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釋的眼底，透著濃濃的殺氣，他盯著秦山河，想要弄清楚這個事情。
「注射吧。」
浮釋沒有猶豫。
他做事從來都是這樣，說到做到，他太清楚拖延的後果了。
稍有不慎。
可能會滿盤皆輸，浮釋知道自己之前挑釁了安歌跟沈碎。
沈碎那個男人，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自己呢，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管呢。
肯定是鉚足了勁，等著把他一網打盡，浮釋太清楚這個事情了。
「好了。」浮釋輕聲道，看著面前的秦山河，神色微微變了，「現在抬起頭來。」
因為藥效沒那麼快發作，所以還是需要時間等待，但是此刻的秦山河，意識已經開始混沌，他的腦子里一團亂麻。
極盡全力想要將那些雜念摒棄。
可無論如何怎麼努力都是無用的。
過了一會兒，浮釋伸手，攥住了他的下顎︰「告訴我，到底是誰派你來的，是誰派你潛伏在我的身邊，你說吧。」
「我……」秦山河的語氣很疲軟，說不上什麼，他的聲音很低，「是我自己來的。」
「是嗎？」浮釋也不著急，繼續問道，「那你告訴我啊，你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是真的為了賺錢，替我治病，還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我沒有。」
浮釋抬頭，掃了那個男人一眼。
看來還是要加大劑量，畢竟這個東西，也在逐步試驗的過程，效果如何，還得看他。
秦山河現在還有意識，說明這個藥，還需要更進一步。
「現在呢，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浮釋勾唇，笑得那般。
他太懂得怎麼去調動一個人的情緒了。
「噗。」
「你是不是為了楚安歌來的？」浮釋開始提起這些關鍵詞了，「你知道我是浮釋，對嗎？你想殺了我？對嗎？」
秦山河掙扎著，想要否認這個問題，但是沒有辦法啊，渾身都那麼的疼。
渾身都很乏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麼。
「是。」秦山河低聲喃喃，「我知道你叫浮釋，我也知道，你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我……」
「你為了幫楚安歌，所以埋伏在我的身邊。」浮釋笑了，「好樣的，連我都差點騙了，你這個本事，還真是爐火純青啊。」
這話听著像是在嘲諷，但此刻，浮釋內心的的確確沒有心想到。
他懷疑過。
但是現在知道答案這一刻，內心還是很難受。
「虧得我還想好好對你，現在看起來，沒這個必要了。」浮釋笑了，「你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浮釋滿眼嘲諷，這樣的人，換做從前，他肯定是要殺了的。
可是現在。
浮釋還想繼續了解。
「你們的計劃是什麼，是要你毒死我，還是要你怎麼樣？」
如果要毒死浮釋的話，之前有的是機會，也不需要等到現在，所以肯定還有別的什麼安排。
男人眉頭緊緊皺著，大概是說話的力氣太重了，還有那個藥效，壓得秦山河整個人喘不過氣來。
他太難受太難受了。
「我……我沒有要毒死你。」秦山河如實說道，「我做的就只是待在你身邊，替你治病，除了這個，再無其他。」
啪。
男人狠狠地一個巴掌落下，浮釋怎麼可能相信這段話呢，安歌那麼恨自己。
不可能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定是藏了什麼不一樣的手段。
一定是的。
「你休想騙我，來，給我繼續加大劑量。」
浮釋問不到自己想要的，又在懷疑秦山河這會兒是裝的，所以才讓人加大劑量，必須要這樣，才能從這個男人的嘴巴里，套出有用的。
他也不過是想要听到那些自己猜的答案而已。
「我……」
「不能再多了吧，萬一對心髒產生負荷。」男人沉聲，提醒了浮釋一句，「萬一人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吧。」浮釋冷聲道，「這種叛徒，不會給我治病的，留在身邊，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這種人，巴不得自己去死，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替自己治病呢。
治病也都是幌子而已。
「現在告訴我，安歌的目的是什麼，你要是不老實回答，我就殺了她。」浮釋咯咯咯的笑了，「我知道你很在乎你這個師姐。」
浮釋勾唇，見那般似乎作用不是那麼大，開始采用威脅的口吻。
秦山河累得很，眼皮子都快抬不起來了。
浮釋伸手，一下子攥住了他的腦袋︰「看著我，告訴我，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說啊，你快說。」
「我……」秦山河低聲喃喃，「我不知道。」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打的秦山河鼻青臉腫。
他此刻的狀態太糟糕了，他怕是要交代在這里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死。
「楚安歌到底計劃怎麼對付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浮釋懊惱的很，什麼吐真劑，完全就沒有發揮出多少功效，看起來也是劣質的很。
浮釋的耐心一點點耗盡，他是真的不想繼續這樣下去。
「她想要把你抓起來。」秦山河淺聲道，「你逃不掉的，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絕對逃不掉。」
秦山河低聲喃喃，自顧自的說了很多︰「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浮釋站在原地。
听秦山河說話，從中刪選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的心髒，本就不好，之前被拖累了，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不過沒有關系，我們師門一脈，最擅長治這種病，我師父司良沛的手段也是高超的很。」
秦山河開始扯開話題了，也不知道怎麼了，他笑了︰「你想活下去，我有辦法，可以保準你多活個三年五載，可是我恨你，你那麼對付我的師姐。」
秦山河怒道。
要不是礙于師姐的計劃，他早就動手殺了浮釋。
「要不是師姐有自己的想法，我早就毒死你了，我有幾百次機會殺了你。」他咯咯咯的笑，像個傻子一樣靠在那邊。
浮釋看著他，眼神之中的殺氣，越發深了。
「我看你是找死。」
浮釋已經忍耐不住了，那些殺氣，藏都藏不住。
「你今天必然是不可能活著從這里走出去，這一點，請你相信。」浮釋笑了。
在通知秦山河，他必然是要死在這里的。
「我無所謂生死。」秦山河回答道，「能護著師姐，哪怕是死，我也甘願。」
「……」
「所以楚安歌那個女人，到底在計劃什麼，你告訴我。」
「我說了，我不知道。」秦山河低聲喃喃，眼楮疲倦的很。
浮釋最後一絲耐心也耗盡了，他伸手，示意那個男人動手。
「解決了吧，省得看著鬧心。」
他這樣說道。
恨不能親自動手。
而此刻，忍不住過來偷看的孟小也，已經被屋子里發生的事情，給驚愕到了，她深呼吸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
孟小也緊張的很，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恐怖的氣息之中。
該不該破門而入，該不該去救他？
這些想法都在腦海之中一一閃過，如果自己抬起這只手了，那麼後果肯定不堪設想，可能會連累了叔叔。
孟小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秦山河去死，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她已經快要崩潰了。
淚水在眼眶里流轉。
孟小也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她從那邊過來，神色滿是憂愁。
「求求你，放過他吧。」孟小也還是沒忍住，她慌了，破門而入。
一旁的男人神色徹底變了，叔叔怒斥道︰「你干什麼，出去，這里有你什麼事情。」
「秦醫生是個好人，他會替我看病，求求您，放過他吧。」孟小也輕聲道，身子都在顫抖。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內心深處有那個聲音，一直在催促著自己，進去救他。
叔叔伸手，一把將孟小也拽了出去，可是女人執拗，偏偏要在里面。
「你快走。」
「我不走。」孟小也輕聲道，「秦醫生沒有做錯什麼，就算是復仇，他也只是別人地工具而已。」
「哦？」浮釋盯著孟小也看，「我養你多久，對你們叔佷二人，也是格外大方，你們所有的一切，我都沒有短過半分，你現在是選擇背叛我是嗎？」
浮釋眯起眼眸，問道，那眼神之中滿是威脅。
叔叔急忙解釋︰「不是的，小也也是一時糊涂，她被秦山河這個男人蒙蔽了。」
「之前你做的事情，我都沒有追究你，我想著小女孩嘛。」浮釋笑了一下，「總是有那些天真爛漫，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把自己寄托在這個男人身上了？」
這多可笑啊。
浮釋滿臉的嘲諷。
孟小也的呼吸都在顫抖。
「我知道，我現在做的這一切，看起來很可笑，但是請你記住。」孟小也輕聲道，「我們的病，只有秦醫生可以醫治。」
孟小也想要講道理，但她忘記了，浮釋這個男人，從來就不是道理所能撼動的。
他很偏執。
幾乎是瘋狂的偏執。
浮釋笑了︰「所以呢，你是惜命想要救秦山河，還是有什麼私心，要背叛我？」
「不是的。」孟小也咬著下唇，搖頭，「我沒想過背叛，我只是不忍心。」
「婦人之仁。」
浮釋抬頭，冷眸微轉。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浮釋笑了，「你現在走出去，我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你現在不走的話，我給你一個救秦山河的機會，但是你是死是活，我不能保證。」
孟小也的心底，咯 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叔叔伸手，怒道︰「你滾出去，別讓我說第二次。」
「你不要說話，讓她自己選擇，也是老大不小了。」浮釋笑著道，「不該為自己的愚蠢買單。」
「我……」叔叔怔了一下，想要阻攔，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麼說。
孟小也這個人，脾氣就是這麼倔。
大概是自己把她保護地太好了。
「我想救他。」
孟小也篤定的很。
她對于秦山河，就好像是飛蛾撲火一樣，明明知道沒有結局，也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深淵。
或許兩個人，都要死在這里了。
孟小也不後悔啊，她貪戀秦山河給的那一點點溫暖，那是從囚籠之外照進來的一絲絲光芒。
那是區別于任何人的存在。
總之她並不想秦山河就這樣死了，不然的話，她會難受死的。
但是這些話，孟小也不知道怎麼去表達。
「很好。」浮釋的眼眸一下子冷了下來，那種眼神，是要殺人的。
叔叔站在一旁，想要上前去解釋，但是被浮釋一下子給阻攔了。
「你閉嘴，這里沒你說話的分。」浮釋冷聲道，「她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選擇，該自己去承擔，知道嗎？」
他笑了。
眼眸那般的冷。
整個人都陷入了無盡的恐怖之中。
「你死愛上這個男人了嗎？」浮釋盯著孟小也看，「我養了你那麼多年，你一朝變心，像個白眼狼一樣，你知道的，我最痛恨白眼狼。」
「我只是覺得秦醫生不該就這麼死了。」孟小也激動的很，「這件事情，說白了，秦醫生也是受害者。」
「是嗎？」
浮釋看著孟小也。
「那我告訴你啊，秦山河喜歡他的那位師姐，願意為了他那位師姐付出生命的代價。」浮釋看著臉色微微變了的孟小也。
繼續道。
「怎麼，這會兒就覺得心口難受了，是不是呼吸不過來了？」浮釋繼續道，「他的心里怎麼可能有你呢，要是他接近你，也只是為了利用你，蠢貨。」
浮釋怒斥一聲。
孟小也僵直在那邊，心里是有些不太舒服。
「你不信是嗎？」浮釋笑了，反正這會兒吐真劑還在，問一問就是了。
他就是故意要孟小也做出選擇之後，才將這些告訴她，不可能由著孟小也痛快的。
「你告訴我，秦山河，你心里喜歡的那個人是誰？」浮釋根本不介意，狠狠地去打孟小也的臉。
甚至于在他看來，這一切，就跟飛蛾撲火一個道理。
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也要死的淒慘。
「是喜歡孟小也，還是喜歡楚安歌？」
「求求你，不要再問了。」
這無疑是在鞭笞她。
「不問清楚，你怎麼能為你的愚蠢埋單呢。」浮釋勾唇，那般輕蔑，「為了這樣一個人，你不惜背叛我，現在瞧清楚了，自己多愚笨。」
他怒道。
孟小也身子一顫︰「不管他喜歡誰，他從未說過喜歡我，這一切，不過都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孟小也激動的很，雖然心里會不舒服。但是沒有關系啊。
她也沒有告訴過秦山河，自己愛他啊。
「呵。」浮釋輕蔑的看著孟小也，現在故作堅強的樣子，就是在偽裝而已。
秦山河低聲喃喃著師姐兩個字。
這無疑就是讓孟小也的處境更為難堪。
但秦山河從未說過喜歡孟小也，他對孟小也做的一切，完全就是醫者對待病人的態度。
這一切，他心里早也是這樣覺得。
「听到了嗎？還不死心是吧？」浮釋覺得荒唐。
怎麼會有這樣傻得女人，還是在自己身邊呆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想清楚明白嗎？
這個世上，最是涼薄的就是男人心，最是要不得的就是愛情啊。
這些都是害人的東西。
「是。」孟小也輕聲道，「我想救他，也只是想要救他性命，您告訴我，該怎麼去做，我不在乎他喜歡誰，我也不在乎他為了誰而活著。」
孟小也要做的，只是幫助秦山河，活著離開這里。
「好，好得很。」浮釋怒道，攥著手，「我看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浮釋的眼眶都紅了。
畢竟是那麼多年的朋友，也是當個妹妹養在身邊。
哪怕他們一貫都是浮釋的手下，但他給孟小也的，都是最好的。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的確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浮釋笑了，「用你的命，去換秦山河這條命，怎麼樣？」
「好。」孟小也答應了，「只要秦醫生活著就好。」
孟小也義無反顧。
哪怕浮釋給了她很多次機會，只要這個時候，她可以暫停，可以退出來，浮釋還是可以讓她活下來。
並且給她一個完美的未來。
但是孟小也一意孤行，根本無視浮釋的好。
「很不錯。」浮釋笑了，那樣力不從心的笑。
孟小也抬起頭。
「我手里有一把鑰匙，我將它丟入這個滾燙的湯里，你可以徒手拿出來，救走秦山河，這是你的本事。」浮釋到底還是心軟了。
並不想直接殺了孟小也，他只想要這個女人知難而退。
但是他低估了那囚籠之外的光。
照進孟小也的內心。
孟小也一直期盼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麼錦衣玉食，她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去學校念書，去商場逛街。
但是她從來不可以，小小年紀就過起了顛沛流離地生活，開始逃亡，開始變得力不從心。
「好。」
浮釋盯著那男人一眼︰「我知道你心疼她，但是這是她的選擇，就算作為她的叔叔，你也不該摻和進去。」
浮釋這也說道，神色微微變了。
男人嘆了口氣︰「是我的不對，沒有教好她，對不起，給您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無所謂，她自己的命，本就掌握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