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剩下的三個狙擊手那里得知陸山民已經逃離了埋伏圈,羅剛和冉興武頗為失望。但得知黃九斤和海東青沒有返回陽關,而是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兩人又重新燃氣了戰意。
逃月兌了陸山民,如果能除掉黃九斤和海東青,那這一趟也不算是空手而歸。
兩人帶走人馬放慢了速度,既然陸山民已經逃月兌,急行軍已經沒有了意義,他們需要調整好狀態,迎接即將到來的惡戰。
雖然對方只有兩人,並且分散在峽谷兩邊的雪山之中,但兩人各自干掉了一個十二人的小分隊,還闖過了狙擊手的攔截,他們不敢大意。
走到臨近狙擊手埋伏陣地附近的時候,冉興武突然停下了腳步。
羅剛向身後的人做了個停止前進的手勢,問道︰「怎麼了」?
冉興武望向層層疊疊的陽關山脈,「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羅剛拿起望遠鏡往下雪山深處,眉頭微微皺起,作為一個武道高手,又當了那麼多年田岳的保鏢,對危險的感知異常的敏銳。
「我也有種同樣的感覺」。
冉興武拿出對講機,「二號狙擊手,觀察周圍有無異樣」。
對講機里沒有回復,只傳來一陣‘呲呲’的忙音。
冉興武與羅剛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楮里看到了警惕。
「四號狙擊手,收到請回復」!
「八號狙擊手,收到請回復」!
沒有人回復,回答他的只有一陣忙音。
冉興武看向峽谷對面,另一隊人馬也停下來,正望向他們。
羅剛突然一陣心悸,這種感覺讓他無數次提前感知到危險。
「隱蔽」!
冉興武和羅剛幾乎同時大喊。
與此同時,子彈的呼嘯聲響起,一顆子彈擦著冉興武的臉頰飛過,在他的臉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槽。
緊接著,槍聲響起,雪山上吐出條條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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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響起的同時,在更深的雪山深處,原本帶著舒緩節奏飄落的雪花猶如觸電般亂顫,鵝毛大的雪花在不可見的氣勢壓迫下肢解成細小的冰晶。
兩道高大的身影相向而行,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撞向對方。
兩個人形猛獸撞在一起,腳下山石碎裂,震得雪花飛濺。
絡腮胡男子身形急速倒退,粗壯的雙腿,在雪地里劃出兩道深深的溝壑。
鐵塔漢子上身赤果,古銅色的肌肉高高隆起,渾身散發著雄性的狂野。他的身形只是微不可查的稍稍停頓了一下,繼而繼續前行。
絡腮胡男子身形剛一穩住,雙腿發力後蹬,再次撞向奔跑而來的鐵塔男人。
相隔十米之時,絡腮胡男子高高躍起,在空中伸展右臂,將全身的力量集聚在右拳之上,裹挾著凌空下墜之勢砸下鐵塔男人的頭頂。
鐵塔男人沒有停下腳步,一拳打向空中。
兩個拳頭砸在一起,聲如洪鐘。
絡腮胡男子的龐大身軀朝後落去,落下之後蹭蹭後退出去三步,再次後蹬前沖。
鐵塔男人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只是後退了一步,再次前行。
伴隨著一聲聲巨響,積雪、碎石一路飛濺上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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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山民起身走出餐館,望向無邊無際的陽關山脈,神色凝重。
吳崢放下酒碗,也隨後走出門外,淡淡道︰「這麼久沒回來,應該是往關外方向去了」。
陸山民沒有回頭,全身的氣機流轉,保持著警惕。「你是想現在動手,還是再等等」?
吳崢呵呵一笑,「陸山民,你就這麼信不過我這個盟友嗎」?
陸山民冷冷一笑,「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殺,對于你來說,殺個盟友又算得了什麼」?
吳崢臉色漸漸變得冰冷,「我的父親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吳世勛和吳存榮逼死了」。
陸山民嘴角翹起一抹冷笑,「你所謂的父親是你的親哥哥,吳世勛才是你的親爹」。
吳崢獨眼露出凶光,死死的盯著陸山民後腦勺,雙拳緊握,條條青筋在拳頭上隆起,雄壯的氣勢散發而出,將陸山民籠罩在其中。
陸山民回頭撇了吳崢一眼,輕蔑一笑,「怎麼,忍不住要對我動手了」。
吳崢獨眼中的凶狠緩緩退去,拳頭漸漸松開,哈哈大笑。「都是自家兄弟,開個玩笑,無傷大雅,我不介意」。
陸山民回過頭去,朝著關外放下邁出步子。
吳崢跟上陸山民的腳步,「黃九斤和海東青冒著生命危險才把你救出來,你又何苦再去犯陷」。
陸山民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吳崢,「你在等什麼」?
吳崢呵呵一笑, 「你覺得我在等什麼」?
陸山民冷冷一笑,「你這種首鼠兩端的人,誰都可以是你的盟友,誰也都可以是你的敵人,你的眼里只有利益,當然是在等前方的形勢」。
吳崢咧嘴一笑,「山民兄弟,我在你的眼里就那麼不堪嗎,我只是不希望你去犯險,讓黃九斤和海東青的努力白費」。
陸山民冷冷的看著吳崢,「既然你不打算現在動手,我就不奉陪了」。說著一步向前跨出,沿著公路朝著峽谷方向跑去。
吳崢模了模 光瓦亮的大光頭,哈哈一笑,「山民兄弟,我怎能讓你獨自冒險,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說完腿一蹬地,朝著陸山民的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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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伏擊讓田呂兩家的人一陣騷亂,羅剛和冉興武兩人迅速指揮人群就地隱蔽。
懸崖邊上,地勢開闊,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塊山石可供隱蔽。
待槍聲暫時停止之後,已有三分之一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冉興武背靠在一塊凸起的山石上,臉色鐵青,之前的擔憂終究還是變成了現實。
他的右側七八米的空地上,一個隊員被打斷了雙腿,正痛苦艱難的朝他爬行。
「冉哥、、救救我、救救我」!
冉興武放下槍就準備沖出去,一旁的羅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搖了搖頭,「你應該知道,他們停止開槍,就是等著我們去救傷員」。
冉興武看向雪地里的人,他已經爬出一兩米的距離,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紅。
「掩護我」!
說完,不等羅剛答復就掙月兌開他的手沖了出去,身後和雪山方向同時響起密集的槍聲。
冉興武一個魚躍撲過去,順勢將爬在地上的傷員拎起,後背傳來‘篤篤篤’的子彈射入背部的響聲。
回到山石後面,迅速放下那人,那人已是眼神渙散,沒了氣息。低頭看去,流彈射中了他的月復部,一條血紅的腸子掛在外面。
冉興武伸手抹下那人的眼簾,心中悲恨交加。
羅剛放下了槍,背靠在石頭上,「我們今天都得死在這里」。
「要死也要跟他們拼到底」。
羅剛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點上,苦笑一聲。「拼到底又如何,開槍的是他們,讓我們死的卻未必是他們」。
冉興武緩緩起身,心里面的疼痛遠超過背部傳來的疼痛。
「我是呂老爺子從孤兒院帶出來的,我現在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他模著我的頭說,‘孩子,你願意與呂家患難與共嗎’」。
羅剛望下峽谷對面,那邊一隊人已所剩無幾,還剩下兩三個人在做垂死掙扎。
「田老爺子當初對我說,有田家一口飯吃,就有我羅剛一口飯吃」。
「原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家,沒想到只是一條狗」。
羅剛深吸一口煙,「哪有狗的命好,當條狗只要搖尾乞憐就有吃有喝,再不濟也不會隨手殺掉」。
冉興武不禁想到了楊志,半步金剛,在他的眼中是一個永遠也不會倒下的男人,但卻倒在了自家主子手上。
「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讓我們死」。
羅剛淡淡道︰「我寧願什麼都不用明白,最好是傻乎乎的以為這是一場意外,堂堂正正的為田家戰死」。
槍聲仍在響起,看著帶來的兄弟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冉興武徹底麻木了。
緩緩的說道︰「羅剛,你說他們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有過猶豫,有過不忍,或者有過一點點的愧疚嗎」?
羅剛望向天空,片刻之後,淡淡道︰「應該有吧」。
冉興武苦笑了一聲,「應該沒有吧」。
說著又問道︰「你說我們投降,他會放過我們嗎」?
羅剛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冉興武淡淡道︰「我的意思是只死我們兩個,讓他們放過其他兄弟,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嗎」?
羅剛眉頭展開,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他們不會留下活口」。
羅剛扔掉手里的煙頭,深吸一口氣,「這一生即將走完,你有什麼遺言想說」?
冉興武淡淡道︰「無父無母,無妻子兒女,孑然一身,說給誰听」。
羅剛提起槍,「那就說給自己听」。
冉興武沉默了片刻,仰起頭說道︰「如果有來世,希望能做一個真正的人,一個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人」。
說完看向羅剛,問道︰「你呢」?
羅剛咧嘴一笑,「我希望沒有來世」。
冉興武也隨之一笑,「你知不知道搬山境巔峰的體魄能抵擋多少發子彈」?
「要不試試」?
冉興武哈哈大笑,悲涼的笑聲在雪山上飄蕩,笑聲戛然而止,他的眼中滿是釋然和決然。
「那我們就比比,看誰先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