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0章  比我想象中要好

世上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同樣的道理,放在不同人的身上,可以走出截然不同的人生。

武道也一樣,或許有天下第一的高手,但絕沒有天下第一的功法。再好的功法,都不如最契合自身的功法。

祁漢是斬斷幾十年走的路,重新尋找一條。陸山民是走了一條前人沒走過的路,只有靠自己闖出一條。

雙方都在試探、模索中去印證,去尋找最契合自身的節奏。

若是放在以前,這樣憋屈的打法,祁漢早已發狂發飆,但是現在,他變得異常的沉穩。面對陸山民狂風暴雨般的進攻,他自巋然不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防守上,穩打穩扎的在防守中尋找出擊的時機。

陸山民也慢慢找到了自己的節奏,體內氣機奔騰、游走,動若大河奔涌,靜若清風陣陣,與肌肉的力量分合有度,融合有章。

無極拳與金剛拳交互,越發自如,在不同的時機展現最佳的進攻方式,逼得祁漢鮮有進攻的機會。

隨著雙方都愈發能把握自己的節奏,戰斗的激烈程度也隨之升級。

拳頭帶著風聲奔著太陽穴而來。

祁漢眼中精光大盛,他等的就是這個時刻,抬手架住陸山民的手臂,與此同時,腳下暴走發力,沉肩俯沖陸山民胸口。

悶哼聲響起,陸山民急速倒退。

祁漢腳步不停,如影隨形,碩大的拳頭如雨點般打出。

陸山民回拳格擋,氣機噴薄纏繞,以化解祁漢拳頭上的氣勢。

一力降十會,祁漢蓄勢已久的力量全力而出,只是稍稍凝滯就繼續向前,正中陸山民胸口。

陸山民的身體再次向後滑出,祁漢趁勝出擊,但這個時候他卻看見陸山民嘴角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

心下暗叫糟糕,但全身的力量已經調動,巨大的慣性之下已經無法及時剎車。

陸山民趁著一拳轟擊之下拉出的距離,雙拳化掌,在空中敘述畫了個太極,身體驟然而止,腳下七星步邁出,拉出一道殘影,下一刻,人已經來到祁漢左側,同時一掌已經按向他的頭頂。

祁漢知道陸山民的速度很快,但沒想到能快到這個地步,也知道陸山民已經能自如切換兩種功法,但也沒想到能切換得如此之快。

拳頭已出,難以及時回收,只得勉力歪頭躲避。

哪知陸山民這招只是虛招,在頭頂毫無凝滯的劃過之後,氣機陡然炸開。

手掌下切,變為手刀,砍向祁漢的脖子。

手刀裹挾著強大的氣勁和肌肉爆發之力而來,鋒利的寒意不亞于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

祁漢避無可避,低喝一聲,脖子上肌肉隆起,硬扛下這一刀。

手刀在祁漢脖子上砍出金石交加的刺耳聲,手臂上肌肉爆發之力猛烈撞擊著祁漢脆弱的頸脖。

祁漢悶哼一聲,身體下沉卸力,但緊接著一股涼意接踵而來,手刀之上的氣勁借著撞擊之力打開的防御縫隙滲入,瘋狂的絞殺脖子處的經脈。

一種冰冷的刺痛感傳來,帶著濃濃的死亡氣息。

正當他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那股冰冷的殺意驟然從來處迅速撤退,消失得干干淨淨。

祁漢緩緩起身,和陸山民相對而視。

「我輸了」。

陸山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若不是被我誘敵深入,勝負還不好說」。

祁漢淡淡的看著陸山民,腦海里回放著兩人之間的這場戰斗,原來陸山民一直都在誘敵深入,從一開始的露出小破綻,然後一步步的擴大破綻的縫隙,就像溫水煮青蛙一般,一步步將他誘入圈套,自己在等待那個機會,同樣他也在等。這場戰斗,從一開始就在比耐性,看誰更能沉得住氣。原本以為上次與黃九斤聊了之後,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已經徹底斬斷了之前的路,現在看來,要重新走出一條路比想象中要困難得多。

「輸了就是輸了」。祁漢昂首挺胸,沒有失敗後的沮喪。「先以外家強悍的爆發力撕裂開肌肉防守,再以內家氣勁滲入絞殺經脈,在境界和力量不是遠超于你的情況下,這一招幾乎無解。我的身體強悍程度雖然高過你,但在境界和力量上並不佔優勢,金剛之下,除了黃九斤那樣的變態,估計沒有人能完勝于你」。

「但是,」祁漢仰頭看向遠處的黃角樹,「再強悍的進攻也要能打在對方身上才能湊效,面對招式詭異莫測,速度遠超于你的內家高手,你也未必討得了好」。

陸山民順著祁漢的目光看去,剛才還站在樹上的那道黑影已經沒了蹤影。

「除了你當年的三拳之外,我一直還有個心願,不過听你這麼說,這個心願估計是無法達成了」。

祁漢皺了皺眉,「你被她打過」?

「豈止是打過,簡直是狂虐」。

祁漢臉上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微笑,「怎麼個狂虐法」?

陸山民鄙視的看了一眼祁漢,「有意思嗎」?

「當然有,我現在心里有些堵得慌,需要找點安慰」。

「為了安慰你脆弱的心靈,告訴你也無妨。她的腳曾經踩過我的臉」。

祁漢先是一愣,隨即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全身顫抖。

「無聊」,陸山民嘆了口氣,抬腳朝前走去。

「我跟她打了個平手」。祁漢在身後得意洋洋的說道。

不遠處,周同不禁感嘆,「外加高手講求永不言敗,否則會影響心境,真沒想到祁大狼頭會主動認輸」。

「听見他那爽朗的笑聲了嗎,他們這種境界的人不是你我能夠理解的」。

說著拍了拍往下走,「走吧,真正的好戲才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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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件事」。

馬軍受寵若驚,趕緊擦了擦眼眶,「陸叔叔,您吩咐就是」。

「替我幫高昌包扎下傷口,可以嗎」?

「當然,能夠照顧高叔叔這樣的大英雄,是我的榮幸」。

馬軍扶著高昌進了屋里,院子里只剩下陸晨龍和黃九斤。

雪越下越大,漫天的雪花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白色的簾幕,看不真對方的面容。

黃九斤踏出步子,朝著陸晨龍走去,一路上,雪花紛紛避讓。

黃九斤雙拳一抱,雙膝下跪。

陸晨龍一步上前,雙手托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跪下去。

「起來」。

黃九斤低著頭,沒有起身。

「陸

叔叔」!黃九斤抬頭仰望,眼眶通紅。

陸晨龍臉上帶著微笑,「九斤,起來吧」。

陸晨龍手上發力,將黃九斤托起。

「當初你出生的時候,師傅讓我給你起個名字,恰好那個時候護士從產房里出來,說你有九斤重,我就偷了個懶,給你取了這個名字」。

黃九斤咧嘴笑了笑,「這個名字很威猛」。

陸晨龍看著高大威猛的黃九斤,心中頗為欣慰。「很好,比我還高半個頭」。

「剛才、、」。黃九斤臉上帶著淡淡的歉意。

「剛才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還要好」。陸晨龍拍了拍黃九斤寬厚的肩膀,「高昌當初是不得已而為之,相信師傅在天之靈也能原諒他」。

「我知道,山民性格溫和,從小就沒有爭斗之心,爺爺一心求死,是想激起他心中的恨意。那天高昌即便不出手,爺爺也會死在納蘭家老宅」。

「你能想開我很高興,師傅性格剛烈,嫉惡如仇,寧願死在戰場,也絕不願死在病榻之上」。

「陸叔叔,有個問題困擾了我三十多年」。黃九斤神情罕見的焦灼。

陸晨龍皺了皺眉,「你想問你父親的事情」?

「爺爺說他是叛徒,當年是他害死了陳阿姨」。黃九斤緊緊的盯著陸晨龍的眼楮,心髒砰砰狂跳,從小大到,生生死死、風風雨雨,從未如此的緊張過。

天地白茫茫一片,寧靜的山村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

「我相信他不是」。半晌之後,陸晨龍淡淡道。

黃九斤心頭打慟,相信不是,到底是還是不是。

「九斤,你也應該相信他」。陸晨龍笑了笑說道。

「陸叔叔,您不用安慰我,我需要的是真相」。

「俗話說眼見為實耳听為真,實際上我們的眼楮和耳朵也會被蒙蔽,真相,有時候得用心去看」。

「用心看」?黃九斤並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又怎麼用心去看,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九斤,你相信我嗎」?陸晨龍問道。

「相信」!黃九斤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你就應該相信我陸晨龍從來不會看錯人,能和我走到一起的人,又豈會是背信棄義的叛徒」。

黃九斤怔怔的看著陸晨龍,心中那個多年的死結有所松動,但這個邏輯和理由對于他來說,有些牽強。

「陸叔叔,我需要給山民一個明確的交代,這些年,我每每看到他,心中都無比的自責」。

陸晨龍笑了笑,「傻孩子,你已經為他做得足夠多了,接下來就听我的安排,好嗎」?

黃九斤怔怔的看著陸晨龍,沒有立刻答應。「您和山民見過面」?

陸晨龍點了點頭,「他和你一樣,都比我想象中要好」。

「您和他說了什麼」?

「我和他說了什麼不重要,你剛才不是說相信我嗎,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也是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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