了腰,搓著手上前,搶在黑袍人前說了話,「各位大哥,我姐夫是西城門的宋莫,人稱宋黑疤,算起來,我和咱城衛軍還是一家人呢。」

「宋老六?」領頭的兵丁打量著青年人,皺了皺眉頭,「你是那個叫柳誠的?我听宋老六提起過你,你到這八牧山來做什麼?你姐夫今天可沒到這八牧山值守。」

「那個」柳誠從身上模出幾串銅子,塞到領頭手中,「給咱兄弟們買酒的。」

領頭兵丁很滿意地收了起來,「不錯,挺有眼力勁,說吧,來這做什麼?」

「我這兄弟想進去轉轉,您放心,我們絕不會驚擾了那些貴人。」

「這可不行!」領頭兵丁很果斷地拒絕道,「這要是被趙城尉知道了,我們都得挨板子!」

「我們不去萬侯亭,就在山後轉轉。」

「這」

領頭兵丁猶豫起來,但身後的一位兵丁捅了捅他的手臂,「忘了趙公子的交代了?若是出了事,不要命了?」

領頭兵丁一哆嗦,似乎想起什麼,很果斷地搖頭,把手里的銅子也扔了回去,「不行,不行。」

「趙公子的交代?」黑袍人微微一笑,「按你所說,這公子可是趙城尉家的?」

「嗯,」領頭兵丁點點頭,看了一眼柳誠,「既然你是宋老六的小舅子,我也不瞞你,這趙公子今天可是放話了,讓我們好好守著這八牧山,不得放任何不相干的人進來,出了差錯,我們都得掉腦袋。」

「山上有什麼大事嗎?」柳誠也有些好奇,「不就是賞花嘛?」

「听說趙家公子要與齊家小姐共同游山賞花。」有人在後面插嘴。

「閉嘴,這事也是你能議論的?」領頭兵丁回頭怒斥了一聲,隨後板起面孔,「你們還是改日再來吧。」

柳誠拱拱手,「多謝幾位大哥。」

他又轉過身,低頭對黑袍人說道,「你也看到了,事不可為,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我請你去城里喝酒怎麼樣?」

「酒可以他日再喝,」黑袍人笑了笑,「但山還是要今天上。」

「我說話你沒听懂嗎!」領頭兵丁听聞此話,大怒起來,蹭的抽出了手里的大刀。

黑袍人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幾名兵丁瞬間僵住,眼神呆滯,手中的刀啪的一聲墜在地上,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

青年人一聲驚叫,連連後退數步,「他、他們怎麼了?」

「放心,我沒有取他們的性命,過個一時半刻,他們就會無恙醒來,」黑袍人向前走去,回頭笑了笑,「還跟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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