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獸神傳5——矛盾(五)

回到家後,楊晨的心再沒有靜下來過了。她偷偷地幻想了很多種可能,其中最讓她入迷的是「身份的交換」。她想著,如果自己是那個女孩該多好,生于上等世界,出世便為貴族,可以不去欺壓貧賤之民,卻也不必終生為是否會遭厄運而擔憂,那該是怎樣的生活呢?楊晨見過上等人族的模樣,卻並不了解他們的生活習俗,她能想象到的,都是根據自己在小城里的所見所聞而構建的,就像一個窮鄉僻壤的莊稼漢,能想象到的最「奢侈」的事情,無非是自己不需多用力,便能夠大豐收、買得羊來,娶得了媳婦罷了。

越想越多,竟然想起了陰謀,會不會自己才是嵩陽瓏洛,那個人才是楊晨,她們小時候被調換了,她敬愛的爹娘其實是壞人,這樣一來,對自己的不好也都可以解釋通了,等真相大白後,她會被轟轟烈烈地迎接回去,頂替自己的女孩會遭到滅頂之災,而自己終于寬容大度的免了她的死,賜給了她在小城之內的安詳的又一段人生。她在自己幻想的小天地里,痛快地過了一把癮,接著就舌忝了舌忝舌頭,心里默默對爹娘道了句謙,然後疲倦又滿足的埋在被窩里睡去了。

等了五日,也沒見到那少年回來,第六日,終于等到了,那少年歸來時倉促的很,眼楮里卻閃著光,他把楊晨待到隱秘處,對其說道︰「我回去探查了一次,真發覺了些問題。」

「哦?」楊晨問他道︰「你想知道什麼?有關于我的事嗎?」

「我先說一個可能,你情緒穩定些,我覺得,你可能是真的嵩陽瓏洛。」少年雖然說得速度快,但語氣里多了幾分認真。

楊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不可能,但被他這番說,情緒怎麼能穩定下來呢,臉漲的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那天與你對視」少年解釋道︰「我覺得似曾相識,我比你和瓏洛大兩歲,懂事早,記的事也就多一點,其實我與瓏洛在兒時的關系極好,她性格活潑機靈,很愛笑,一歲半的時候,常常跟在我後面,抓著我的衣襟,我到哪她就到哪,我常常捏著她的小臉蛋盯著她瞧,她那時看我的眼神,被我深深印在腦海中了,其實那眼神中並沒有帶著任何的情意,只是些好奇和喜愛罷了。但那就是她本能做出的最真切的反應,我認為那是旁人所模仿不來的。那時我們但凡要離開,無不都依依不舍,我也吵鬧著要讓娘親將小妹妹帶回家去,一直耍到三四歲,她還叫我小晚哥哥,關系很親切。」

話說到此,少年嘴角含笑,目光里盡是溫柔,卻忽而眉頭一簇,接著說道︰「可是,有一次,我隨外公出游,也就離開四五天功夫,再回家時,瓏洛仿佛不認識我了一般,而且性格大變,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因為我與瓏洛玩得最親近,所以了解她的脾性,她不喜歡吃咸,喜歡甜和辣,雖然年雖小,卻常常喝她爺爺杯里的黃酒。但是這些習性都不見了,她變得安靜不喜歡講話,更不愛笑了,見我的眼神十分的陌生,是她姐姐叫了我的名字,推搡了她兩下,她才叫了我聲表哥,她從來沒有那麼叫過我,我那時候就很疑惑地問別人,這還是小瓏洛嗎?」

少年接著回憶道︰「當時他們都沒有太多的懷疑,她爹娘也說瓏洛這幾日變得乖巧多了,以前不喜歡的東西,現在也能漸漸接受了,可我就覺得那不是小瓏洛,我只離開了那麼幾天,難道就到了不認識我的地步了嗎?我無法接受這種事情,唉結果也不了了之,以後再見面的次數就少了,瓏洛再不跟我親近,雖然還是兒時的玩伴,感情卻一直淡著,但我還是」少年停下了自言自語,目光找到了久久沉默的楊晨。

楊晨的臉色很差,眼楮盯著角落一個方向看,少年輕輕拍了她一下,她才驚醒過來,嘴上立即嘀咕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是楊晨,你怎麼能根據一個眼神,和四五歲時候的記憶,就覺得我是嵩陽瓏洛呢,我自小就是在這座城里長大的,我我還能是假的不成。」她一口氣吞吞吐吐地說完這些話,憋得臉紅的更厲害了。

「我就是有點懷疑,也知道這很難是真的。」少年苦笑道,「我回去偷偷跟大哥說,結果誰都不信我,我自己都不信,而且這是無法去查的事情,誰都沒有去惹怒嵩陽家的心思啊,瓏洛若是听說這件事,一定會怨恨我的,可我太不願她被許給別人了,我只是想唉。」

「嗯嗯,我理解你。」楊晨的心無法平靜下來,「你不要想太多了。」

少年突然說道︰「你叫小晚哥哥什麼呀。」

楊晨想都沒想,下意識月兌口回道︰「雲小晚哥哥!」

這下子,二人愣住了,就那樣怔在了,在這座城,在這個低賤的地方

少年為上等人族貴族之一雲家八公子雲嘯挽,嵩陽瓏洛在幼兒之時,因為口齒不清,經常叫他雲小晚哥哥,而那次雲嘯挽外出歸來之後,嵩陽瓏洛再沒有叫過了。

黃昏時分,城南塔樓頂著,多了兩個失魂兒的人,他們兩個在那里一坐便是三個時辰,從未說過一句話,也從未挪動過一次身子。雲嘯挽捂著自己的臉,把頭埋得很低,他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哀,也不知道自己該要怎麼辦。

再看一旁的楊晨,她的魂兒都不在身體里了,模樣憔悴的不行,有些事情存在于幻想里還好,誰能想到第二天就成了現實,可這種事情,誰能夠遇得上,誰遇上了能接受得了、誰知道該怎麼辦呢?楊晨驀然一陣痴笑,笑著笑著就哭了,哭了片刻又笑了,雲嘯挽只覺得心疼,埋著臉,看都不忍心看。他們一個十六歲,一個十四歲,卻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了,這件事能夠捅破上等人族貴族的天,能讓嵩陽家雷霆萬丈,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兩個人都不想遇到彼此吧。

「你」雲嘯挽小聲說道︰「你先別急,我們還是先確定一下吧,還不一定呢,也許你是隨口猜出來的。」

楊晨許久後,才嗯了一聲,但很無精打采,顯得十分疲憊,過了十幾息時間後,她又說道︰「你六歲出游的時候,是不是親了我額頭一下,然後扭著我的鼻尖說,乖乖等哥哥回來,給我捎什麼東西來著。」

「磁石」雲嘯挽苦笑道,「你四哥有一個,卻不給你玩,你就非要我給你帶一個,你記起來了啊。」

「嗯,就這麼幾句話的記憶了,畫面也沒幾幅,呵呵」楊晨覺得自己虛月兌了一般,當身份改變,一瞬間,她的立場和心境都發生巨大的變化了,她在這一刻,不以一個貧賤小城的丫頭身份思考問題了,而是以一個被掉包,被淪落到貧賤之地的「公主」身份來不甘自己悲慘的一生了。

太陽落山後,楊晨艱難地爬起身子,說道︰「我要回家了。」說家一字時,自己停頓了一下,一咬嘴唇,忽的流出兩滴淚,雲嘯挽站起身子,緊緊抱住楊晨,而楊晨也在其懷中開始小聲啜泣,半個時辰後,楊晨擦拭了淚水,低頭失神道︰「我回家了,你也回去吧,以後再見、再說吧,謝謝你,小晚哥哥。」說罷,便從塔樓頂跳走了。

「瓏洛」雲嘯挽心里酸楚的很,他不清楚此刻該叫那女孩什麼才好,叫瓏洛的話,那女孩心里該有多痛啊。悵然轉身,他也離開了小城。

回到家中,楊晨沒有隱匿自己,把屋里幻化成自己模樣的魂鼠收了回來,沒走幾步就推開了門,剛巧爹娘在桌邊吃飯,那對夫婦一愣,婦人急道︰「你是不是又溜出去了!你」火冒三丈的要打人,正此時,楊晨面容冷漠地說道︰「我是你們換來的孩子吧。」只此一句,她爹就坐到了地上,她娘就呆在了原地。

「嘁果然」楊晨的身份一換,她終于看透了自己的爹娘,對他們的親情,已經不剩一絲一毫了。

那對夫婦發著抖轉過頭對了下眼,仿佛在交流著︰「天啊,這怎麼被發現了,要死了,該怎麼辦!」

忽然,一記沖擊浪打在桌上,桌子碎後,沖擊浪跨過男人頭頂,打在了牆壁上。夫婦順勢去看,楊晨回側著身子,橫著一條手臂,她只漏了半邊臉,卻顯出全身的殺氣。她冰冷地說道︰「我今晚要吃肉,最好的,端過來,還有酒,最好的,你最好給我快一點。」說完這些後,楊晨無聲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重重的將門摔死,那踫撞的一聲,嚇得坐在地上的男人,直接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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