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4章    最精彩的好戲

大廳里的氣氛安靜而沉重。

田岳面色鐵青,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他恨納蘭子建的傲慢猖狂,也恨自己剛才自己的猶豫,錯過了殺掉納蘭子建的絕佳機會。

吳民生嘴里叼著根煙,眼觀鼻鼻觀心,神色平靜不起波瀾。

呂震池冷冷的看著吳民生,因為剛才那一把牌,他的臉上怒意猶在。

「你不想解釋一下嗎」?

吳民生一手夾著煙,一手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解釋什麼」?

呂震池冷笑一聲,「你說解釋什麼,吳兄,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不用我多說吧。牌桌上,我與田兄有意相互配合,你為什麼置之不理。若不是你不配合,我們怎麼會輸得這麼慘」。

吳民生笑了笑,搖了搖頭,「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呂兄連敵人都不了解,怎麼知道不會輸得這麼慘」。

呂震池毫不客氣的說道「呵」!「你是被他關得太久,關傻了吧」。

吳民生沒有絲毫生氣,淡淡道「你們是高高在上太久了,太自大了」。

呂震池半眯著眼看著吳民生,「吳民生,好歹你也是一家之主,你的驕傲和自尊都喂了狗嗎」。

「我不喜歡‘驕傲’這個詞,時間長了你就會知道,你所有的驕傲在他的面前都會被擊得粉碎」。

「至少今天若是贏了,就能先擊碎他的驕傲」。

「贏」?吳民生轉頭看向呂震池,搖著頭笑了笑,「所以我才說你不了解你的敵人」。

「我就不信我們三人聯合贏不了他」!

「贏不了」。吳民生輕飄飄的說道,但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疑的肯定。「‘過目不忘’這個成語不是古人胡編亂造的,別說一百零八張麻將牌,就是給他一本從未看過的書,只需一遍,他就能一字不漏的背下來」。

吳民生沒有理會呂震池臉上的懷疑和吃驚表情,繼續說道「記憶力好並不見得就聰明,但他不僅記憶力好,還很聰明,而且他的聰明遠遠超過你認為的聰明。他能夠記住每一個人每一手打的是什麼牌,能記住你每一手模的牌放的位置,能記住你打牌的先後順序,經過他縝密的分析,一局牌打到中場,他就基本猜到你叫牌沒有,叫的是什麼牌」。

吳民生看了眼田岳,繼續說道「如果說你們認為他的恐怖僅此而已那就錯了,他是我見過最會察言觀色的人,他能通過你每打一手牌時候的細微表情判斷這張牌的重要性,哪怕你故作相反的表情也騙不過他的眼楮」。

吳民生吐出一口煙霧,繼續說道「如果你們認為這就完了那就又錯了,他對人心人性的了解和掌控遠超你我這些自以為閱人無數的人,打牌過程中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帶有目的的,你一旦接話,他就能從你的話語中找到他的答案。所以與他打牌,最好是一句話都別說,甚至是不要與他有眼神的接觸」。

呂震池听得額頭直冒冷汗,「以前只以為他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人,沒想到藏得如此之深」。

吳民生彈了彈煙灰,「這就是他比一般聰明人更聰明的地方,一般的聰明人慣用伎倆是裝傻,本來很聰明,故意裝得傻傻愣愣麻痹敵人。他卻反其道而行,大肆展示他的聰明,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聰明人,所以我們大家很早以前就知道納蘭家有位很聰明的三公子。我們這樣的人,見慣世面,什麼樣的聰明人沒見過,反而會認為他只是自視甚高不懂藏拙的小聰明」。

「他也是世家子弟,與我們同屬于一個利益階層,沒有理由如此對待我們,他的目的是什麼」?

田岳也轉頭盯著吳民生,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吳民生把煙頭放進煙灰缸,搖了搖頭說道「我勸你們最好別猜,因為猜了也沒用,索然那麼容易比猜到,他就不是納蘭子建了」。

「但是、」吳民生話鋒一轉,「我知道他今天的目的是什麼」。

呂震池狠狠的咬著牙,「他就是想羞辱我們」。

吳民生笑了笑,「你們還真當他是瘋子,以為他會無聊到沒事找事的消遣我們。他每一個瘋瘋癲癲的行為背後都有他的目的」。

田岳眉宇間殺氣騰騰,「他在‘熬鷹’」。

吳民生點了點頭,「田兄說得沒錯,他在‘傲鷹’,他要磨掉我們身上的傲氣」。

呂震池滿臉寒霜,「他當我們是什麼人」!

「有用的人」。吳民生接話道「這並不是件壞事,這說明我們值得他花時間和精力‘熬’,否則,我們三個老兄弟就沒機會坐在這里喝茶閑聊了」。

呂震池冷冷道「我寧願死也不會讓他得逞,我呂家世代書香門第,名門望族,豈容他如此欺侮」。

吳民生笑了笑,轉頭看向田岳,「田兄不必懊悔剛才沒有動手,雖然我不知道他有什麼保命手段,但我敢肯定,你剛才若是動手,只會自取其辱,正中他的下懷」。

田岳漸漸冷靜了下來,「這世上竟有如此恐怖的人」。

看著兩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吳民生淡淡道「所以兩位大可不必氣急敗壞,也沒有必要絞盡腦汁猜測他的想法,他想知道什麼就告訴他,想得到什麼就滿足他」。

「難道我們就任由他放肆」?呂震池喃喃道。

吳民生給兩人倒上茶,「既來之則安之,給茶就喝,給飯就吃。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不在乎榮辱,又何來羞辱,他又如何羞辱」。

呂震池眉頭緊皺,「這一盤棋,我們已經從下棋的人淪為了棋子」。

吳民生贊同的點了點頭,「這是一盤由無數盤棋所組成的大棋,棋子一顆顆被吃掉,下棋人的人也一棒接著一棒的接力」。

田岳與呂震池對視了一眼,兩人雖然一直沒來得及單獨交流,但大概都能猜到在吳公館各自與老爺子打電話的內容,現在想來,老爺子在當時就已經決定完全接過這盤棋。

吳民生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家倒好,有老爺子,還有老祖宗接著下這盤棋」。說著臉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悲涼神色,「

吳家老爺子死了,老祖宗也死了,就剩下個欺師滅祖的吳崢,呵呵,他哪里是對手啊」。

呂震池和田岳略顯尷尬,當初若不是他們見死不救,若不是他們慫恿吳崢,吳家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田岳深吸一口氣,帶著歉意說道「一步錯,步步錯,你有理由恨我們,我無話可說」。

吳民生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如果說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擼起袖子跟你們拼個你死我活,不過這段時間我從納蘭子建身上學會了一個道理。無謂的憤怒只會讓本已受傷的自己傷上加傷,越過一切的現象去看本質才能緩解身上的傷痛。我們這種大家族之間哪有真正的友誼,大家都是在為了自家利益步步謀劃。你們最大的錯只不過是所謀欠妥當,下錯了一步棋而已」。

呂震池有些意外的看著吳民生,這番話確實不是以前的吳民生能夠說出來的。

吳民生端起茶杯向兩人舉了舉,「大哥不說二哥,我們幾個老兄弟都是臭棋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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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子建關掉竊听器耳機,笑了笑,「這個吳民生倒是越來越聰明了」。

「那還不是三公子教得好」。龍力一邊開車,一邊拍馬附和。

納蘭子建嘆了口氣,「我說龍力啊,你為什麼就教不過來呢」。

「我、、哦、、我是個武夫,笨嘛」。

「挺有自知之明,這也是你身上唯一的優點了」。

龍力尷尬的笑了笑,「三公子,三大家族的家主都在我們手上,這下可發大發了」。

「你懂個錘子」!納蘭子建翻了個白眼兒,「能傳承上百年的大家族,人家經歷過的大風大浪你十八代祖宗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有那麼容易嗎」。

龍力趕緊閉上了嘴巴,每次拍馬屁總是拍在馬蹄上,無一例外啊。

納蘭子建閉上眼楮閉目眼神,喃喃自語,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高手過招,這才剛剛開始啊,表妹夫,你可千萬別死得太早,錯了過最精彩的好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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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寧城,繼續北上。

遠離城市的喧鬧,不見村落的炊煙,映入眼簾的是北國的風光。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山河上下,惟余莽莽。

天之高,地之闊,人之小。

立于天地之間,胸懷壯闊。

陸山民停下了腳步,腳下是蜿蜒向北的寧河,厚厚的冰層冰封了整條河流。

遠處,猶如低音細語般氣機陡然間變得高亢嘹亮,隨著一個細微難辨小黑點的逐漸變大,節節攀升。

寒風在呼呼咆哮,雪花在躁動的飛舞,漫天的氣機帶著滿天的雪花形成一道連接天地的巨牆,如海嘯般從天而降,壓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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