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河昏迷了好一陣子，期間孟小也已經醒來了。
她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因為太疼，喊了好久，嗓子都喊破了。
安歌坐在床頭，看著她︰「感覺如何，呼吸都還好嗎？手上還疼不疼了？」
安歌關切的眼神，看著孟小也。
女人顯然很局促，她張合了嘴巴，也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看的出來，這一刻，她等了很久。
「想問問你，秦山河怎麼樣了？」
孟小也第一句話，卻是在關心秦山河的情況。
安歌怔了一下︰「他很好，只是有些勞累，現在在休息，你呢，你的情況比較復雜一點，你這只手，可能上面的疤痕不是很好去掉。」
因為水溫太高，再加上破壞性很強。
這只手只怕在日後，都會這樣了。
孟小也嗤地一笑︰「沒事啊，手而已，如果秦山河死了，我想就是給我一只完整的手，也沒什麼用了。」
她這樣說道。
安歌擰著眉頭，大概也能感同身受吧。
「你這麼做，背叛了養育你那麼久的浮釋，離開了你的叔叔，為了秦山河這樣一個人，值得嗎？」
這話問的足夠直白，安歌也怕孟小也受到傷害，沒有拿到她想要的東西，事情也沒有朝著她期望的發展。
到時候她會失望死的。
孟小也展顏︰「楚小姐，你大概不知道一個囚籠里的鳥兒，會多向往外面的世界。」
哪怕知道那是飛蛾撲火，哪怕知道可能沒有結果，可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條路。
安歌垂眸看著她。
「可那是你唯一的親人，如果我告訴你，浮釋……」安歌剛要說什麼。
孟小也眼眶里的淚水，就落了下來，這一整天，心都是慌得。
「我知道，浮釋自殺了，我叔叔也死了，對嗎？」
孟小也看著她。
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都沒有覺得意外。
心里很疼。
連呼吸都變得難受。
可就算是這樣又能做什麼，她做得了什麼，叔叔對浮釋的忠誠，是旁人比不上的。
叔叔做的這一切事情，都旁人理解不了的。
「那是叔叔的信仰吧。」孟小也這樣說道，「他明明知道，浮釋不是一個好人，那當初要不是浮釋，叔叔也不能活下來。」
所有的事情，都是相輔相成的，包括浮釋，包括叔叔。
孟小也的神色很不對勁，不多時，淚水頃刻間落了下來，她崩潰了，之前還能控制住情緒，可是這一下，完全就控制不住了。
她哇的一聲，也不管是不是跟安歌不熟，揪著安歌的袖子。
「我從來都知道。」孟小也心里很不舒服，「叔叔會選擇這條路啊。」
他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到了最後把命還給浮釋，一了百了，從不欠這個世界什麼。
「但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啊。」孟小也委屈的很，「他怎麼就不想想我會難受，我以後怎麼活在這個世上。」
安歌擰著眉頭，看孟小也情緒如此失控，心里也很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安慰，大概也是逝者已矣那些話。
但這都是一些場面話。
「或許你叔叔已經替你做了選擇了。」安歌輕聲道，「他應該不想你一輩子在囚籠之中，所以在知道秦山河的時候，已經替你決定了。」
要讓秦山河去照顧孟小也，這就是她叔叔的私心。
「我都知道。」孟小也說越是這樣，心里越是不舒服。
她吸吸鼻子，難受地很。
她唯一的親人，就這麼離開世間了，而且叔叔替她規劃好了一切，哪怕未來她會難受，會退縮，可依舊替她謀劃好了最好的未來。
哪怕是在背叛了浮釋的時候。
孟小也的心頭沉重的很，她揪著安歌的手︰「我只有這麼一個親人，我那麼任性，那麼胡鬧，可他從來沒有怪過我。」
安歌站在一旁。
腦子里沉沉的。
親人再多有什麼用呢，那些涼薄的，不將你當成親人的大有人在。
她經歷過太多，親人之間的涼薄，所以對這些感情，不可能產生太大的共鳴。
「你放心吧，你的未來，一切的開銷，我替你包了。」安歌這樣說道，「但是感情的事情，我沒辦法包。」
畢竟這是私人的事情，安歌也不可能保證秦山河會愛上這個女人。
又不是過去社會，將兩個人綁在一起，要他們拜拜天地就好了。
「謝謝你，楚小姐。」孟小也還是很感激她的，「其實我有這些就已經很滿足了，我救了秦山河，也救贖了自己。」
安歌看著這個姑娘，她其實什麼都懂得，哪怕被叔叔保護地那麼好，可該知道的事情，還是知道的。
「很感謝你們。」
「我會盡力幫你的。」安歌這樣說道，神色微微變了。
她的視線落在那只手上，一個姑娘家，要是一直帶著這樣的手出去，也不太方便。
「好。」
孟小也又躺了一會兒，安歌檢查了身體，都還恢復的不錯。
起碼沒有發燒。
比想象之中好了不少，也沒有感染，一直都在慢慢恢復，只是死了的皮，注定是恢復不過來了。
安歌往樓下走去。
孟小也輕輕地睡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楮地時候，秦山河已經在床前了。
他的神色，透著一些局促不安。
秦山河在猶豫。
「醒了？」
「嗯。」孟小也反倒是不如之前那麼敞亮了，甚至于說話的時候，還有些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有些許尷尬，又是一陣沉默，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孟小也想著盡可能打破尷尬︰「我沒事的，都不疼了。」
秦山河蹙著眉頭，直男的很，伸手，踫了一下她的手。
怎麼可能不疼呢。
剛才哭過的女人，這一下又哭了，眼眶里都潤了。
「你撒謊。」
「……」
孟小也咬牙，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面對這樣的男人，甚至于多說一句話，都是罪過。
她只是客套啊。
「疼吧？」秦山河眼眸亮了一下，「我告訴你，我之前被蛇咬過，毒蛇，就在這個地方。」
秦山河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把話題引開。
也讓孟小也沒有那麼痛苦，畢竟這種磨難，一般人很難堅持住。
「噗。」
「就腫起啊，腫的跟豬頭似的，臉也是。」秦山河比劃著，听到了孟小也的笑聲。
這會兒心頭也稍稍好受了一些，起碼看到了孟小也臉上的笑容。
比之之前，好了不少。
可是笑著笑著，孟小也就哭了，哭著哭著，連說話都變得迷迷糊糊了。
她揪著秦山河的手，死死地揪著，就一只手，揪的很用力。
「我叔叔沒了。」孟小也哽咽道，「叔叔死了，世上再沒有其他人，會那麼愛著我，護著我，我任性，也沒有人會管我了。」
秦山河看著她這副樣子。
內心愧疚的很。
「抱歉。」
「不需要。」孟小也輕聲道，「叔叔做的事情，原本就是違法的，被抓也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我沒想到，他追隨浮釋的心，那麼決絕。」
誰說浮釋對他們有養育之恩，他明明把叔叔跟孟小也當成了工具。
而這個工具。
一直從小開始，那個時候，要不是叔叔組織，他甚至要利用小時候的孟小也去跟人做交易。
去賣那些東西。
是叔叔用命，換來這清白的日子。
孟小也一直都記在心里的。
「我其實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這個事情，跟你也沒有任何關系，你不用往心里去。」孟小也輕聲道。
她並不想秦山河難受。
「我跟你出來，我救你，也不是想要你對我愧疚，可憐我憐憫我，知道嗎？」
孟小也這樣說道。
她要的，也得到了。
其實不可以再貪心了，但是這個時候，她還是想要跟著秦山河。
就當是治病期間的一點點福利好了。
「你有什麼需要，盡管告訴我。」秦山河也沒有執著于那些事情，他要用實際行動，來告訴這個姑娘。
他會負責的。
哪怕自己不愛她，也會負責，畢竟孟小也這樣，也都是為了自己。
「我說了，你不需要自責，你也不需要愧疚，我救了你的命，但我也救贖了自己。」孟小也的心里，其實想的很開，「我要的自由，只是代價太大了。」
孟小也一直都在重復這個話。
她現在只要一想起叔叔來，淚水就忍不住落下來，那張臉上，全都是眼淚。
一點點的，交織在一起。
很殘忍。
但卻是事實。
「我也只是想做一些補償的事情，我也不會強求你去做什麼。」秦山河篤定的很，看著她，「你也不用心里有負擔，我做的事情，也是想要自己問心無愧。」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都在替對方考慮，也就想的多了，說的多了。
門外。
安歌其實很清楚，此刻孟小也心里在想什麼，她想要秦山河的陪伴，但也不敢明著去說什麼。
畢竟她還是有所顧慮的。
安歌下樓了，這次的事情，很嚴肅，浮釋死了，那個男人也死了。
但是之前那些案子，也要重新調查。
關于浮釋當初那個冤假錯案，也在重新開展一系列的調查，想著給他證明，但是之後那些慘絕人寰的事情。
也要一一紕漏出來。
天氣漸漸涼了。
轉眼便入了冬。
安歌都覺得冷得很，早前幾天還就穿一件開衫，這幾天是不夠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冷冽的很。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飄落下來一樣。
安歌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似乎已經很習慣這段時間，緊湊的生活。
雖然驚險，可她已經習慣了，就不想讓自己停下腳步。
萬一哪一天，自己再也搞不動了，萬一哪一天，她也會躺在病床之上，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崩潰了。
安歌從別墅里離開，她自己一個人，去了醫院，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做了一系列的體檢。
因為知道自己的腦子受過傷，所以很小心謹慎。
就怕哪天停下腳步，自己會慢慢衰老。
她在外面等著，也在思考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心里變得很亂。
她也不是百分百沒有問題的。
醫生喊到了她的名字。
安歌微微一怔，她就坐在椅子上，听醫生在那邊說話。
「其實血塊的大小並不一定決定什麼。」醫生這樣說道，「不是說這個血塊小，就不用引起重視。」
「我明白。」
她的腦瓜子嗡嗡嗡的，耳畔也不知道是什麼聲音。
反正听也就听一般，那塊東西，一直都在，也沒有散去的意思。
「你的腦部受過重創，按道理來說，那個時候就十分凶險，依照這個片子看，這個血塊的位子，再偏一點，你就完了。」
醫生還是說的很直白，大概因為之前跟安歌溝通的時候，她很好說話，也很懂這些。
「嗯。」
安歌有些許失落。
「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是很穩定的。」醫生這樣說道，「只要你不去從事激烈的事情，在家里安心養著。」
後來醫生說了什麼，大概是將最壞的打算告訴給了安歌。
或許之後失憶，都是最輕的結果。
安歌從醫院出來，其實也沒有多失魂落魄，還好，都是預料之中的結果。
沒有變得更壞，就已經是好的消息了。
她還要奢求什麼呢。
她將那些東西都銷毀了，不給沈碎任何機會接觸到這些。
安歌在街上晃蕩了一下，學著那些年輕人一樣，走過那條街，去買了一杯女乃茶，買了很多炸串，一個人坐在廣場吃了起來。
很香，很甜。
起碼這個時候，味覺還能感知到這一切。
就怕這樣下去，自己會喪失這些能力。
手機響了。
安歌沒有去看，她就坐在那兒，在發呆。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周遭人來人往，她已經把炸串吃的差不多了，就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男人。
沈碎眼神焦灼，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他慌了，直接就找過來了。
「怎麼了？」安歌微微一愣，才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遲鈍，「我在發呆呢。」
「嚇死我了。」沈碎模了模心口，「下次發呆也要接電話，知道嗎？」
「唔，我是大人了。」安歌歪著腦袋，笑著道，「又不會走丟，你害怕什麼呢。」
她嗤地一笑，笑沈碎大驚小怪，根本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啊。
他怎麼好像自己丟了一樣。
男人神色凝重︰「我害怕啊。」
他是真的怕了。
周遭有人看到了這一幕，都被兩個人的顏值驚呆了。
也不知道是誰，認出了沈碎，周遭那些議論聲，越來越明顯。
安歌有意皺起眉頭，她沒想到，沈碎這個人，現在都這麼吸引人了嗎？
就出個街，好像還有不少粉絲。
都是因為之前路人偷拍，將沈碎對她的那些照片，全部都傳上網，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看，都是被沈碎那深情模樣給吸引了。
「哇，真的是沈總。」
「三爺，YYDS。」
那邊都開始叫起來了，安歌覺得有些尷尬，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都是什麼啊。
敢情這幫人也太勇了，完全就是拿追星的那一套，在對待沈碎啊。
男人眉頭緊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深呼吸一口氣︰「什麼東西？」
「你的迷妹啊。」安歌噗嗤一聲笑道，緊接著場面就失控了。
這里是開闊的廣場，人一下子擁擠過來，根本就把前面的那些路全部都堵住了。
沈碎沒有想到，這幫人竟然這麼能耐，來勢洶洶啊。
一下子就將這里全部擠滿了。
他伸手，一把抱起安歌，將她高高的抱著，這樣才避免被人擠著。
「怎麼辦？」沈碎愁了，這麼多女人，嘰嘰喳喳的。
腦瓜子都要崩了。
更別說從這里出去了。
真的太瘋狂了。
他的確沒有遭遇過這樣的對待。
安歌噗嗤一聲笑道，眉眼彎彎︰「人家喜歡你呢，是你的福氣。」
「這福氣，給你好不好呢？」沈碎輕聲道，完全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樣下去，別說出去了，就得耗死在這兒。
拍照的人不少，對著這兩人流口水的也不少，那群人根本就是羨慕安歌，恨不能成為他手里的安歌啊。
安歌無奈的很，無數的眼刀，掃射過來，雖然一個個小迷妹的態度很好。
但……
她承受不住這十萬伏特。
安歌伸手，在找號碼，很快，她就給對面那人打了個電話。
「曲淮安，過來救急。」安歌沉聲，已經藏不住了。
電話那頭驚愕的很。
「我去，怎麼是你啊。」曲淮安激動死了，「我還以為這個金牌作曲人，早就沒了呢。」
安歌扶額。
怎麼有這樣詛咒自己的。
她之前給曲淮安寫過一首歌，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火了，曲淮安一直都很感謝安歌，但是也不知道怎麼的。
那首歌，歌紅人不紅，曲淮安沉寂了很多年，也都沒有出圈。
也是最近，因為演了耽改，一下子就晉升成了流量。
安歌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威力，她沒有猶豫。
把自己的位子報了。
「江湖救急，趕緊過來吧，這里肯定很多是你的迷妹。」安歌扶額，要解決這里的情況。
就得請一個更大的流量過來，而且還是讓粉絲心甘情願去追地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