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來不及了

葉梓萱坐在門口,指了指外面院子里矗立如山的中年男人,「阿英姐姐,你知道他是誰嗎」?

阿英點了點頭,「他是我師傅」。

「嘿嘿,我是問你知道你師傅是誰嗎」?

阿英皺了皺眉,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葉梓萱得意的說道。

「你知道」?阿英有些驚異。

「但是我不會告訴你」。

葉梓萱閃亮的大眼楮一眨一眨,像是在說你問啊,問我就告訴你,不過讓她失望的是阿英只是哦了一聲,轉頭看向院子,一點也沒有要問的意思。

葉梓萱有些失望,不過並沒有放棄,「給你個提示吧,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嗯」。

「而且他與你認識的一個人肯定關系不淺」。

「哦」。

「那你覺得會是誰呢」?

「不知道」。

葉梓萱嘆了口氣,一臉的失望,雙手托著下巴,喃喃道︰「阿英姐姐,表哥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是個很悶的人啊」。

听到納蘭子建,阿英心頭一跳,緩緩低下了頭。

「少爺說我很笨」。

「別听他瞎說,他才是個笨蛋,你這麼漂亮、溫柔、賢惠,還會打架的好女孩兒在他身邊呆了這麼多年也沒下口吃掉,真是笨到了極點」。

阿英冰冷的臉頰微紅,「表小姐,我有那麼好嗎」?

葉梓萱敲了敲腦袋,「除了我,嗯,還除了小妮子,哦,對了,還除了曾雅倩,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兒」。

阿英張了張嘴,「表小姐,您可真會夸人」。

葉梓萱風輕雲淡的擺了擺手,「不客氣,我只是實話實說,不用感激我」。

阿英在心里嘆了口氣,少爺說自己沒有朋友是因為話太少,那麼葉梓萱沒有朋友,恐怕源于話太多了。不過她並沒有真生氣,她喜歡這樣的表小姐,跟她聊天,不管聊什麼,總能把人拉倒最平淡的心境中,仿佛所有的暗流涌動都不存在。除了納蘭子建,葉梓萱是她唯一一個喜歡聊天的人。

「表小姐,你就一點不恨曾雅倩嗎」?

葉梓萱搖了搖頭。

「一點也不嫉妒」?

葉梓萱又搖了搖頭。

「其實我挺感謝她,要不是她把陸山民帶到金帝會所,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認識他」。

「哦,表小姐,你真是個奇葩」。

「嘿嘿,你是在夸我嗎」?

「哦算是吧」。

「哎」,葉梓萱嘆了口氣,「我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你們怎麼看我呢,不過我看得出你們都是真心待我好,外公如此、爸爸媽媽如此、表哥也是,還有小妮子、你,你們都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在保護,我也很享受這種感覺。雖然我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我很多事情都知道」。

阿英眉頭跳動了一下,「表小姐、、」。

「阿英姐姐,我從小都很听話,都是按照父母的安排一步步的走在人生道路上,這一次是我第一次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我覺得陸山民有句話說得很對,當不清楚對錯的時候跟著心走就對了,結果反而不是那麼重要」。

「跟著心走」?阿英喃喃的默念了兩遍。

「對啊,阿英姐姐,其實我們很像,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難得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阿英有些驚訝的看著葉梓萱,「表小姐,你長大了」。

葉梓萱挺了挺胸膛,理直氣壯的說道︰「本來就不小」。

中年男人淡淡的看著站在院子外一棵樹下的西裝男子,不悅道︰「你來干什麼」?

贏恬正了正領帶,仰著頭怔怔的看著中年男子,半晌之後,淡淡道︰「都快記不得你本來的樣子了」。

「我說過,這是我的事」。

贏恬笑了笑,「她是你的老婆,但也是我的師妹」。

中年男人淡然移開目光,「你們只不過是想利用我而已,不用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贏恬微微皺了皺眉頭,「你知道你這人哪里最討厭嗎」?

「無所謂」。中年男人淡淡道。

「就是你這幅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被你踩在腳下一樣,沒有一個入得了你的眼,說得好听點叫自信,說得不好听就是自大過了頭,我就不明白了,你拿來這麼強大的自信」。

「有嗎?沒覺得」。

贏恬笑了笑,︰「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先听哪個」?

「隨你便」,中年男人目光古井不波。

贏恬無奈的嘆了口氣,「實在是因為打不過你,否則真想揍你一頓」。

「先說說好消息吧,山下開始封山了,等天一黑,進山游玩兒的人都離開之後,就該來了」。

中年男人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臉上沒有多大表情變化。

贏恬微微皺起眉頭:「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誰來就是誰」。

「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何必這麼固執呢」?

男人昂起頭,陽光灑在他高大的身軀上,猶如一尊熠熠生輝的戰神。

「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一樣」。

贏恬尷尬的笑了笑,「每次見你都讓人自慚形穢,以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你真是個蠢得讓人討厭不起來的蠢貨」。

「放在二十多年前,你的嘴會被撕爛」。

贏恬呵呵一笑,「對,沒錯,你是英雄,全天下就數你最英雄,最了不起,可惜你這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英雄,只能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看看你身邊的那些人,哪一個有好下場,時到今日,你還是死性不改」。

「你該說說壞消息了」。

贏恬收起笑容,「壞消息是你可能提前暴露了」。

中年男人終于皺起了眉頭,這個壞消息的確很壞。

贏恬接著說道︰「你應該知道,如果你暴露了,陸山民就不安全了,他們很可能從陸山民入手鉗制你」。

見中年男人眉頭緊皺,贏恬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還以為你真的什麼都無所謂」。

「你怎麼知道」?

贏恬淡淡道︰「你在這里釣魚,別人也在釣魚,他們是你的魚,陸山民是他們的魚」。

中年男人平靜的目光迸發出凶狠的精光,「他身邊有內奸」!

「有沒有內奸。我不知道,反正他現在並不安全」。

中年男人緩緩閉上眼楮,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神恢復了平靜。

贏恬疑惑的問道︰「怎麼,這也可以無所謂」?

「沒有人殺得了我,同樣也沒有人殺得了他,我相信他」。

贏恬愣了一下,隨即面帶怒容,嘲諷的說道︰「果然是大英雄,不拘小節」。

中年男人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贏恬冷哼一聲,「老先生讓我替他對你說聲謝謝」。

「不必」!中年男人淡淡道︰「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

贏恬也冷哼一聲,「希望你能活下來」,說完拂袖而去。

「師傅」!不知道什麼時候,阿英已經走進了院子,站在中年男人身後。

中年男人沒有回頭,淡淡道︰「我只是教了幾天功夫,至于你是他們的人還是納蘭子建的人都不重要」。

阿英微微低下頭,問道︰「葉小姐會有危險嗎」?

中年男人轉過身,看向坐在屋子門口的葉梓萱,後者朝他做了個鬼臉。

「如果我告訴你他們不是來對付我的,而是來殺她的,你信嗎」?

「什麼」?阿英震驚的抬起頭,滿臉的不可思議。

中年男人再次看了眼葉梓萱,淡淡道︰「她的生死對于我來說不重要,但我不想她死,你應該更不想她死」。

阿英緊緊握住拳頭,渾身戰意盎然,「我不會讓表小姐受到任何傷害」

山下,在上山的入口處,一個穿著森林養護工作服的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煩的攔下上山的人,上面發了通知,說是要進行為期兩天的森林養護工作,不讓任何人進山。

當了二十幾年的養護員,還是第一次听說這麼奇怪的事情,雖然想不通,但命令就是命令,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路口,一天下來,攔下了十幾個上山游玩兒的學生,兩三對約會的情侶,還攔下了七八輛車。

看上去工作量不大,實際上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被人辱罵不說,還差點被一個壯漢打了一頓,不過還好,臨近天黑,該下山的已經下山了,上山的也幾乎沒人了。

夕陽西下,遠處緩緩走來一個和尚,養護員眉頭緊皺,罵罵咧咧的迎上去,本想把一天的怨氣灑在這個不知好歹的禿驢身上,但走進一看,和尚慈眉善目,兩條白色的眉毛垂落到嘴角,活像廟里面的活佛,差點蹦出嘴里的髒話瞬間噎了回去,換之溫和的語氣說道。

「大師,南山要進行為期兩天的森林養護,封山了,您請回吧」。

老和尚唱了聲阿彌陀佛,臉上布滿了慈悲,「施主,老和尚是進山救人的,就放我過去吧」。

養護人員尷尬笑道︰「大師說笑了,山里沒人了,哪里有人需要救」。

老和尚微微一笑,指了指山上。中年護林員隨著老和尚的手指望去,「哪有人啊」。

說完回頭一看,哪里還有老和尚的身影,四下看了看,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揉了揉眼楮,心里一陣狂跳,自言自語道︰「見鬼了」!

話音剛落,一個手持佛塵,穿著素色道破,白色胡須垂落到胸口的老道士緩緩而來。

中年護林員心里有些打鼓,瞪大眼楮看了看,確實是個老道士。

在他一愣神的瞬間,老道士已經來到身前。

「道長,你也是來救人的」?護林員鬼使神差的問道。

老道士一身仙風道骨,微微一笑,就像南天門里面的神仙,「剛才是不是有個老和尚過去」?

護林員茫然的點了點頭,「好像是」。

「那到底是還是不是呢」?老道士捋了捋胡須。

護林員模了模腦袋,有些拿不準。

老道士笑著點了點頭,「那就是了」。說著抬腳繼續往前走。

護林員趕緊伸手攔住,「道長,封山了,不能進」。

老道士指了指護林員的額頭,「你的印堂發黑,恐怕有血光之災,現在天快黑了,你也該下班了回家了」。

護林員擋在身前沒有讓開,「道長,要是被上面知道我放人進去了,恐怕工作得丟了,我家里一家老小還等著我養呢」。

老道士笑了笑,緩緩的伸出手,看似很慢,實則瞬間到了護林員的頭頂,只見他手掌輕輕一拍,中年護林員眼楮一閉,身體一軟,緩緩的倒了下去。

老道士伸手扶住護林員,將他輕輕放入路邊的草叢中,然後折了幾根樹枝蓋在他身上,輕聲道︰「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醒來什麼都沒發生」。

說完,老人一步跨出,躍如山林,發出一聲龍鳴虎嘯之聲。

另一處的小山頭上,一個雄壯如山,無眉無須,赤果著上身,看不出具體年齡的男子冷冷一笑,「虛張聲勢」。

夕陽的最後一抹余暉落在了山下,整個山下,影影綽綽,整個山上,風聲呼嘯

長城之外,旗山腳下,紅色的寶馬攀岩而上,追趕著夕陽的最後一絲余暉。

這樣的景致,不禁讓陸山民想到了小時候,他、大黑頭還有小妮子,三人一起在鷂子山上追趕落日,大黑頭最是凶猛,一把大砍刀舞得滴水不漏,所過之處,枝葉橫飛,披荊斬棘硬生生劈出一條山路,而他最是敏捷,閃轉騰挪,總能躲開迎面而來的枝葉,緊緊跟上大黑頭的腳步,最慘的是小妮子,那個時候她還小,總是被遠遠甩在身後,每次吃了一灰塵之後,連一抹夕陽的余暉都沒有抓住,不過她每次還是笑得很開心,也許對于她來說,看不看得到那抹余暉不重要,重要的是追趕的這個過程。

海東青沒有心情欣賞追趕落日的閑情雅致,微微閉上眼,放開五感六識,感知著周圍一絲一毫的異動。

小妮子開著車,表面上沒有任何異動,但內心深處對危險的敏銳感知,讓她隱隱感覺到不安,一雙大眼楮凝視前方,腳下的油門踩到了底。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發出刺耳的轟鳴聲,打破了原本安靜的山林。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本該是蟲兒們盡情歌唱的時刻。

但是,一路上除了汽車發動機聲音之外,絲毫听不見蟲鳴。

山間無風無浪,但壓抑感卻漸濃。

三人都感知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不僅熟悉,還很強大,比之前更為強大。

陸山民冷冷一笑,「還真是陰魂不散」。

小妮子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嘴角,滿臉興奮。

海東青面無表情,繼續閉目養神。

汽車還沒到半山腰,一個熟悉而又雄壯的身影站在路中央,在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帶著墨鏡的中年男子,這個男人陸山民曾經見過,在上次小妮子和韓瑤受襲的那天晚上,他遠遠見過一面。

小妮子踩下剎車,在相距四五十米的距離停下。

陸山民率先下車,小妮子和海東青隨即站在他的兩側。

墨鏡男子指了指陸山民,又指了指薛猛,「你們兩個單挑,贏了就放你們過去,輸了就返回去」。

小妮子作勢要上前,陸山民伸手攔住,然後又對海東青點了點頭,上前一步。

「薛猛,我倆的恩怨就在今天來個了解吧」。

薛猛緩步踏出,沒有之前鋪天蓋地的氣勢,沒有之前怨氣沖天的恨意,眼神冷漠,氣息平靜,像是一個普通人信步而來。

「今天,你不死,我死」!

妙相依然沒有睜開眼楮,手里的紫檀佛珠,伴隨著口中的經文,有節奏的一顆顆滑過。

田衡轉頭看向遠處,夕陽已經落下最後一抹余暉,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急色。

「三姑,爺爺和父親說要給我最後一個考驗,我一直在想這個考驗是什麼,現在,我想我明白了」。

妙相手里的佛珠停頓了一下,隨即速度不知不覺開始加快。

田衡回過頭,「三姑,時間不多了」。

田衡嘆了口氣,坐在門口上,「三姑,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是把陸山民當朋友的」。

妙相終于睜開眼楮,唱了聲阿彌陀佛,「田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田衡臉上露出一抹喜色,「三姑,有什麼想告訴陸山民的,告訴我,我代你轉告他」。

妙相再次閉上眼楮,「我沒有什麼想說的,你走吧」。

田衡臉上露出深深的失望,「哎,您寧願相信他,也不願相信我這個佷兒嗎」?

說著起身踏出門口,「那就讓陸山民來,你親口告訴他吧」。

妙相手里的佛珠抖了一下,「施主請留步」。

田衡回過頭,淡淡道︰「我已經告訴陸山民,你有話要對他說」。

見妙相臉色煞白,田衡心里逐漸明白,心情也逐漸低落,「看來我猜對了」。

「衡兒」,妙相顫抖著聲音喊道。「不要一錯再錯了,替田家積點德吧」。

田衡不敢看妙相懇求的眼神,手深入衣兜,緊緊握住手機,猶豫不決。

猛然間,一股令人心悸的氣勢從山下升騰而來。

田衡緩緩的松開手機,嘆了口氣,「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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