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的不只蘇啟一人。
魏輕墨「啊」的一聲驚叫,嗖的跑到李扶搖身後,手里的幾朵白花噗的飄散,她抓著李扶搖的衣襟,臉色煞白。
「上……上……上面!」
陳萬里和契禾都停下手來。
火光和雷霆消失。
陳萬里仰頭,右手輕抬,數十個火球憑空出現,浮在半空,將洞頂照亮。
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
那張人臉藏在鐘乳石間,是個男子,眼神冰冷,看到抬頭的幾人,嘴角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如水般流進附近的一根鐘乳石里。
「什麼東西?」
「似乎還是活的?」
蘇啟看著那根鐘乳石,其中靈氣極盛,卻又突然消失,片刻後,右邊的一根鐘乳石中靈光大放。
「它在移動!」
蘇啟緊盯著那團靈氣,它移動地飛快,而方向是……
蘇啟一怔,「是地宮!它在向地宮移動!」
「攔下他!」
李扶搖袖袍一擺,天空中出現一張棋盤,黑白兩色的棋子在棋盤上流轉,將大半個洞頂都籠罩了進去。
「太岳棋術。」陳萬里好奇地看著李扶搖,「听說這是三千年前一位天機閣主開創的鎮封術。」
棋盤烙印在洞頂之上,大半的鐘乳石都被棋盤上橫縱交叉的線所覆蓋。
李扶搖屈指連點,棋盤上的棋子陡然浮空,匯聚在一起,對準一根鐘乳石飛速射下。
咚咚咚咚。
黑色棋子密密麻麻拍在鐘乳石上,白色棋子則落在石柱四周,異色棋子之間有一道道靈光相連,如鎖鏈一般,將鐘乳石中的靈氣困在其中。
石柱上浮現出一張臉,他四下看看,沖著下方的人嘲諷一笑,而後突然張開大嘴,狠狠啃在半空中的靈光上。
嘎吱嘎吱的聲音傳來,惹人牙磣,李扶搖面色一變,雙手伸出,絲絲縷縷的靈氣鑽入棋盤之中,彌補著那被啃噬的靈光。
魏輕墨在他身後,一朵朵白色花朵從她的手掌上飛出,落在棋盤之上。
蘇啟注意到,隨著那白花的落下,棋盤的靈氣開始暴漲,黑白棋子間的靈光也堅實了許多。
「那是?」蘇啟看著那個安安靜靜的女子,有些疑惑。
「天機閣的墨先生。」
「墨先生是個女的?」蘇啟詫異扭頭,打量著魏輕墨,從頭看到腳。
他對墨先生並不陌生,自從陸青瓷外出闖蕩,開始入戰功榜後,他就搜集了不少天機閣的資料。
而其中七大榜的主筆,墨先生自然是他最好奇的一位。
品評天下英才,筆斷人間修士。
在不能修行的日子里,蘇啟很想成為第二個墨先生,坐在春風滿樓的堂中,手里握根毛筆,桌前鋪著人間最好的紙,泡壺新采的茶,時不時飲上一口,心情好時,對著樓下過往的修士評鑒幾句。
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一身墨香與書氣。
這樣的日子一度成為蘇啟的目標,直到他在一本古籍上發現了日月陣法,這個念頭才漸漸在心里淡漠。
但讓蘇啟吃驚的是,這個墨先生居然是個少女。
而且是一個看上去非常鄰家的女孩。
「墨先生不止是個女的,還是個神念境的女子。」陳萬里認真地說道。
蘇啟默然無語。
場間屬他修為最低來著。
魏輕墨的出手,讓李扶搖的太岳棋術加強了不少,黑白棋子間的靈光已經徹底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壁,將人臉關在中間。
陰惻惻的冷笑聲從牆壁中傳出,嘎吱嘎吱的啃咬聲陡然加快,那張人臉瘋狂得咬食,牆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小洞。
「不好!」
李扶搖驚呼,隨後靈氣傾瀉而出。
但為時已晚,那張人臉在牆壁的縫隙中掙扎,左右搖晃,猛然一沖,鑽入數丈外的一根石柱中。
棋子飛速升起,想要再次困住那張人臉,但其在吞食了靈氣後,速度極快,數個呼吸間已經沖出了棋盤的範圍。
介曈謹慎地離遠了些,猶豫半晌,又對契禾、蒼泊二人說道,「出手。」
介曈背後雙翅一閃,五彩的旋風從他的翅膀中滾出,直接掃向洞頂的鐘乳石。
大片大片的石柱斷裂,但蘇啟清晰地看到,那道靈氣飛快地在石柱間變換位置,那只螳螂的妖風根本沒有傷到它。
鑒蟬皺眉,食指連點,火光在洞頂上爆炸開來。
陳萬里手指輕抬,那被介曈擊碎的石柱重新飛起,如一柄柄利劍,極速沖上,直插在洞頂之上。
在場眾人紛紛出手,就連蘇啟都動用了青龍劍決,但那人臉又從石柱竄上洞頂,沿著石壁,如流水般飛速滑到地宮上方。
那張人臉飄在半空中,半透明,他嘴角咧起,似是嘲笑,又突然墜下,沒入地宮正中得塔樓里。
地宮四角的長明燈忽閃一下,中央的六層塔樓一層接一層的亮起光芒,風鈴聲叮叮鈴鈴的響起,有兩只長幡在塔樓頂升出,長幡一黑一白,黑幡上用白字寫著死,白幡上用黑字寫著生。
「這不是陰宮!」陳萬里大驚,「這是傳說中的生死宮!」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魏輕墨蹙眉,「此宮曾是半個地府!」
「半個地府?」蘇啟看著那塔樓上逐漸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字,有葬樂在地宮間響起。
陳萬里面色凝重,「是的,據說曾有某位存在,為了和地府叫板,建了這生死宮,截取了不少本該去往地府的幽魂。」
「這首葬樂……」魏輕墨疑惑地看著地宮,在其中四下搜尋,「有些耳熟。」
「這是為你們送葬的樂曲,」陰冷的聲音在地宮中回響,塔樓之上浮現出那張人臉,「你們進了這不該進的地方,只能留下命來,和生死宮中的億萬魂魄歸于一體……」
塔樓上的風鈴聲開始急促起來,葬樂縹緲虛無,地宮中流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仿佛有不知名的存在在暗中冷冷注視著幾人。
蘇啟感覺自己的心髒似乎被人抓緊,難以承受的壓力在洞穴中彌漫。
那張人臉扭曲著,猛然大喊,「和我歸于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