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爺子的神色徹底變了，大概是因為安歌還在這里。
他輕聲咳嗽打斷了沈碎的話。
「我只是想要你放他們一把。」
「呵。」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沉的笑，「把手機還給安歌吧，有些話，我不想挑開了說。」
屋內的人，臉色全部都沉了。
尤其是沈老爺子。
安歌拿過手機，直接掛了，沒有多余的話，那頭的男人身子一僵，正打算跟安歌說幾句呢，這丫頭直接給掛了。
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路過的江肆看到笑容一瞬間消失的沈碎，憋著笑︰「就這麼不討喜嗎？我之前還以為安歌挺喜歡你的。」
「滾吧。」
沈碎揉了揉眉心，看來有必要回去跪搓衣板了。
這邊，沈老爺子沉沉地嘆了口氣︰「唉，這大概就是報應了。」
「或許還不是。」安歌輕輕地說道，或許時候還沒到呢，「好了，沈爺爺，三爺什麼脾氣我們都清楚的，往後的沈氏只怕更步履維艱了。」
沈南星的臉色很難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靠著逼宮的手段拿回來的沈氏集團又有什麼用呢。
早晚都會成為一個空殼子。
沈老爺子嘆了口氣︰「我知道，可我沒想過他這麼狠。」
「爺爺。」沈南星上前一步，「老客戶被啟越瓜分殆盡，我想開拓一些新的市場。」
安歌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她知道沈南星在想什麼，林小暖那邊已經松口給了幾個項目，要是他再努努力，肯定還會換來更大快的肉。
只是沈南星的自尊，很快就會被碾壓在地上。
「雲城的市場總共就那麼大，等吧，等老三回來我親自去找他一趟。」老爺子嘆了口氣，「就算賣了這張老臉也得求來一線生機。」
安歌淡淡地開口︰「其實沈爺爺不必這樣，我听說斯域集團那個林總好像很喜歡沈南星啊。」
沈南星的臉色驀地變了，他警惕地看著安歌，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只要拿下斯域集團這個大客戶，流失一些小的算什麼。」安歌勾唇，故意提起斯域，「是嗎？沈南星。」
「是……是的，爺爺，楚……安歌說的沒錯，我再去找找林小暖吧。」沈南星攥著手，沈氏有難，他也不應該坐視不管的。
沈老爺子拍拍沈南星的手背，笑著道。
「南星是長大了，也是爺爺最欣慰的事情，好了，下樓看看念禾他們準備好了嗎？安歌你留下。」
老爺子有些話想對安歌說。
沈南星會意，從那扇門離開，安歌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老爺子。
老爺子總覺得面前的丫頭變了，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倒是疏離了不少，但似乎也沒有變，安歌從來都是這麼淡淡的笑。
「你跟老三，關系似乎緩和了一些。」
「嗯。」安歌輕聲道，「我們都釋懷了，看開了，也就沒什麼了，不是嗎？眼下最要緊是解決沈氏的難題。」
老爺子深呼吸一口氣，試探性地問道︰「那他對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唔，我也不知道。」
安歌笑了，知道老爺子在試探什麼，要是她在沈碎那邊說得上話，不妨讓她幫個忙。
這如意算盤打得很響。
但安歌依舊乖巧不戳穿，她只是笑笑。
「你能不能幫沈爺爺這一把，愛，我不如老楚啊，他生了兩個好兒子，個個都能把集團管理的那麼出色，尤其是老二。」
沈老爺子揉了揉眉心，也是惆悵的很。
「我……盡量吧，可是三爺也不會听我的，其實沈爺爺一貫以來似乎都用錯手段了，您讓三爺進公司替他們頂著沈家的天，卻不想這根支柱離開了，沈家的天塌地更厲害了。」
安歌說話，從來都這麼直白且戳心窩子。
老爺子看了一眼安歌︰「是，我應該給他們磨練的機會。」
「可是您也沒想到，三爺居然是個商業天才，沈氏從當初的規模一再擴大，成為現在這樣一個集團，就算老客戶被啟越拿走了，沈氏還能支撐。」
「我不願他們手足相殘。」老爺子嘆了口氣，「也不想看著他們兄弟反目。」
安歌嘴角的笑，明晃晃的嘲諷。
「其實三爺跟他們之間的親情很淺薄，倒不如您跟我爺爺手足情深，是嗎？」安歌抬頭，笑著問話。
可這些話，落在沈老爺子的耳朵里，卻是冰涼透骨。
老人家似乎想起了什麼，那些過往全部在腦海之中回蕩。
「老楚要是在，該多好啊。」老爺子感慨一句，「我也是糊涂了，還想麻煩你這丫頭，都是沈家自己的事情。」
「那剛才三爺說的，沈氏集團不是沈家的心血，這話……」
老爺子忙否認︰「老三總這樣，你別多想了。」
樓下傳來幾聲叫喊，沈南星親自來請老爺子下去吃飯，看得出來，樓下很熱鬧，根本就不知道沈氏快要面臨的危機。
除了沈夫人不舒服在自己房里之外，楚念禾他們都是很開心的。
一頓飯，安歌吃得最開心。
不得不說，沈家這奢靡的作風，養的幾個好廚子還是不錯的，每次都能吃得很多從前沒吃過的菜肴。
「今年過年，念禾就來沈家過吧。」老爺子提了一嘴，「你也算是我們沈家的媳婦了。」
楚念禾有些受寵若驚，老爺子從來沒有對自己這樣過。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又看了王恬蕊一眼︰「這怎麼好意思呢，還沒結婚……」
王恬蕊怕她拒絕，趕忙開口︰「也沒什麼，兩家離得近，你先陪老爺子吃完團圓飯，晚些媽再來接你。」
這是無上的榮耀啊，怎麼可能拒絕。
楚念禾微微低頭，她有些許羞赧︰「那好吧，姐姐也一起來吧？」
安歌慵懶地抬頭，她淡淡地說道︰「不了，除夕夜我有些事情要做。」
「都是一家人，團圓最重要啊。」楚念禾就是故意的，她現在的身份何其尊貴，也得了老爺子這般欣賞。
反倒是說起安歌的時候，老爺子並沒有什麼表示，從前為了安歌連沈南星都懟的老爺子，現在卻這麼對待安歌。
說白了，一榮俱榮，誰讓楚安歌跟沈碎走得近呢。
楚念禾這麼一想，更是無比得意。
安歌內心翻了個白眼，沒覺得這群人居然如此無聊地徹底。
從沈家老宅出來之後，楚念禾一直跟在安歌的身後，不時地來一句茶言茶語。
「姐姐你也不要不高興了。」
楚念禾小跑著上去，就是覺得安歌這是嫉妒了。
安歌冷冷地站在那兒，看了她一眼，就繼續走了。
有病！
「沒事，安歌跟著我們一起過年，這是她回來之後的第一個團圓年。」王恬蕊笑著道，最近這段時間她心情還算不錯，也就沒什麼計較了。
只要安歌一輩子平平穩穩，不要給她惹麻煩，怎麼都好。
「我也要結婚了，姐姐也該談戀愛了，我听說你現在是S大的女神，估計追你的人幾條街都排不下了。」
安歌慵懶的說了一句︰「但配得上我的，也沒有。」
「媽，姐姐眼光高，畢竟之前是看上沈三爺的人，可惜啊，造化弄人，有緣無分。」
楚念禾大著膽子在這邊作死，王恬蕊只覺得這些話不好听，她扯了一下楚念禾的袖子。
「別瞎說，安歌還小，沒有遇到合適的也不著急談戀愛。」王恬蕊真的是破天荒為自己女兒說了一句。
楚念禾悶悶不樂，過去抱著沈南星的手，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只見沈南星低頭看了一眼短信，就過來說了句抱歉。
「臨時有事情，我得先走了。」
「那你明早早點來接我哦。」楚念禾甜甜地說道，一副炫耀的模樣。
誰能想到呢，之前被壓地那麼慘，現在卻是愛情也有了，地位也有了，往後她進沈氏連帶著事業也有了。
楚念禾定定地看著安歌，這個女人是輸的足夠徹底。
……
斯域集團分公司，林小暖收拾好了東西，掃了一眼辦公室外的人。
「麻煩沈總了。」
「沒事。」沈南星接過林小暖手里的東西，幫著拿到外面去。
林小暖笑著道︰「雲城到底還是你們沈氏的地盤，還得仰仗你幫忙牽線，總部那邊放權給我，往後在雲城市場的決策都在我手里。」
林小暖這話不是在炫耀，而是在提醒沈南星。
她就是個金大腿。
抱住了她的大腿，沈氏還愁不能跟斯域集團合作。
沈南星打量了眼前這個女人，他好像也沒有真的了解過林小暖，讀書的時候只知道她是個舌忝狗，看盡了她的笑話。
但現在看來，林小暖的確是個很有實力的女人，同齡人當中能進斯域這麼大集團，坐上決策人位子的根本沒有。
林小暖笑了一下，唇紅齒白的格外耀眼。
「怎麼，南星哥哥這麼盯著我看，是後悔當初沒有追我了？」林小暖半開玩笑的口吻，她湊了過去，「反正你們還沒結婚，不妨……」
「你……別胡說，我很愛我的未婚妻。」沈南星正色道。
不得不說林小暖的確是個美人兒，當初就是太胖，胖的讓人反胃。
沒想到還真有潛力。
「沈總這麼愛老婆啊，楚念禾還真是榮幸吶，不過今晚，你陪我出來，她知不知道？」
林小暖就是故意的，在沈南星的耳邊吹風。
男人微微僵直了身子，他的聲音有些飄忽︰「注意分寸。」
「呵。」林小暖低低地笑了一下，坐在副駕駛，吹著窗外地冷風，也不嫌涼意透骨。
大概是讓自己保持清醒吧，明明知道沈南星是個渣男，是個敗類，可是看到這張皮囊的時候，林小暖還是動搖了。
她太磕沈南星的顏，以至于現在還有些恍惚。
這個酒局是臨時組的，大概也是為了拉攏斯域集團，安歌說的沒錯，她這兒稍稍放出一點兒肉香，就有人不斷地追著過來。
「听說林總是二中畢業的？我也是二中的，不過看年紀我應該是你學長。」王總肥頭大耳的，上趕著套近乎。
林小暖微微頷首︰「嗯，雲城二中畢業的很多，咱們小沈總也是，他跟我還是同班同學呢。」
「是嗎，那還真是有緣分，來來來，小沈總咱們為了這莫大的緣分喝一杯。」
王總順勢拉攏了周圍的人，一起哄，沈南星又是喝了不少。
林小暖雲淡風輕的看這一切，似乎置身事外一樣，她淺笑晏晏︰「其實這次我們南苑的計劃，已經跟小沈總簽約了，但斯域集團雲城發展計劃當中，還有很多需要各位提點的。」
「林總言重了，是斯域集團提點我們，我們哪有資格啊。」
王總倒是個會來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圍著林小暖展開的。
沈南星看著在這群男人當中游刃有余的林小暖，情商高的不在話下，三兩句之間，既全了面子，又給了甜棗。
他是自愧不如的。
沈南星又喝了幾杯，要是沒有林小暖，在雲城，誰敢不賣給他面子，可是顯然，今天沈南星被冷落了，而且近乎無視的冷落。
「听說啟越搶了沈氏不少客戶啊，小沈總，沈氏下一步打算怎麼面對這個勁敵？」
有人故意挑起這話，讓沈南星難堪，下不了台面。
林小暖抱手，在一旁看著，也不多言語。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出來做生意，總是有成功和失敗，局勢還沒有明朗，什麼可能性都有。」沈南星說得玄乎，但听者也听出沒有底氣。
王總笑著開始恭維林小暖了︰「還好你跟咱們林總是校友，有斯域集團，丟幾個客戶算什麼。」
「王總，你醉了。」林小暖笑著拍拍那人的肩膀。
一場酒局，喝得沈南星煩躁不已，他跟著林小暖離開，身後時不時還發出幾聲嘲諷，大概就是看不起他這種吃女人飯的。
「讓司機開吧，咱們都喝了酒。」
林小暖伸手，輕輕拍了拍沈南星的衣領子，笑著道︰「南星哥哥有時間，送我回去嗎？」
「嗯。」
沈南星沒有拒絕，哪怕林小暖這麼不知分寸地靠近，他還是沒有拒絕，哪怕知道跟著林小暖回去，會面對什麼樣的局面。
但今天在酒桌上被嘲笑，被羞辱，嚴重的刺激了沈南星的自尊。
他也想拿下斯域集團的長期合作。
公寓門前。
林小暖拽了一下沈南星的領帶，笑著調侃︰「都這麼晚了，你那位怎麼還不來查崗，就這麼放心，南星哥哥在外面應酬啊，像你長得這麼好看，就不怕被人吃了？」
林小暖到底是個外放的性子，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男人的眼前一片迷糊。
「你……似乎變了很多。」沈南星印象當中，林小暖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像現在，話里話外都在撩他。
林小暖勾唇︰「當然會變，大概是從前的境遇，讓我成長的很快，也得謝謝你們。」
「抱歉。」沈南星的眼神之中閃爍著歉意，他知道自己從前有多過分，「這是真心跟你道歉。」
「不重要了。」
林小暖推開門，轉身，勾人的眼神撩了沈南星一下。
「確定不進來坐坐？」
她就是這麼明晃晃地勾引沈南星。
男人深呼吸一口氣，他並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但此刻，更多的想法是在于生意上。
沈南星沒有拒絕，進門跟林小暖開始了第二場的喝酒，美其名曰談心，實則就是挖開林小暖從前過往種種不堪。
她打量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才知道原來沈南星也是會同情別人的。
「對不起，小暖，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當初做的事情差點害了你。」沈南星近乎有了哭聲。
林小暖伸手，突然抱住了身前的男人，她知道沈南星已經爛醉了。
「沒關系啊，南星，你那麼好，做一些過分的事情也沒什麼不可以，是吧？」
她在他的耳邊吹了吹氣，確定男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其實在夜色之下，沈南星這張臉，才真是讓人垂涎欲滴。
她伸手。
解開了上面那個扣子。
曾經那麼奢求能夠一飽眼福的一切全部都在眼前，可是現在，林小暖連踫都沒有踫一下，她只是笑了一下。
安歌的電話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注意你的情緒。」安歌警告道，「你該不會對他余情未了吧？」
「怎麼可能呢，他喝的爛醉，根本不會知道做過什麼。」林小暖嗤地一笑，從前他是她遙不可及的夢，可現在，她根本不想要這場夢。
安歌嘆了口氣︰「你有分寸最好，我告訴你，姜成今晚的飛機，他要是知道我讓你用美人計接近沈南星，估計會跟我過不去。」
林小暖怔了一下，她有些無奈︰「我跟他又沒有關系，他憑什麼管我。」
「呵。」安歌笑了一下，「是沒有關系，可姜成喜歡你啊，從曼城追到新海，又從南城追到雲城，我要是你，可能都感動了。」
林小暖看著面前醉醺醺的男人，伸手，指月復微微摩挲著沈南星那張臉。
她抬頭︰「那把這份感動送給你好了，反正你也是單身，姜成也是，我辦完這件事情，就在雲城扎根了。」
「……」安歌才懶得理她，她笑了，「我不喜歡吃女敕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