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席間充滿了歡聲笑語,萬俟勝游走在各桌之間,有幾個青年趁著酒勁兒還跟他喝上了一杯,如果不是他眼中的鄙視正好被萬俟涼看見,她還以為他真的是求賢若渴,愛才如命呢。

接近戌時,院落里的大多數人臉上都映出了微微的紅暈,看來是真得喝了不少,甚至有的都已經倒在了桌子上,完全不顧自己在萬俟勝面前的形象。

冷風吹過,打在單薄的衣服上,讓人有一種瑟瑟發抖的感覺,萬俟涼縮了縮身子,結果感覺身上突然多了點重量,肩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件衣服。

「你這是?」萬俟涼有點不懂皇甫越禮的行為,他明明是看不上她的不是嗎?

「如果你生病會成為三哥的麻煩。」皇甫越禮倒也直白,只不過微微泛紅的臉龐泄露出他的些許情緒。

「你和皇甫越勛的關系還真是好。」萬俟涼隨意感嘆了一聲,惹來皇甫越禮不怎麼友好的注視。

「啊…」不知道從哪發出一聲尖叫,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一個地方,一個男人趴在桌子上,背後插著一支飛鏢,從遠看,萬俟涼只能看到這點,衣服上暈開了大片的血跡,怕是死定了。

以第一個被殺的人為中心,所有人都四散開來,只是想要逃哪有那麼容易,這只不過是個開始。

牆頭上蒙面的黑衣人漸漸多了起來,手里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其中還有幾個帶著弓箭,已經跑到外圍的人都被亂箭射得慘不忍睹,躺倒在門口倒成了後面的人的阻礙。

萬俟涼被人流擠來擠去,身邊的人早就不是皇甫越禮,皇甫越勛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冥魘教接到的命令是屠殺這里所有的男子,但是肯定有倒霉的女子難以幸免,萬俟涼可不想成為其中一個。

院落里的燈火都被熄滅,刀光劍影之間,院子里站著的人漸漸變少,萬俟涼能感覺到腳底傳來的濕漉和鼻間濃郁的血腥味,讓她反胃得想要嘔吐,她突然感覺有人拽住了她,下意識地回頭沒想到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或者說說不上認識的人,只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還是萬俟涼單方面。

「跟我走。」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萬俟涼很懷疑地看著慕容倫術,黑暗的條件下她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卻能听出語氣中那實在不算明顯的焦急,而她不記得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任何交集。

慕容倫術只是無意間看到了萬俟涼,他剛剛從皇甫越勛的視線中知道她是他的王妃,他坐在角落里注視著她一會兒,卻找不出任何出彩的地方,除了她和皇甫越禮調侃時的那份隨意,不過想必能在身份懸殊的情況下如此鎮定自若,再加上他听說的種種事跡,她終究還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萬俟涼有些僵硬地被慕容倫術帶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或者說沒有活人的角落,不過她承認這里不會被注意就是了,然後便看到他返回到了院子中央,因為皇甫越勛還在那里。

皇甫越勛的護衛把皇甫越勛和李婉婉包圍在中間,但是大概他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帶的護衛也不多,連他自己也要提防著隨時可能沖過來的敵人,而這個時候的李婉婉明顯就是個累贅,緊緊貼著皇甫越勛,讓他都無法大展身手,不注意之間身上就多了幾道刀痕,不過不光是他,能夠挺到這個時候還屹立不倒的,多多少少都掛了彩,尤其是皇甫越禮,他身邊沒帶多余的人,憑借學過幾年的拳腳功夫,也勉勉強強地活了下來。

現在剩下的男人只有皇甫越勛,皇甫越揚,皇甫越禮三兄弟和慕容倫術,那些今天來參加宴會的青年才俊都成為了腳下的亡魂,本就是一個個的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過死在這里也算是夠冤的,如果不知所蹤的萬俟勝沒辦法給出一個交代,怕是他那個丞相也就做到頭了。

「幾位也算是臨安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想死得太難看,還是自盡算了。」牆頭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女人,一身鮮艷的紅衣在漆黑的夜晚里顯得尤為扎眼,那半張血紅的面具更添一絲妖媚。

「冥魘四使之一,看來今天這一出好戲都是魔教導演的了?」慕容倫術相比于其他幾個更屬于江湖中人,冥魘教再標識不過的面具無非就是在透露身份,不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慕容公子好眼力,不過這麼大的罪名扣在我教身上,我可是擔當不起。」仇媚擺弄著自己的指甲,聲音酥媚入骨,倒是聲如其名。妖嬈的身姿讓皇甫越揚差點忘了自己的處境,竟要上前一步,被護衛給硬生生攔住了。

「這麼說今天的事不是冥魘教所為?」這麼大的手筆說不是他們,皇甫越勛是萬分的不信,不過傳聞冥魘教辦事滴水不漏,怎會如此大意地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是說真的是故意為之?

「烈王還真是多情種,死到臨頭都不忘護著懷里的小美人兒,實在是羨煞旁人。」仇媚的聲音突然有股酸酸的味道,真不知道她這股醋意從何而來,語氣哀怨得像是被皇甫越勛拋棄的怨婦一樣。

萬俟涼忍不住地打了個激靈,仇媚從出現就給她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怪,她們明明從來都沒有見過,可是萬俟涼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到了深深的厭惡,這還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就憑你還想殺了我們?」皇甫越禮多少還是有些少年心性,也不管身上還有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傷口,拖著鮮血淋灕的身體還如此中氣十足地叫囂,是應該夸他生命力頑強嗎?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惹怒了姐姐,到時候姐姐下手可就沒那麼輕嘍。」仇媚像是在哄小孩子,面具未曾掩蓋住的嘴角揚起燦爛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的寒意看起來並不和諧。

「你」皇甫越禮一下子沒了話,只能狠狠地瞪著她,恨不得瞪出個洞來。

「烈王和慕容公子是在商量怎麼逃走嗎?可是小女子怎麼會舍得讓二位離開呢?」仇媚跳下了牆頭,又一場混戰終于要開始了嗎?

仇媚能夠成為冥魘四使中唯一一個女人,實力自然是不可小覷,誰說女人就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成為人見人怕的女魔頭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尤其是在仇媚完好無損,其他幾個男人再添傷痕的時候。

「看來教主實在是高估了幾位的能力,竟然派給我這麼無聊的任務,再陪你們玩下去,我的夜生活可就要浪費掉了,這樣是很不劃算的。」

仇媚的話听在幾個男人的耳朵里無非就是速戰速決的意思,皇甫越禮已經因為月兌力而昏了過去,皇甫越揚又完全指望不上,皇甫越勛還帶著個拖油瓶,剩下唯一有戰斗力的就是慕容倫術,可惜剛才那一批殺手就不是省油的燈,他的體力耗費得一大半,面對仇媚,他真的沒有什麼把握。

仇媚一個移步很快地出現在了慕容倫術的身邊,手中的匕首朝著他的胸口就劃過去,慕容倫術拿著不知道從哪里順來的劍擋了一下,長劍斷成了兩截,讓慕容倫術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仇媚的匕首之下,仇媚一個媚笑,如同死神在招手,眼看馬上就要成功,一塊不知道從哪里飛出來的石頭很適時打中了仇媚的手,一時間的疼痛讓她錯失了殺人的良機,想要尋找到罪魁禍首,可是門外突然傳來的嘈雜的聲音預示著即將有大部隊出現,仇媚恨恨地瞪了一眼石頭飛出的方向,一瞬間消失不見。

緊繃的情緒突然松弛下來,身上的疼痛就變得明顯起來,在場的幾個人哪一個不是身嬌肉貴的主,什麼時候有這樣的狼狽,尤其是皇甫越揚,恨不得一聲慘叫告訴所有人他有多麼的英勇負傷。

闖進來的救援隊大概也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即使曾經是戰場中的將軍,也沒有見過如此密集的血流成河,踏進丞相府的第一步,他的鞋子就已經濕透了,而且這里死的全部都是無辜百姓,他們听到風聲就趕了過來,可還是沒有來得及,還好幾位皇子沒有遇難,否則他們的責任就更大了。

萬俟涼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皇甫越勛看到她竟然內心生出了一種喜悅之情,他當時就想要找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只好拽過身旁的李婉婉將她好好保護起來,不過皇甫越勛在想,要是萬俟涼在他的身邊,一定是不會被嚇暈過去的吧。

「謝謝你。」萬俟涼站定在慕容倫術的面前,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救她,但事實擺在那里,她也沒有狡辯的余地。

「沒關系。」慕容倫術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真正的濁世佳公子無論何時都不損害他的氣質,顯然慕容倫術就屬于這個類型。

萬俟涼沒有再和慕容倫術交談,因為皇甫越勛的視線實在是太過明顯,讓萬俟涼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不過想來也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自己的王妃和其他男人交談甚歡,而把自己拋諸腦後,想必是個男人都不會滿意,尤其是在萬俟涼看到皇甫越勛傷痕累累的時候竟然還很不厚道地笑了出來,徹底惹怒了皇甫越勛。

「王爺,生氣不利于傷口復原。」萬俟涼冷冷地甩出一句,果然把皇甫越勛噎得說不出來話,臉色跟吃了什麼似的。

「難道今天的事你不認為需要給本王一個解釋嗎?」

「恕我實在愚鈍,這句話的含義我真的沒有參透,希望王爺能夠給我一個明確的問題,也好我做出解答。」

「回府再說。」越來越多的百姓過來湊熱鬧,大半夜的不睡覺都是被官兵的動靜吵起來的,他們幾個都必須快點撤離這里,免得成為有心人口中無聊的話題。

萬俟涼跟在皇甫越勛的身後準備回王府,沒有注意到來自兩個人不同含義的視線,但卻被另一個人很不巧地看到了,恐怕以後的日子誰也不會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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