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霓凰剛出武修會大廳,迎面就撲來了穆從雲的身影。
「霓凰姐!」
穆從雲紅著眼,一把抱住她。
葉霓凰一愣,沒想到她會來這里等自己。
想起穆府因她而折損了不少外姓弟子,心里頓生愧疚。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可被你嚇死了!」
穆景御一身灰袍,少年老成,看著兩人說︰「這里人多,有話回府再說。」
穆從雲忙抹去眼角淚珠,拉著葉霓凰的手說︰「你可不能拒絕,既然來了帝都,就要住在穆府。」
「該死千金台,我跟他們沒完!」
葉霓凰心頭發暖,沒想到穆從雲這麼把她放在心上。
哪怕穆府對她的真心有大半源自穆老,但穆府能護她至此,她也絕不能負他們這份真心。
穆老離去時雖然沒說什麼,但在他心里一定也是想讓穆府重新往日輝煌。
曾經輝煌過的雄鷹,絕不甘心沉于陰溝中。
「你不嫌我惹禍,招麻煩就行!」
她笑了笑,跟著穆從雲上了馬車。
穆景御騎著馬走在馬車外,帶兩人回穆府。
因為花府用的卑鄙手段,穆府培養了好些年的外姓弟子幾乎都走光了,只有少數幾個留下來。
如今穆府顯得格外冷清,透著一股人走茶涼的寂寥。
不過因這份冷靜,穆府反倒顯得幽靜許多。
三人入府後,葉霓凰便看到了四人。
「爹爹,娘親!我和大哥接到霓凰姐了!」
穆從雲笑著走了過去,一般挽住穆夫人雲華的手,向葉霓凰介紹︰「霓凰姐,這是我爹,這是我娘。」
「這位是老管家,我們都管他叫東叔。」
「這位是府上的教頭,莊叔。」
「府上還有三位長老,不過都在外,還未歸府,待他們回來你見到就認識了。」
葉霓凰抱拳行禮︰「晚輩葉霓凰見過穆將軍,夫人,東叔,莊叔。」
她有些心驚穆府的凋零。
她一直都待在暮葉城那個小地方,上上輩子完全不敢想帝都是什麼樣。
外面也一直傳著穆府沒落,人才凋零的傳聞,可她沒想到嚴重至此。
偌大的府邸,穆府正統居然只有三人!
「免禮免禮,都是自家人,不興這一套。」
穆夫人年逾四十,依舊風姿綽約,可見年輕時是個美人,說話也溫溫和和。
「你一路勞頓,我讓下人備了些帝都時興的飯菜,你且吃吃看,習慣不習慣?」
「謝夫人,霓凰不挑嘴,什麼都吃得慣。」
葉霓凰應聲,穆府的迎接讓她有種回家的感覺。
幾人來到膳廳,一眾丫鬟下人才依次上菜。
「你別介意,東叔和莊叔都是府上的老人了,與我們就是一家人,所以經常一起上桌吃飯。」
坐下來後,穆夫人特地解釋一番,對她照顧得很周到。
葉霓凰搖頭︰「怎會介意呢?此番因我給穆府招此大禍,實在……對不起將軍、夫人。」
穆雄打量著她,對她很滿意。
「先吃飯,事情飯後再說。」
穆夫人開口,拿筷子給她夾了菜。
飯後。
幾人去了穆府的練武場前的大廳。
「霓凰,本將也不與你說客套,說那些虛的。」穆雄開口,看著她的目光深沉嚴肅,「穆豐老祖他真的還活著嗎?」
葉霓凰起身抱拳︰「將軍,穆老他已經仙去了。」
話落,她手一晃,出現穆豐生前的佩劍,鎮雄劍。
「這這……這是鎮雄劍?!老祖的佩劍!一直都沒有它的下落,沒想到竟能見到真劍!還以為遺失了呢!」
莊常身形魁梧,氣息渾厚,見到鎮雄劍時,銅鈴大的眼楮放光!
「這是穆老的佩劍,他留了下來。」
葉霓凰開口,穆老離去後,他的藏劍都留在了青銅塔中,她可以隨意支配。
「穆老離去前,希望晚輩把這把鎮雄劍帶回穆府。」
「真是鎮雄劍!」
穆雄身形踉蹌起來,目含淚光,看著她手上的鎮雄劍,依舊寶刀未老,劍氣逼人!
「穆將軍請手下此劍,霓凰也算了卻穆老的一番心願。」
她將鎮雄劍奉上。
穆雄老淚縱橫,握著鎮雄劍連說三個「好」。
這把劍對于整個穆府而言,意義太重大了!
連穆從雲眼圈都紅了,一向淡定老成的穆景御也有所動容。
看到這把劍,仿佛看到了昔日威震八方的穆府!
可如今穆府凋零冷清,這把劍出現,多少又顯得有些諷刺。
「穆景御!」
穆雄擦拭老臉上的淚花,目光犀利看向兒子。
穆景御渾身一震,起身闊步走了過去︰「父親。」
「跪下!」
穆雄面露威嚴,身為將軍,那身威勢散發時,讓人心頭發顫。
葉霓凰見狀,很自覺退到一邊,廳內余人見狀都站了起來。
穆景御抿唇,掀袍重重一跪!
咚的一聲悶響,葉霓凰感覺自己的膝蓋也跟著疼。
「你身為穆府男兒,肩負重任,此劍,為父今日便賜予你,望你謹記前人教訓,不負先祖遺志。」
這番話的份量極重!
穆景御神色一變,抬頭看向穆雄,父子對視,彼此都非常清楚穆府的路會有多艱難。
可再難,也要走下去!
「是!孩兒謹記!」
穆景御回得鏗鏘有力,抬手無比嚴肅鄭重接過鎮雄劍。
葉霓凰看著穆景御,心頭微微發沉,這少年也就比自己大至多兩三歲而已,卻要肩負這樣的重任。
穆府的輝煌,既是榮光,也是枷鎖。
穆夫人偷偷抹淚兒,笑了笑說︰「雖是給了御兒,但到底是先祖之物,還是放在祠堂供養為上。」
「且……若帶在身上未免過于招搖,也會引起他人猜忌。」
她此話一語雙關,但說得不無道理。
葉霓凰早就和穆老聊透了帝都與皇室的狀況,青銅塔已有許多年未曾開啟了,當年又隨著母親遺失到暮葉城,皇室對塔中情況也了解不多。
且當今皇帝當初志不在武修上,穆老拿他也沒轍,劍冢之事也並未告知。
「無妨,旁人並不知鎮雄劍之事。」
既然夫婦二人能在此場合說這些話,也就是說這里沒有外人。
穆府雖然式微,但忠臣良僕也並非沒有。
「霓凰姐,老祖就沒給我留點什麼?」
穆從雲不服氣,明明是她乖乖听從了老祖的吩咐誒!
怎麼好事就沒她的份兒?
葉霓凰淺笑,手一晃,從青銅塔的劍冢中取了一把軟劍給她︰「此劍名為紅蓮,你擅用軟劍,再適合不過了。」
穆從雲立馬笑逐顏開︰「原來老祖沒忘記我!」
葉霓凰笑而不語,對穆老的離去,她還是有些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