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宮，皇上寢殿。
「陛下，子時了，該歇息了。」
大掌監無塵抱著拂塵進來，只見明珠之下，穿著明黃色寢衣的大安帝，正在端詳一副畫像。
畫像中的女子，眉宇間英氣十足，五官精致立體，那雙眼好似桃花瀲灩，醉人又好看。
「無塵，十多年了，朕……總是能夢見雙兒，在火里向朕求救。」
「她在怨朕，怪朕……」
大安帝無比痛苦，沒有什麼比失去摯愛更悲慟的事情了。
可他是帝王，他身上的擔子還有大安。
他是天下臣民的君王，從登基那天開始，他就注定不能只為自己而活，也不能為一個人而活。
他只能為天下臣民而活。
無塵抱著拂塵垂首站在一側，神色恭敬有余︰「陛下多慮了，先皇後不會責怪陛下。」
「是嗎？」
大安帝稍稍回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在了畫像上，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摩挲畫像中女子的臉頰。
他的眼神中帶著眷戀、痴迷，以及濃濃的痛苦。
「若她真的不怨恨朕，為何這麼多年了，她入朕的夢只有那個場景？為何……為何不是別的？」
大安帝神情痛苦，每說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心口上。
無塵見狀，上前將茶水端起奉上︰「天高氣燥，陛下喝些水潤潤喉，先皇後的畫像有些模糊了，臣拿去讓畫館重新臨摹。」
話落，便上手將畫像小心謹慎卷起。
大安帝接過茶水喝了兩大口，看著畫像收起來，眼底的痛楚褪去了許多。
「今天那孩子，你也嚇著了吧？朕從未忘記過雙兒，尤其是她的眼楮，會說話。」
「那孩子的眼楮實在和她太相似了，若非她的五官不大像，朕還以為是雙兒活過來了。」
無塵卷起畫像後，小心用帛布套起來放好。
「臣並未細看。」
大安帝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那下次你可得好好瞧瞧，真的太像了。」
「那孩子果真只是從小城市來的嗎？」
想到葉霓凰與葉府，以及穆府的關系，大安帝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無塵︰「陛下，千真萬確。」
頓了頓，他又補充︰「葉姑娘還有一個胞妹，如今已拜入了星雲殿，若無差池，將會是下一任國師。」
大安帝聞此，眉眼中有異色散開︰「此事朕倒未曾听大國師提起過。」
星雲殿歷來不插手朝堂之事，如今是怎麼了？
「也才是這一兩日的事情，大國師說還需再考驗一番，屆時再做定奪，便讓老臣等等看再行回稟。」
無塵回應，大安帝聞言，眉宇間神色松散，似松了口氣那般。
「你派人盯著點南榮府和皇貴妃那邊吧，今晚是朕失態了。」
「那孩子修煉不易，如今我大安帝國正是用人之際，西陲不穩，大安便會有災禍，強大的武修折損一個，那都是巨大的損失。」
無塵應聲，隨後服侍他就寢後才去辦這件事情。
留宿在星雲殿的葉霓凰和葉靈若里聊到深夜，看著葉靈若沉沉睡去，依舊像從前一樣在她身邊找了舒適的姿勢窩著。
葉霓凰一手撐著腦袋，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屠符師父，我妹妹她真的沒事了嗎？」
青銅塔中，屠符又在一個人下棋。
听到她的話，從塔中飄了出來，伸手在她手腕號脈半瞬功夫︰「無妨。」
旋即又縮回青銅塔中，繼續盯著棋盤︰「不過葉靈若的星之力非常渾厚，加以栽培，應該會非常厲害。」
葉霓凰應聲，得到師父這回答，她便放心了。
她守著葉靈若到黎明，天邊魚肚泛白，便悄然起身。
她給葉靈若留了紙條，剛出寢殿就踫到了守在外面的宮婢。
「大國師起了嗎？我想見他一面，若是不便，還請帶我出宮。」
葉霓凰小心關上門，一邊詢問宮婢。
「大國師寅時便起了，此時應在觀星台。」
宮婢回答，帶著她去了觀星台。
星雲殿中的樓頂中有一個非常巨大的觀星台，甚至連建築、雕飾，都是與星宿息息相關。
果然，觀星台中，一身白袍的大國師十分兩眼，正在注目著漂浮在眼前的星宿。
這些星宿都是用的特殊材料制成，完美還原天上的星宿。
「若是來感謝，就不必了。」
葉霓凰還未靠近，尚未開口，便听見帝少風這麼冷冷的一句。
葉霓凰當即語塞，她來之前還特地在心里過了好幾遍「稿子」，結果他說不用就不用了？
「額……那我走？」
葉霓凰比他還直接。
這下倒是把一貫冷傲清高的大國師給整不會了。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到了她脖子上的吊墜，眼底露出深色，原來她請教自己，就是為了做這麼一條丑不拉幾的項鏈？
「丑。」
「嗯？」葉霓凰困惑，瞪大眼楮盯著他。
她似乎沒得罪過他吧？怎麼能大清早就罵人呢？
而且還是攻擊顏值，這換別人早一腳踢過去了。
「大國師，你說什麼？我沒听清。」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帝少風輕咳一聲︰「沒什麼，就是你脖子上的項鏈丑得……很特別。」
葉霓凰的臉更臭了。
攻擊她的顏值也就算了，現在連別人的手作都不放過？他是個魔鬼吧？
「葉靈若養在星雲殿，你放心便是，這里沒人能欺負她。」
「是嗎？」葉霓凰狐疑，盯著他的背影考量他這句話的可信度。
但她總覺得不怎麼牢靠。
「我會不留余力地教她，直到她成為下一任大國師。」
帝少風似乎也不想要她的回答，自顧自地匯報。
「如果你擔心她會吃苦受罪，那就接回去。」
葉霓凰︰……這還能好好聊天嗎？
她一句話都沒回答，他的話倒是一茬兒接一茬兒，說得還挺溜！
「修煉一途本就是逆天改命，怎會不辛苦遭罪？這是小若的選擇，我尊重她的決定。」
「但如果她累了，我也希望大國師偶爾能給她放個假。」
「往後若大國師有需要霓凰的地方，盡快開口，義不容辭。」
「星雲殿的修煉很清閑，就是要熬個七八年，且她只能住在星雲殿，沒有我的準允，她不得私自離宮。」
帝少風補充，此時已經轉過身來看著她了。
那一眼，他稍稍有些愣住，這雙眼楮的確非常好看，與那個人的也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