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6章  莽撞少年

拿著望遠鏡看遠方的人,殊不知遠方也有人拿著望遠鏡看著他。

劉希夷放下望遠鏡,「田家和呂家在大羅山一戰就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今天恐怕是拿出最後的家底了」。

佝僂老人淡淡道︰「所以,今天就讓他們全部留在這大雪山之中吧」。

劉希夷點了點頭,「不過話說回來,田呂兩家這番操作,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佝僂老人笑了笑,「任何陰謀詭計在陽謀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聰明,這條暗線一除掉,他們也就少了條手臂,組織滲入到兩家的人已經滲透收買了部分核心人物,下一步就可以大行其道的套取他們的商業機密,策反他們的高層高管,大網已布下,逃不掉了」。

「事情一旦推進到明面上,也就差不多該收官了。我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老人捋了捋胡須,「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沒了這趙錢孫李還有周吳鄭王,路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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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車順利通過臨時架起的假哨卡,繞道避開預埋好的地雷朝著狹長的通道駛去。

冉興武放下對講機,說道︰「探路的人說他們二十分鐘後到」。

羅剛放下望遠鏡,眉頭微皺道︰「你不覺得太過順利了嗎」?

冉興武也微微皺起眉頭,越是臨近,他的心里越是不安。「也不用太過擔心,即便他在天京的情報機構察覺到了我們的動向也不可能先我們一步,而且他在天京的人若是能聯系上他,海東青就不會氣急敗壞的在呂家大門口守了好幾天」。

羅剛仍然有些不放心︰「陸山民是獵人出身,又歷經多次生死,對危險有著超強的第六感。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冉興武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以他多年行走在暗處的明銳嗅覺,立刻拿起對講機喊道︰「停車」。

羅剛抬起望遠鏡望向峽谷,吉普車已經過了第一組和第二組的伏擊線,正朝著第三個伏擊點沖去。

吉普車里,陸山民重新直起腰坐好,手里的手槍指著中年男人的腦門兒。

中年男人額頭冒著冷汗,「你過不去的」。

陸山民淡淡道︰「我過不去,你也活不了」。

「停車」!對講機里再次傳來急促的聲音。「再不停車就開槍了」!

「加大油門」!手槍直直的戳在中年男人太陽穴上。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一腳油門踩到底。吉普車如離弦之箭飛速前行。

「開火」!

隨著一聲命令,槍聲大作。

這個時候,不用陸山民拿槍指著頭,中年男人開始展現出他遠遠超過平時的車技,吉普車在峽谷的公路上左搖又晃,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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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猴」和「螞蟻」來到高大男人身前,「老大,開始了」。

見高大男人不說話,金絲猴焦急的說道︰「老大,再不行動,陸山民可就完了」。

高大男人俯視峽谷的目光投向對面的雪上,「蚌鶴相爭漁翁得利,漁翁正等著我們出手」。

「但是,那小子能撐過來嗎」?螞蟻看向峽谷遠處,十幾里的峽谷,目前還什麼都看不到,只隱隱能听見密集的槍聲。

高大男人眉頭緊皺,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金絲猴手里緊緊握著對講機,「老大,他要是折在這里,左丘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啊」。

螞蟻也趕緊說道︰「老大,左丘這家伙罵起人來可不得了」。

「他是你們老大還是我是你們老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私下那些事兒,一點小恩小惠就把你們收買了嗎」。

金絲猴輕聲嘀咕了一句,‘你發那點工資哪里夠養家糊口。要不是他幫忙掙點錢,老婆孩子都餓死了’。

「你說什麼」!高大男人聲音不大,但威懾力十足。

「沒,沒什麼」!金絲猴連忙說道。

高大男人目光再次看向峽谷處,「陸山民的命是命,兄弟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剛說完話,一股壓抑得令人難以呼吸的氣勢從遠處襲來,三人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去,一個比高大男人更加高大,身體猶如鐵塔般的男人在懸崖峭壁上高速奔跑,一步踏出,白雪飛揚,大地震動。

奔跑中的男人只是用余光撇了一眼三人的方向,幾個呼吸,跳下一處山坡不見了身影,但聲勢依舊。

直到大地的顫抖越來越弱,金絲猴才深吸一口氣緩過氣來。高大的螞蟻露出泛黃的牙齒,本就畸形的五官呈現出更加夸張的形態,格外猙獰。

高大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鐵塔男人消失的方向上,直到另一道黑影從峽谷對面的雪山上閃過,才拉回了他的視線。

那道黑影雖然沒有剛才鐵塔漢子那股猛虎下山的氣勢,但快得眨眼及過,只是在視線中停留了幾秒鐘就消失在高低不平的懸崖之上,陰冷的氣機朝著槍聲響起的方向而去。

螞蟻被剛才鐵塔男子的氣勢所激發,渾身肌肉暴漲,將外套撐得高高隆起,似乎里面有一股野性隨時都可能沖破而出。

「老大,兄弟們可以暫時不動,就讓我去幫幫忙吧。要不然陸山民躲不過那麼多狙擊手」。

金絲猴剛才被呵斥不敢開口,一雙小眼楮眼巴巴的盯著高大男人,他之所以這麼著急,除了這些年與陸山民相處不錯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這次出門之前,左丘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務必把陸山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高大男人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記住,以找出田、呂兩家的狙擊手為第一要務,不到萬不得已不許與影子的人交手」。

「明白」!螞蟻畸形的臉立刻迸發出興奮和狂喜,跳下山坡,沿著鐵塔男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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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希夷沿著峽谷望向遠處,隱隱能看見一個小黑點在峽谷地步左搖右晃的艱難前行,就想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顛簸蕩漾,隨時都可能被一個大浪撲滅。

期待已久的局面出現了,劉希夷松了口氣,同時內心也涌起一股隱隱的悲傷,「山民啊,不要怪我,也不要怪老先生,我們給過你太多的機會,可惜啊,你就是執迷不悟」。

佝僂的老人背著手,雙眼微閉,「可惜的人何其多,只要是不能為我所用的,越是優秀的人越是不能留,否則一旦站在對立面,後患無窮。這小子已經成長起來,再不除掉就機會不多了」。

劉希夷點了點頭,臉上淡淡的悲傷緩緩消失,「但願他能多挺一會兒,也好讓黃九斤和海東青一起入網」。

佝僂老人對劉希夷笑了笑,「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看來還是你比較適合接替老先生的位置,只是可惜啊,你的武道天賦已經到了天花板,終究是差了一線機緣」。

劉希夷哈哈一笑,「能夠得道糜老這番肯定,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佝僂老人轉過頭,看向遠處,「真是英才輩出的時代啊,陸山民是黃金剛和道一人工培養出來的怪胎,這丫頭才是真正的可惜啊。古往今來,無數的武道巔峰都只能被圈禁在自己所學中打轉,能夠自己開宗立派的屈指可數,就連我和老先生都沒有屬于自己的完整體系。一介女流,年紀輕輕以一己之力逆流而上開創自己的體系,要說天賦,這才是真正的頂級天賦」。

「可惜啊,可惜啊,可惜啊」。佝僂老人連說三個可惜,臉上盡是惋惜之情。

劉希夷笑了笑,開玩笑的說道︰「糜老動了愛才之心,想收她為徒」?

佝僂老人搖了搖頭,「能夠擺月兌所學的束縛開創自己的體系,我哪有資格收她為徒」。

劉希夷淡淡道︰「據說海東青除了吃飯睡覺,大多數時間都在鑽研武道,與其說是天賦驚人,還不如說是毅力驚人。與之相比,倒是道一那個孫女劉妮,憊懶閑淡,躺著睡覺就爬上了武道巔峰,那才是真正的天賦」。

佝僂老人淡淡道︰「毅力驚人又何嘗不是一種天賦,勤奮與天賦二者孰輕孰重自古以來就爭論不休沒有定論。因人而異,因勢而論,分不出個高下,也無需分出個高下」。

峽谷對面,一個鐵塔般的男子在雪地上狂奔,盡管相隔數百米,那蠻橫的氣勢依然毫不講理的壓將過來。

數百米的距離擋不住兩人目光的接觸,雖然無法看清對方的眼神,但都能感覺到對方投過來的肅殺冷意。

劉希夷只感覺體內氣機狂涌,在這股充滿毀滅的氣勢面前,體內的氣機不由自主的開始勃發。

「此人不死,假以時日,將比陸晨龍更加可怕」。

老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峽谷對面的黃九斤身上,直到那鐵塔般的身影消失才喃喃道︰「明知身後有黃雀,也不顧生死去當那只螳螂。雖千萬人而吾往也。想當年老夫年輕時,也曾是這般風華正茂、意氣奔放」。

劉希夷也深有同感,「莽撞少年,少年莽撞,最讓人懷念的就是年少時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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