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盯著那兩張船票看，半天也沒有說什麼。
徐況就靠在那邊，也沒有打攪這個時候的安歌，他知道她心里不會有多舒服。
畢竟要幫著救宋渡的人是沈碎。
「老板，這種把柄要是被宋渡抓著，以後老板娘的日子可不好過。」徐況正色道，連他都知道的事情。
安歌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哪怕沈碎是跟江警官商量好的，哪怕就算是個計，可別人不知道。
旁人會怎麼去看待沈碎。
安歌沒辦法想象。
她沉沉地嘆了口氣。
「嗯，我知道。」安歌看著他，「沒事，早晚是要面對的。」
沈碎是為了自己，才擔上這樣的風險，她不會讓沈碎這樣的犧牲白白浪費的。
徐況嘆了口氣︰「可這些，或許足以毀掉沈三爺在雲城的一切，宋渡他們手里握著這樣的把柄，恨不能毀掉他吧？」
這話確實也是如此。
安歌抖動著唇瓣，眼神之中的冷意那麼堅韌︰「我不管他怎麼做，反正宋渡也別想好過。」
徐況看著面前的人，想起這段時間惡補的那些資料。
真的想象不出來，這是曾經兩個最佳拍檔，安歌和宋渡走到這一步，完全就是宋渡那個人，人心不善，藏了太多不該藏著的東西。
「沒什麼事情，先走了。」
安歌不想繼續待在這里。
這兒很熱鬧，那種繁華，是能讓人忘記煩惱的，可安歌內心深處煩心事情太多。
怕是連俗世凡塵，都洗刷不了她內心的愁傷。
安歌回去之後，沈碎還沒有回來，她在廚房里來來回回地搗鼓了很久，想著做一頓豐盛的午餐。
可是這條魚，她都搞不定，煎魚的時候，差點沒把自己弄地疼死。
不過還好。
經歷了一番艱苦的戰斗，安歌還是把魚給紅燒了，看著品相不怎麼樣，但是味道著實不錯。
起碼在她嘗過之後，已經對自己的廚藝都很大的肯定了。
「唔，好香。」從門外進來的男人，一下子就聞到了這股香味，他急忙過去幫忙，接下了安歌手里的鍋鏟，「我來炒吧。」
炒了一半的春筍肉片，安歌沒有把鍋鏟給他，斜睨了男人一眼。
「是多不放心我呢。」她嗤地一笑，「放心吧，能吃的。」
安歌咯咯咯地笑了。
這點兒菜還是不在話下。
「今天怎麼了，居然親自下廚給我做飯了？」
之前養病的時候，那被安歌廚藝支配的恐懼，還在腦海之中，沈碎是有些害怕了，倒不是難吃，只是有些安歌不拿手的菜，吃了讓人對人生無望罷了。
「犒勞一下你還有錯嗎？」安歌輕聲道，「你去看看，小龍蝦的味道怎麼樣，反正我感覺是不錯了。」
安歌這次是認真的，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可沈碎卻是將信將疑，他坐下來，剝了一個，沾著湯汁兒，味道的確很足，又麻又辣。
「不錯吧？」安歌靠在門邊，問道，她根本沒有騙他。
這味道十足。
「不錯。」沈碎也不吝嗇，夸贊道，「這味道真香！」
安歌勾唇，笑著看他，這會兒也滿意的很，畢竟她也沒有太多的經驗做這些，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折騰了好一陣子，安歌才把那些飯菜放好，滿滿一桌子，看著很有食欲。
她得意的很︰「怎麼樣，我就說不會錯的。」
「很棒！」沈碎豎起大拇指，食指大動，本就餓了，這一下更是狠狠干了三碗飯。
安歌靠在一旁，她吃得不多，也不是吃不下，只是做飯之後，總感覺很飽。
做完了一頓飯，就像是吃了一樣。
「你救出宋渡之後，他們轉水路想要逃走。」安歌抬頭看他，「船的班次我已經查到了，藍莎那邊應該是想著暫時躲避風頭。」
「嗯，沒事。」沈碎淡然的很，他根本不畏懼這些，「反正他們是要走的，留在國內怕是會死。」
但走之前，沈碎也知道，宋渡不會讓自己好受的。
「我做的事情，他肯定會大肆宣揚，到時候，肯定要將我拉下水。」
沈碎的神色清冷，沒有半點懼怕的意思。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去應對這一切。
安歌伸手，抓住了沈碎的手，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這樣才好給彼此力氣，也只有這樣，才能相互支撐下去。
「唉。」安歌嘆了口氣，「只有度過黑暗，才能迎接更好的光明，我不會懼怕這一切的。」
「有你在，什麼都好。」沈碎笑笑，哪里還有什麼害怕的意思。
只是暫且將現在所有的榮耀拋卻，等到時候再慢慢拿回來。
而他，也勢必要站在頂峰。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冒險的。」安歌淺聲道，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
宋渡已經被關在監獄里了，沈碎要操作這個事情，難度系數不小。
雖然已經跟江警官報備過，也有人里應外合，但是要讓一切看起來都合情合理，不會被人懷疑。
沈碎必須親力親為。
很多事情，他都必須要自己動手，這樣才不會被人抓著破綻。
他還在部署。
最近藍家的事情吸引了不少火力，也很少有人去關注別的事情。
但沈碎沒有想到，萬卿會主動上門，來啟越找他，萬卿氣急敗壞，看著他。
「你是瘋了？」萬卿垂眸，眼底含了一絲不可思議地怒火，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宋渡找到來幫忙的人居然是這一位。
他真的要氣死了。
萬卿看不慣宋渡，他是喜歡安歌的，自然不可能看得慣那個男人。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他得到消息，沈碎要為了宋渡去做這樣的事情，簡直荒謬。
「嗯？」男人抬頭，看著這一臉怒氣的萬卿，「什麼時候你能改掉這隨隨便便闖我公司的習慣。」
「什麼時候你能改掉運籌帷幄的自信？」萬卿忍著怒氣，「你一個人也就罷了，現在你是兩個人，你去幫那個禽獸，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往後你怎麼辦，安歌怎麼辦？」
萬卿實在是要瘋了，怎麼偏偏會是沈碎呢。
是任何一個人都好過是沈碎。
「這件事情，你怎麼知道的？」沈碎抬頭，看著萬卿，眼神之中滿是驚愕。
這消息可沒有傳出去，知道的人不多。
他跟安歌知道不用懷疑什麼，藍莎那邊也知道，唯一可能傳出去的人，就是鳶。
萬卿嘴角不住的抽搐，半晌也沒說出個什麼來。
「我……我猜的。」
「呵。」沈碎冷笑一聲，「都說萬家小爺紈褲，不問世事，不管家里那點兒事情，現在看起來，倒也不完全如此，你這手，伸地很長啊。」
「你別管我這些。」萬卿惱了，「反正我知道，就是有我知道的途徑和辦法，你得回答我，為什麼？」
萬卿撐著身子，在沈碎的面前。
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太好，四目相對，萬卿咬牙︰「你今兒不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我就鬧！」
「鬧吧。」沈碎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看你能鬧出什麼來。」
「你……」
萬卿攥著手，幾近崩潰，他拿起了桌子上的東西，像個潑婦一樣，試圖要把東西砸破。
可他還是停手了，猶豫了再三，還是沒敢砸下去。
沈碎就看著萬卿一個人在這里胡鬧，自說自話，也沒有半點其他的意思。
他還是很好奇，萬卿是從哪里知道這些消息的，而且很篤定，一知道就上門了。
「算了，這些東西砸了也沒用，還不如砸開你的腦子看看，里頭裝了什麼。」萬卿氣死了，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
沈碎笑著道︰「能威脅到我的東西不多，你既然能知道這些，就該問問告訴你消息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籌碼讓我動搖了。」
萬卿一拍腦門。
這一下，算是想到了，自己也真是沖動了，從鳶那邊知道消息之後，馬不停蹄地就往這邊趕過來了。
萬卿哪里知道，問一問到底是為什麼。
他也是關心則亂。
「誰告訴你的？」沈碎再度質問，那眼神之中寫滿了探尋。
男人身子一僵︰「沒……沒誰啊，我……我就是關心你們，你別……」
「關心我，還是關心安歌？」沈碎知道，要是他沒有跟安歌在一起的話，萬卿就算知道這個事情，也不會來找這里。
誰給的膽子，應該就是對安歌的關心了。
「嗯。」萬卿也不避諱，直接應了下來，「你也知道，你現在是拖家帶口的人了，做這些事情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從前你一個人，怎麼去冒險沒有人管你，但你要是真的折騰死了，安歌會難受地。」
她會傷心，會成為孤寡。
這些都是該沈碎去考慮的事情，而不是這般痛快的答應下來。
男人嗤地一笑︰「我都知道啊，還有別的什麼要說的嗎？」
「……」
這人。
沒救了。
萬卿懊惱的很︰「就算是我自作多情，求你了，不要去摻和宋渡的事情，他就是一灘爛泥，就該永永遠遠墜入深淵的一灘爛泥。」
「事情已經決定了。」沈碎看著他，「能左右我的，也只有安歌，你該知道安歌跟白洛之間的關系，他們曾經很親密，自然是抓著把柄了。」
「！」
萬卿的臉色一僵，真是個畜生啊。
萬卿氣死了，也想過是因為白洛的問題，在沈碎這里得到確定地答案時，內心深處也有些不太舒服。
可是真的是他啊。
「我曾經那麼羨慕他，可他是硬生生把所有人的羨慕和希冀，全部都擊潰，這樣的人，世上還真有啊。」
萬卿攥著手，狠狠的攥著，那種感覺很不舒服。
半天也說不出什麼來。
那些東西梗在喉嚨里。
「我明白了。」萬卿再去看沈碎，不是為了他的自信，而是為了他的退讓，「你這樣，我真不習慣，所有人都知道，安歌是你的軟肋，往後你再想那樣前行，很難。」
難為在萬卿的嘴巴里听到這樣的話。
沈碎笑笑，他不甚在意這些，只要守著安歌就好。
只要他們在一起，一切安好就行。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沈碎看著他，「由著你這樣一番胡鬧，該告訴我是誰把消息泄露給你的？」
「唔。」
萬卿想逃，不想面對這個問題，他該怎麼解釋呢。
前組織成員退休之後，被他按在了身邊，還是什麼別的話？
總歸不能隨便編造一個借口告訴沈碎吧。
「咳咳。」
「最好說實話，我不是傻子，不好忽悠。」沈碎正色道，「你該清楚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往後萬家也是由你繼承的。」
「嗯。」
萬卿嘴角抽搐，這是自己把自己往絕路上逼了。
「是鳶。」萬卿還是沒有打算真的對沈碎隱瞞，畢竟很多的事情，他需要跟沈碎透底。
男人的眼神之中並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我想過了，也只有鳶最有可能了。」
也不是沒有做過分析。
「嗯，就是他告訴我的。」萬卿淺聲道，「鳶跟宋渡的關系不錯。」
「啟用那組織的人，你得千萬小心，別到時候被反咬一口，連命都沒了。」沈碎提醒一句，那些人，都是毒蛇。
不可能成為被圈養在身邊的家禽。
起碼鳶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萬卿看著沈碎，半天才說出一個字︰「好。」
他居然在關心自己，萬卿很是意外，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鳶也是在自己身邊待著的，他明白這個事情有風險，但也沒有辦法。
「回去吧，下次再這麼莽撞地闖進來，我一個字都不會理你。」沈碎這樣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
萬卿模模腦袋，他從那扇門出去，突然想起了什麼。
「照顧好安歌。」
「滾。」沈碎恨不能一腳將他踹走，他自己的女人，自己疼愛還來不及，需要他在這里指指點點嗎？
真想狠狠的揍死他。
萬卿笑笑，也沒有多余地話。
辦公室里，沈碎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在回想剛才的對話，看來他有些時候，是小看了萬卿啊。
這個男人，其實也很有本事。
扮豬吃老虎嘛。
真厲害。
……
從啟越離開之後的萬卿，本想著去找安歌，但他沒有辦法，安歌不見自己。
自從上次鬧了之後，安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自己了。
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去操心安歌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萬卿回去之後，就見了鳶。
那男人滿身的傷，這次倒不是在萬家，而是在鳶的出租屋里。
男人身上的傷，縱橫斑駁，看得萬卿都有些疼得難受，他渾身都在抖。
「嘶，疼嗎？」
萬卿倒不是一個會憐憫別人的人，他這會只是覺得視覺沖擊力太強罷了。
鳶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會主動來找自己，還是在這里。
「一定很疼吧，干你們這一行，真的好可怕。」萬卿這樣感慨道，但是說是這麼說了。
手卻沒有听使喚，往傷口上按了一下。
鳶整個疼得，都出汗了。
那種樣子，萬卿居然笑了。
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
「告訴我，這個消息你是從哪里得到的？」萬卿突然說道，「該不會是去找藍莎拿的吧？」
他笑著問道，眼神之中透著那股子懷疑。
他可不是個什麼好糊弄的人。
鳶愣了一下，沒有騙他︰「嗯，藍莎找我買船票，我知道了這個消息，作為交換條件而已。」
「唔。」萬卿笑笑，走到了鳶的對面，他審視著這個男人，「你跟著我也已經很多年了，其實我很好奇，一個好好的組織成員不做，你跑來當我的屬下干什麼？」
鳶替萬卿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其中也有很多不光彩的。
他有的時候，也會懷疑，到底是萬家的錢太香了，還是他自己魅力太大，居然能吸引這樣一個人。
鳶搖頭︰「我是為了錢，不為別的。」
「是嗎？」萬卿看他，「在組織賺的更多吧？」
「組織沒有給過我們自由，而且我成為孤兒，也是拜組織所賜，我能逃離就要逃離。」鳶如是說道。
他在萬卿的面前，基本上都是在說實話。
鮮少有撒謊的時候，鳶知道萬卿這個人，平日里看著好說話，其實內里陰狠地一面，不比沈碎手段軟。
「我恨那個組織，恨不能親手滅了他們。」
「呵。」萬卿看著他，「倒是有遠大的夢想啊，但你卻沒有告訴我，沈碎為什麼要幫宋渡？」
萬卿看著他，問道。
鳶僵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具體是為了什麼，大概藍莎手里有什麼籌碼，足夠讓沈碎動搖吧。」
「哦？」
萬卿不信他折返說辭，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能接觸藍莎，能取得藍莎的信任，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厲害了。
萬卿不點破，也沒有再說什麼。
鳶卻是多說了一句︰「或許跟楚小姐有關，畢竟她……」
「楚小姐？」萬卿盯著他看，「不是該喊安嗎？」
之前也是多次在萬卿面前喊了安，險些被萬卿弄死，鳶自然不敢這樣說了，只是代號而已，沒有別的意味。
「沒。」
「宋渡手里到底有安歌什麼把柄，你給我弄清楚，我要知道最具體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