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苦了你了

寂靜的山村、叮咚的清泉,清新的空氣、百花的芬芳,湛藍的天空、漂浮的白雲,偶有一只山鳥劃過天空,偶有一聲蟲鳴傳入耳朵,二十年山野,來自靈魂深處的寧靜,滌蕩著那顆超越絕望的心。

狂風暴雨、天雷滾滾,生起是緣,生寂是滅,若無生之所念,生死本無差別。

正是那景、那物、那人,令人看不厭,甚思戀,才有生之所念,外物之形始于心終于心,看淡的是生死,看透的遠遠超過了生死。

陸山民靜默盤膝,神游千里萬里,歷時過去未來,侵入肺腑的內氣緩緩流動回歸竅穴,悄無聲息的滋養著破敗的身軀。

忘我忘物不是放棄了生死,恰恰是為求生。絕處逢生不常有,絕處求生才可為。不到最後一息,掌握生死的永遠只有自己。

高大的身軀已經站在了小妮子身前,越過小妮子的頭頂,能看見盤膝而坐的陸山民,他的面色安詳,恍若對周圍的一切毫無所知。

「死到臨頭還能入定,你們真是一群有趣的人」。

不遠處,裹挾著強盛的氣息和殺氣的海東青以能看見身影。

薛猛冷冷一笑,「終于到了,這下人齊了」。

說著,手里的匕首緩緩刺向小妮子的咽喉。

小妮子閉上睜大眼楮,臉上沒有恐懼,反而露出一抹縴塵不染的微笑。

薛猛的手不自覺停頓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震撼,不過剎那之間臉色又恢復了冷漠,手腕一用力,刺了過去。

海東青心里一沉,用盡全身力氣趕來,還是晚了一步,咬著牙瘋狂催動內氣再次提速狂奔。

下一刻,預想中的鮮血飛濺的畫面並沒有出現,薛猛手里的匕首陡然停在了半空,刀尖在小妮子喉嚨前竟是無法再進半分。

陸山民不知何時已經起身,一手握著了薛猛的手腕。

「吼」!!!!

全身的內氣盡數融入肌肉之中,殺氣、怒氣、戾氣灌注與雙拳之上。

一拳、兩拳、三拳、四拳、五拳、、、、每一拳帶著天崩地裂之力打在薛猛的胸口。

薛猛山岳般的身軀一路後退,撞斷了路燈燈柱,撞斷了街道旁的行道樹,在柏油路上留下一連串深深的腳印。

「吼」!!!!

陸山民傾注著全身所有力量,雙臂鮮血淋灕,的上身肉眼可見血珠一顆顆冒出。

「吼」!!!

他的眼角流出鮮血,嘴角流出鮮血、耳朵、鼻子、嘴巴,一具來自地獄的殺神瘋狂的壓榨著身體每一個細胞的潛力。

小妮子噗嗤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晶瑩的淚珠滾落到臉頰。

海東青一聲怒吼,「陸山民!你找死」!

陸山民渾身浴血,听不見任何聲音,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誰敢動小妮子他就和誰拼命,誰敢傷害小妮子他就將誰碎尸萬段,不管對方是誰,無論對方有多強大,唯有一命搏之。

「砰」!陸山民用盡力氣打出最後一拳,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全身被鮮血覆蓋,看不清本來的面貌。

一襲風衣閃過,海東青余光瞥見陸山民的樣子,滿臉是血,雙目空洞,已是不知生死。

憤怒、心痛、悲傷、、、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她沒有停下查看陸山民是否還活著,一閃而過奔向薛猛。

「帶他走」!!

薛猛止住後退之勢,心髒劇烈跳動,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千金巨石無法呼吸,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才艱難的吸進了一口空氣。

「你們,誰也、、不許走」!

小妮子強忍著全身經脈的刺痛,一步步挪向陸山民,將他扛在了肩上。

「山民哥,小妮子帶你回家」

大廳里的靈堂已經搭好,所有人都換上了一身素服,納蘭子冉跪在棺槨旁添油燒紙,低聲哽咽。其余納蘭家子弟跪在兩旁,大廳里籠罩著冰冷的悲涼氣氛。

納蘭自建獨自站在院子里,抬頭望著天空,像一尊雕塑一樣紋絲不動。

阿英站在一旁,一雙美眸呆呆的看著納蘭子建,毫無疑問,少爺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哪怕是悲傷,也是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少爺,你在想什麼呢」。

「有人說人死後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發出明亮的光芒為後人指路,你說哪顆星星是爺爺」。

阿英抬頭望天,不知如何作答。「少爺,爺爺活到了九十多歲,是高壽,你不必太過傷心」。

「我不是傷心,只是有些不習慣」。

「少爺,進去吧,外邊風大」。

納蘭子建搖了搖頭,「以前爺爺常在院子里給我講學,這里能听到他的聲音」。

「哦」。

「阿英啊,你有沒有理想,或者說執念」。

阿英想了想搖頭,「沒有,如果有的話,少爺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納蘭子建笑了笑,「那你知道我的理想嗎」。

「少爺想繼承爺爺的遺願,讓納蘭家獲得新生,也想去看看人生百態世間萬物是不是像聖人所寫的書那般」。

納蘭子建低頭看向阿英,笑了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少爺,其實我更喜歡逍遙自在的你,不用費神費力,想到哪里就是哪里,隨波逐流還樂得逍遙」。

納蘭子建笑了笑,「這一點你倒是和陸山民挺像,沒有夢想沒有目標,只是默默的埋頭前行,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阿英點了點頭,「路總要一步步走,誰都不能一口吃個大胖子,與其想得多不如做得多」。

「阿英啊,今天你的道理特別多啊」。

阿英沉默了半晌,像是在醞釀著什麼,「少爺,你太累了,何必為難自己呢」。

納蘭子建含笑看著阿英的眼楮,阿英下意識低下頭躲過,「少爺,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納蘭子建轉過頭再次望向天空,「阿英啊,你說陸山民現在在干什麼呢」。

「平陽縣必定是一場血雨腥風,他不會死在那里了吧」。

納蘭子建搖了搖頭,「我這個表妹夫啊,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強,每每總能給人意外的驚喜」。

阿英癟了癟嘴,「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哪能每次都踫上好運氣」。

「呵呵,別看他傻頭傻腦,但正是因為這股傻勁兒就勝過了太多人,他不需要運氣太好,只要運氣不是太壞就夠了」。

「少爺,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告訴他表小姐的事」。

「不告訴他,他怎麼知道梓萱為他所做的付出,不告訴他,他怎麼會知道著急」。

「可是,他要是去找表小姐,我們就失去了主動權」。

院子里傳來腳步聲,阿英轉身朝納蘭振山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納蘭振山面帶憂愁,和納蘭子建並肩而立。

「老爺子咽氣之前,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

「哦」。

「你不應該讓他失望」。

「我從沒讓他失望過」。

納蘭振山皺了皺眉,「我們是一家人,有事應該商量」。

納蘭子建淡淡的看著納蘭振山,「二叔,你想怎麼商量」?

「子建,听二叔一句勸,好好做個富家公子,一輩子逍遙自在」。

納蘭子建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把家族所有檔案資料交給我,我保證從此不過問家里的任何事情」。

納蘭振山臉上浮現出淡淡怒意,「你非要把家族拉入深淵才罷休嗎」。

納蘭子建面色漸漸變得嚴肅,「二叔,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這幾十年納蘭家走得太順了,你看看屋子里的那些人,沉浸在家族的輝煌中無法自拔,早已忘記了曾經的崢嶸歲月」。

「創業難守業更難,正因為如此,我們更應該居安思危,團結一致讓納蘭家這艘大船平穩的行駛下去」。

「不破不立,唯有在熊熊烈火的鍛造中才能涅??重生」。

納蘭振山無奈的閉上眼,「我早知道和你商量也沒用」。

「所以呢」。

「子建,所有人都不希望納蘭家破裂」。

納蘭子建微微一笑,「所以你對我動了殺心」。

納蘭振山猛然睜開眼,「老爺子臨死前再三叮囑子冉不要為難你」。

納蘭子建露出玩味兒的笑容,「子冉一定以為是爺爺在為我求情」。

「子建,所有子孫中,老爺子最疼愛的就是你」。

「二叔,子冉听不出這話的真意,你難道也听不出來嗎」。

納蘭振山緊緊的盯著納蘭子建,「他現在是家主」。

納蘭子建淡淡一笑,「爺爺不讓他為難我是知道他不是我的對手」,說著含笑看著納蘭振邦,「爺爺除了叮囑子冉不要與為敵之外,還叮囑你如果我不可控制就殺了我」。

納蘭振邦心頭猛然一顫,老爺子的話還在耳邊回蕩,「振邦,子冉不是子建的對手,如果事態惡化,你要挺身而出大義滅親。」。

納蘭子建悠悠呼出一口氣,「讓子冉置身事外佔據大義,黑鍋由你來背,二叔,真苦了你了」。

納蘭振邦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為了納蘭家,我納蘭振邦即便身敗名裂挫骨揚灰又算得了什麼」。

納蘭子建含笑摟住納蘭振邦的肩膀,「二叔,明知道說不動我還和我說這麼多,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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