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他才沒有想那種事情

房間里,沈碎已經醒過來了,安歌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

「還疼嗎?」

安歌的聲音都啞了,她小小的腦袋趴在一旁。

「不疼。」沈碎輕聲道,他沒有上麻醉,怕是疼得忍不住才昏睡過去,但他並不想安歌擔心,尤其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

沈碎伸手,輕輕撫模著安歌的下巴,臉頰上的溫度傳來,讓人心安。

「一定很疼的,我知道,你不要這樣忍著。」安歌忍著眼眶里的淚水,湊了過去,「要是疼就告訴我。」

「你在身邊,就好。」

沈碎很小聲,生怕牽動了身上的傷口。

他不是神,會受傷,被子彈打中的一瞬間,他也會慌,也會失了分寸。

幸好還活著。

安歌緊緊握著他的手,就怕這一刻松開,就會釀成大禍。

「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她是怕沈碎這會兒不舒服,她縱想做點什麼來緩解此刻的情況,可是沈碎卻只是木訥地搖搖頭。

他的身體很虛很虛,坐起來都很難,更別說吃東西了,他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跟安歌待著。

享受這劫後余生的喜悅。

「許清婉那瘋子找你,你就該有所警惕,她朝你開的搶?」安歌還是要確定這件事,畢竟不排除另外的可能。

當時在場的,不止是許清婉。

男人搖頭,甚是乖巧,沈碎想起那時候的場景,就像是心口又一次中了一槍。

「不是她,是紫蕊。」沈碎勾唇,輕哼一聲,沒想到居然是他!

「我到過現場,看到了被鎖住的紫蕊,她怎麼會?」安歌的聲音抖動的厲害,也是沒想到她作為沈碎的親生母親,居然下得去這樣的殺手。

安歌這下子越發心疼沈碎,被親生母親這樣對待。

「許清婉離她很近,她奪了許清婉手里的搶,朝我心口開了。」沈碎勾唇,嗤地一笑。

這笑容當中,透著很多的情緒。

卻沒有半點意外。

「她恨我。」沈碎自嘲般的笑笑,「恨到了這種地步,就因為我不是楚沐的兒子,而是沈長庚,一個她不愛的男人。」

「就算你是我爺爺的孩子,她也不會善待你的。」安歌勾了勾他的掌心,「她想要我爺爺的愛,已經畸形到了骨子里,得不到我爺爺的愛,就算有他的孩子也不會珍視。」

這一切,都無所謂,安歌只要沈碎好,才不想他被紫蕊這麼欺負。

「你去找許清婉了?」

「嗯。」

到底還是最熟悉的兩個人,知道彼此內心深處想做的是什麼。

「我本想讓她一搶抵一搶,但她被破了膽,呵,其實我懷疑過,許清婉看著狠毒,但也會盲目講情分。」安歌淡淡的道。

所以她才沒有真的朝許清婉開那一搶。

「許家要放棄她了。」

「嗯。」沈碎淡淡地應了一聲,他抱住了安歌,不敢弄出太大的動作,就那麼輕輕地摟著,依附著,「不談他們,不要去管他們。」

「好。」安歌笑著道,她伸手,輕輕模了模沈碎的腦袋,「餓了嗎?」

難得如此乖巧的男人,安歌雖然心里替沈碎疼,但難為如此乖巧,也是舍不得撒手了。

「餓了。」

沈碎看著她。

「我去給你做點吃的,你這會兒傷的太重,不易吃那些油膩的,煮點清淡的粥就好。」安歌低聲喃喃,起身離開。

卻不想這個男人一直不肯撒手,弄得她都有些許不好意思了。

「還想不想吃了?」

「想。」沈碎輕聲嘟囔,終于不舍地撒開了她的手。

這次鬼門關走了一遭,也讓沈碎更加清楚,安歌在心里的意義。

他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心下越發的暖。

被親生母親開一搶又能如何,他不在意這些,他要的只是安歌,他在乎的人好一切都好。

安歌下樓的時候,看到兩個人站在這邊聊天。

她的眉頭緊蹙,警惕地看了秦山河一眼。

「你們干什麼,鬼鬼祟祟的。」安歌看向這兩個立馬閉嘴的人,就知道其中一定有詐。

秦山河擺擺手,心虛︰「沒,我給他看病呢,師姐。」

「是嗎?」

安歌挑眉,看著肖瑾。

「是,是。」肖瑾應了一聲,還以為安歌會繼續教訓他們,結果並沒有。

安歌徑直往廚房走去,她在搗鼓給沈碎做點什麼吃的,下碗面條吧,只是嘗過沈碎的手藝之後,她總感覺自己不行。

有的時候甚至想要復刻他的味道。

肖瑾被這副模樣的安歌嚇著了︰「她怎麼回事?就好像轉性了一樣,要是換做從前,一定威逼利誘。」

「不知道。」秦山河怎麼可能懂呢,他更加不知道師姐的脾氣,「可能是三爺餓了吧。」

「嗐。」肖瑾伸手,「這些事情你偷偷告訴我就行,別什麼都跟安歌說。」

「呵。」秦山河掃了一眼肖瑾勾搭過來的手,冷哼一聲,「你該不會以為我在師姐面前怎麼樣,在你面前就是吧?」

「!」

「把手撒開。」秦山河曾經也是個冷漠的人,只是在安歌的面前會變了樣子。

但現在面對肖瑾,他還是那個小狼崽子。

「你的藥,還有最後兩周,吃完就好了,到時候把錢結了。」秦山河一副不願意再見肖瑾的模樣,「就江湖不見吧。」

「你就這麼著急趕我走?」

肖瑾也是待出感情來了,從前不覺得醫生還有冷面心熱的,現在看秦山河,就真的發自肺腑的覺得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廚房里,香味飄了出來,安歌端著一碗面上了樓,留給肖瑾一個賢惠的背影。

「了不起了不起。」肖瑾低聲喃喃,「她也有今天。」

「呵,是真的找到一個可以為他洗盡鉛華的人了吧。」

秦山河的眼神之中滿是羨慕。

肖瑾伸手,推了推面前的男人︰「夠了,別那麼明顯,不知道還以為你怎麼了?」

秦山河嘆了口氣,伸手去模煙。

他之前不抽的,近來越發覺得心里很悶。

「你下午不去問診了?」

「嗯。」秦山河驀地抬頭,「晚上要出去一趟,你留這邊照看著吧,師姐不能一個人。」

「知道了,她是你師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肖瑾當然不會容許安歌一個人,他會陪在她身邊,也會好好照顧他們兩個人。

……

楚家。

許清婉的情緒依舊是崩潰的。

許鶴齡來的時候,一群人將楚家里里外外都包圍了,他一個人上樓,看到楚二爺的時候,眼底那鄙夷的神色很深。

「讓開。」

許鶴齡勾唇,眼神之中的殺氣很深。

「這是楚家,你沒資格用這個語氣。」

楚二爺咬牙,他看不慣眼前的男人,囂張跋扈,似乎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

「我來看二姐,用得著給你面子?」許鶴齡笑了,「要不是二姐願意住在這個地方,我連一只腳都不願意踏入。」

「卿卿。」

許清婉木訥地轉過頭。

看了他一眼,大概意思就是讓他退下,有些話只能他們許家人听。

「看到了吧,你這待遇跟我養的狗一樣,不對,狗還能留下,畢竟听不懂人話,你呢,自然是滾出去了。」

楚二爺面色沉了一下,卻並沒有說什麼,徑直走了出去。

「卿卿是我的人,你沒必要這樣對他。」許清婉這會兒情緒稍微好點,「為什麼前幾天找不到你?」

「二姐,我很忙的,我不是你,能跟個男人耳鬢廝磨,天天躺在這床上。」許鶴齡掃了她一眼,沒想到許清婉竟然變成了這副樣子。

眼神之中還透著一股子懼意。

「你別管我,先把這個東西給我處理了。」許清婉將那把搶交給了許鶴齡,她現在沒有任何的可能離開,就交給許鶴齡把這件事情處理干淨。

沈碎受了那麼重的傷,一時半會肯定不會想著處理這件事情。

許清婉想要利用這個時間差,把所有的痕跡都消除。

「還有,欲雪山莊地牢里有個人,你幫我帶走。」

許清婉不想救紫蕊,但終究那是她的母親,她必須把人帶走,至于關在什麼地方,只要不是留在沈碎那兒就好。

面前的男人怔了一下,他的眼底總是帶了一絲的不屑。

「二姐,國內現在的情況,你最好是收斂一些。」

「我知道,可是你也知道那人是沈碎。」許清婉有些急迫地開口,「你以為我願意這樣?」

「我去辦就是。」

許鶴齡戴了手套,從女人手里接過那柄搶,也是處理事情尤其干淨的人。

他的神色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他走到窗台前,看了一眼這里的風景,其實還算不錯了。

許清婉也說不出來許鶴齡哪里透出的古怪,她多叮囑了一句︰「別忘了我交代的事情。」

「二姐放心。」

許鶴齡模了模手里的搶,笑了︰「還記得我開得第一搶,是二姐教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二姐還是這麼魯莽。」

「……」許清婉沒有說話,她疼得牙根都咬碎了,「讓你去做的事情趕緊做了吧。」

「唔。」

許鶴齡突然調轉槍口,對準許清婉。

「對準親弟弟還能下得去手啊?」許鶴齡慢悠悠地開口,「那對我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應該更狠才是。」

許清婉不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什麼,也沒有在意。

許鶴齡下樓的時候,正巧遇上在樓梯口抽煙的楚二爺,他沖著楚二爺叫喚了一下。

那眼神完全就是在嘲笑楚二爺是許清婉養的一條狗。

男人的拳頭微微攥著,又舒展開,沒有再說什麼話。

……

安歌一早煮的粥,味道很好,很稠,也許是太久沒吃東西,也許是安歌親自喂得。

沈碎居然覺得很甜。

「飽了嗎?」

安歌看了一眼快見底的碗,他似乎沒有飽的意思。

「我再去盛一碗?」

「不了。」沈碎舌忝了舌忝唇,頗為滿足,雖然受了傷,在能得到安歌全天候無死角的照顧,已經很滿足了。

「那我讓肖瑾把剩下的收拾了。」安歌笑著道,她最近樂此不疲,也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展現她的廚藝。

順帶著照顧兩個病患。

肖瑾在門外听著,多少有些將自己當成垃圾桶的意思,可也沒有半點生氣,他只想安歌開開心心,起碼在知道宋渡是白洛之後,他覺得安歌更難了。

一切都藏在心底,並未與人說起。

房間里傳來陣陣笑聲,肖瑾才慢慢回過神來。

「我幫你刮了。」安歌在給沈碎剃胡子,小心翼翼的生怕傷到他。

肖瑾看在眼底,她的確變了,曾經那個冷冷的姑娘不見了,變得滿心滿眼都藏了愛的人。

肖瑾很開心,他一直都希望安歌像個尋常女子一般,有屬于她的愛情,現在一切都好。

「嘶。」

「弄疼你了?」安歌一不小心,她的手是出了名的穩,當然僅限在做手術的時候。

刮胡子可未必,她第一次用這種刮胡刀,也是萬分小心,沒想到還是把他臉上弄破了。

「疼。」沈碎委屈地開口,余光瞥見都流血了。

安歌心頭一緊,忙拿紙巾去給他擦血,手忙腳亂的,在手術台上取子彈的時候,都不覺得疼,這會兒倒是疼了。

看男人那般撒嬌模樣,安歌卻也是忍不住了,她上手。

吹了吹。

繼續安慰。

「還疼不疼了,吹吹就不疼了~」

沈碎頭疼一暖,伸手一拉,將她拉入懷中,安歌一個不穩,正好撞在心口上,就怕萬一真的扯開了傷口。

她一僵,小心翼翼地很︰「當心點,萬一開了,又得折騰了。」

「沒事。」

他微微抬手,露出精壯的腰肢。

沈碎故意抓住她的腰,手落在衣服里面,將她按在懷里。

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在鼻息之間縈繞。

「別動。」

她已經感覺到了不一樣,可是這樣受傷的境地,還要想那件事嗎?

門外听著動靜不太對勁的肖瑾,很自覺的走了,再往下就不是他能看的。

萬一被安歌知道自己在听牆角,這條小命就沒了。

「唔,我喜歡。」沈碎沒有撒手的意思,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想一想也沒什麼不好,對吧?」

「你別折騰!」

安歌小聲哼嚀,伸手拍掉了那只爪子,真是不要命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做那種事情。

她將沈碎的身子板正,正色道︰「這段時間,不止要忌口,有些事情也不能做。」

「為什麼?」沈碎抬頭,聲音很小。

「我是醫生听我的!」

「可我只想抱著你睡啊。」

男人委屈巴巴地開口,這樣也不行嗎?

「!」安歌身子一僵,無比心虛地看著他,連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也……也不好,我……睡相不好,會壓著你的傷口,這段時間,你必須一個人睡。」

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還真是為難他了。

沈碎嗤地一笑,笑得那般魅惑,知道安歌這是慌了。

他又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想著那些事情。

安歌嗤嗤地笑,坐在一旁像個傻子一樣。

也許這樣歲月靜好,也很好。

……

許清婉死都沒有想到,許鶴齡不止是把紫蕊接走了,還順帶報了警。

現在欲雪山莊已經封鎖了現場。

紫蕊被帶走的時候,許清婉瘋了,她還在跟許鶴齡打電話。

「我是叫你把她轉移了,不是要你報警,你到底想干什麼?」女人瘋了一樣,可是隔著電話又能做什麼。

許鶴齡走到那滿身污穢的紫蕊跟前。

笑了。

「我又不是你的狗,需要事事听你的,紫蕊是凶手,當然要被懲罰,而且她被關在這個地方那麼久,一切的一切,都是沈碎的罪行。」

許鶴齡笑得那般,這一石二鳥的計劃絕了。

江仄言最近忙得要命,這邊的案子也是他在跟,看到紫蕊的時候,他明顯愣了一下。

他跟沈碎是朋友,也認識他的生母。

「江警官,不用我多介紹了吧?」許鶴齡掛了許清婉的電話,跑過去,「該怎麼處理,我相信你們。」

「嗯。」江仄言很不願意跟這種人說話,「現場封了,你跟我們去錄口供,至于沈碎,我會找他的。」

「唔,希望江警官不要包庇某些人才是。」

許鶴齡笑得很欠揍。

江仄言沒有回答他,他現在恨不能多一副鐐銬,把這個人也給拷進局里。

紫蕊看著眼前這個場景,一個勁的哆嗦。

是真的害怕了。

不見天日這麼些年,再看到這陽光,只覺得刺眼,並沒有太多別的什麼情緒。

「跟我們回去。」

江仄言的手下過來,剛要伸手,紫蕊卻一個驚呼,大喊大叫地想要逃。

男人眼疾手快,將她降服了,很快就把人帶了過來。

紫蕊被控制住,低聲喃喃︰「不是我殺的,人不是我殺的。」

她的精神狀態本來就不怎麼好,時常還說些瘋言瘋語,在被沈碎關起來之前,她本就已經瘋魔了。

之前住在青山醫院刺傷了兩個護士,如今倒是好了。

「聯系一下沈碎吧。」江仄言壓低眉頭,知道這個事情肯定跟他有關系,至于多少關系,這就得看調查結果了。

許鶴齡看著江仄言遠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

這一次,倒是白撿了這個便宜。

……

許清婉著急去欲雪山莊,也顧不上身上中了毒的情況,渾身僵硬的很,她催促身旁的楚二爺。

「卿卿,再開快一點吧。」許清婉並不想紫蕊落在警方手里。

也知道這件事情,許鶴齡在打什麼算盤。

可這是她的家事,許鶴齡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楚二爺蹙著眉頭,也是極力在開車,去欲雪山莊的路就一條。

「別急,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也許報警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不能報警,我媽她,罪不至死。」許清婉焦灼的很,「萬一因為這次的事情,她死了,我就是凶手,是我害了她,卿卿,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沒能陪在她的身邊。」

許清婉哭了,她說當初的紫蕊也不容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過。

楚二爺專心在開車,不想許清婉伸手抓了他一下。

車子突然就失控了,在一個下坡急速的往下。

楚二爺想要踩剎車,卻是心頭一顫。

不管他怎麼努力,那剎車就好像是個擺設。

 地一聲。

人和車都翻了下去。

天空飄下淅淅瀝瀝的雨,雨水沖刷著那滿地的血,匯聚入河,慢慢的被沖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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