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1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槍聲打斷了龍尾閣里的談話。

吳崢模了模大光頭,咧嘴笑道︰「我說得沒錯吧,和解只是你們的一廂情願。我比你們更了解這小子,別看他優柔寡斷像個娘們兒,一旦發起狠來,不咬下你們一塊肉,他是不會罷休的」。

田岳神色如常,像是沒有听到外面的槍聲一樣。

「三十年的恩怨,總是需要解決的。若不是你說他今天會來,我未必會來」。

呂震池伸出雙手,在火盆上方搓了搓,「只是這樣的方式,不好談啊」。

吳崢隨意的靠在沙發上,笑道︰「要不呢,您還以為他會因你們放過他而感恩戴德、上門致謝」?

呂震池微微仰起頭,龍尾閣里雕梁畫棟,新刷的朱漆鮮艷欲滴。「我還以為那只貓別有用心,看來他說的倒是實話」。

「不理解吧」?吳崢自問自答道︰「這個世界上總有讓人不理解的人和事,哪怕是您這樣見慣世事的大人物也不例外」。

吳崢撇了眼田岳,他正發呆的盯著火盆里的火苗,松樹的油脂在火苗中呲呲作響,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不是我不想和解,只要陸山民這顆棋子不願意退出棋盤,我們所有人都別想置身事外,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不管是哪一方,都已經是騎虎難下」。

呂震池眉頭微皺,今天這麼大陣勢來到這里,不是沒想過最壞的結局,但仍然抱著一絲能與陸山民和解的期望,但依現在的形勢來看,對方壓根兒就不想坐下來與之談判。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當年就不該答應韓孝周的作保,否則哪里會有今日的進退兩難」。

田岳神情淡漠,淡淡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還是想想該怎麼解決眼下的事情吧」。

「兩位叔叔,這件事情,我可真沒辦法」。吳崢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高掛起的姿態。

呂震池眉頭皺得更深,「陸晨龍父子固然難纏,但還達不到可怕的地步,真正可怕的是外邊環顧的群狼。」

田岳淡淡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些年我們都太過自信了。最近一段時間,有好幾個上頭的朋友都有意無意的避開與田家接觸。這里面除了有影子的網絡在警告之外,我更相信是上面有人盯上了我們」。

呂震池略微點了點頭,「我也得到一個可靠的消息,除了影子,上頭也有人關注到了我們,他們在等一個突破口,而陸山民就很可能成為這個突破口」。

「蚌鶴相爭,漁翁得利,偏偏卻遇上一個不要臉不要命的混不吝」。田岳言語中透著濃濃的無奈和不甘。

吳崢模了模 光瓦亮的大光頭,笑道︰「哪家的發家不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兒,特別是你們這樣的家族,簡直就是吸著別人的血才長了這一身膘」。

呂震池不滿的看了眼吳崢,「要說吸血,明眼人誰不知道吳家才是最貪婪的」。

吳崢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反而得意的說道︰「那倒也是,他們吸別人的血,我吸干他們的血,一報還

一報,還真是報應不爽啊」。

田岳沒有理會吳崢,以前他以為吳崢只是野心很大,現在在他看來,吳崢簡直就是個瘋子。轉頭看向呂震池,淡淡道︰「要和解就不能殺他,要殺他,、、、大羅山外那些人正喝著茶等著呢。這局棋,我們早就從執棋者變為棋子,實在是難以掌控起棋局」。

呂震池撇了一眼優哉游哉的吳崢,「總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殊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想火中取栗,最終會引火**」。

吳崢一邊模著錚亮的大光頭,一邊說道︰「呂叔叔就不用含沙射影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可不只是我,這大羅山外群狼四顧,都想著撲上來咬一口肥肉。如果我妥協有用的話,外邊就不會有槍聲響起了。我只不過是順勢而為,至于最後是不是引火**,也只能盡人事听天命」。

呂震池沒有理會吳崢,轉頭看向田岳,「田兄,這是你我這一代人面臨的最艱巨的任務,如果過不了,你我兩家的輝煌將會被丟盡歷史的垃圾桶里」。

田岳緩緩的閉上眼楮,喃喃道︰「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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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中年男子正抱頭鼠竄,一道聲音在門口響起。

中年婦女听到聲音後,立即停止了追打,站在一旁說道︰「大公子,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無賴,說是您的朋友,嚷嚷著要見您」。

「朋友」?田衡銳利的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哪里來的朋友」?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中年男子笑著理了理頭發。

「田家最近很少有朋友上門」。

「那是因為他們並不是田家真正的朋友」。

「听你的意思,你是田家真正的朋友」。田衡冷哼一聲,不屑的看著這個長相一般,氣質一般,身材一般的中年男子。

「當然,田大公子是不是該請我這個真正的朋友進去坐一坐」。

田衡有些猶豫,剛出來的時候,他只以為這人與以往那些上門拜訪的人一樣,但幾句話交談下來,每一句都似乎話中有話,與之前的人不太一樣。

「田家的大門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這個怎麼看都很一般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展現出不一般的自信。「我也不是誰想請,就請得進的人」。

「豬鼻子插大蔥,你還裝上了」。中年婦女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著掃帚,作勢就要打。

「李嬸」。田衡叫住了中年婦女,微微側身,朝中年男子做了個請的姿勢,但眼中的目光卻是更加的鋒利。

「你最好不是故弄玄虛,否則進去容易,出來就難了」。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瀟灑的揮了揮手,「許多年後,當你回想起今天,你會對我感恩戴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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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血腥的混亂之後,所有人都退到了吳公館大門以內,巴勒特狙擊槍的威力太大,饒是這群歷經過生死

的人,到現在還依然心有余悸。

李強靠在大門的石柱後面,幾米外就是舒斗的尸體,腦袋已經沒了,脖子處噴出的鮮血在雪地上漸了一地,像一朵妖艷的大芙蓉花。

生死,他並不是沒有經歷過,但以往的經歷都沒有今天這樣讓他心里不舒服。特別是舒斗尸體旁邊的一個翻開的錢夾,隱隱能看到里面夾著一張全家福,女人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懷里小女孩兒的笑容像春天里的小野菊。

作為一個資深的保鏢,他從來都是沉默寡言,從來都不與人吐露心聲。或許是因為預感到今天很特殊,或許是因為剛才與舒斗的那一番對話攪動了他平靜多年的心,總之,他能感覺到自己心理的不一樣。

他甚至有一種沖動,想沖出去抓住那個開槍的狙擊手,然後一把扭下他的脖子。

李強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個錢夾上,錢夾里面的照片像是有一股魔力,吸引著他蠢蠢欲動。

「李哥,你要干什麼」?李強踏出一步,被身後一人一把拉住。

李強用力甩開那人的手臂,雙腳彎曲,猛的彈射而出,在空中一個翻滾,還沒落地,已伸手將錢夾抓在了手里。

也正在這時,砰的一聲槍響再一次震徹山林。

李強落地之後沒有停留,雙手一撐,抱頭翻滾,再次退到了石柱後面。

「李哥,你不要命了」。

李強喘著粗氣,伸手抹了抹錢夾上的血跡,小女孩兒的笑容愈發明亮。

李強合上錢夾,交給說話的男子,「交給你一個任務,把這個錢夾送到這個女人手上」。

男子不解的接過錢夾,「李哥,他是田家的人,與我們有什麼關系」。

李強點燃剛才熄滅了的煙,「同是天涯淪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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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翔鳳狠狠的拍了刀疤男子一巴掌,「他娘的,這也能放空,你的眼楮被屎蒙住了嗎」。

刀疤男子盯著八倍鏡,死死的瞄準石柱,「誰知道會有不怕死的突然冒出來。他娘的,這家伙竟敢戲弄我」。

「老子教過你多少次,一個優秀的狙擊手,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要像看沒穿衣服的女人一樣,眼楮都不能眨」。

刀疤男子心里也很不忿,打了十幾年的仗,還從沒遇到過今天這樣一天之內放了兩次空槍的情況,「老大,再給我一次機會,下一次我一定一槍打爛他的頭」。

「下次,還會有下次,你真當別人跟你一樣傻」。易翔鳳一副很鐵不成鋼的憤怒。

「老大,你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

易翔鳳摁滅煙頭,他當然火氣大,這里可不是中東戰場,每過去一秒鐘,他帶來的這三十幾號兄弟就多一分危險,相比于吳公館里的人,他更擔心的是被官方盯上,這里是華夏,若真是被盯上,帶來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安然逃出華夏。

他很是著急,抬手看了看手表,咬了咬牙,「管不了了,再等二十分鐘,還沒動靜就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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