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說實話吧,別再裝了

秘璃世界,新含城,星芒艦。

某一單人重力訓練室。

訓練室內,米瑞兒揮灑著晶瑩的汗水,在兩三架只有兩米高的光影機甲中周旋、躲避甚至嘗試進攻。她的腳步,她對機甲進攻意圖的預判,以及與機甲相比顯得特別微弱的進攻,都在緩緩進步著。

透過訓練室外的光幕,米開朗雙眉緊鎖,一臉憂色地看著在訓練室內拼命的米瑞兒。

他的身旁,慕依卻顯得要淡然一些。

「米兒現在練的,是什麼?」米開朗只是個制卡師,對甲師的訓練科目不是很熟悉。

「听說,這原來是荀秋自己研究的卡片,叫心猿意馬……」慕依躊躇,喃喃道,「而且,本來是作為分神系甲師的分神訓練的。不過現在被用來做規避訓練的科目了。」

「這樣……可是,我怎麼感覺米兒,不像是在規避,反而是在發泄?她……是不是還沒有從被荀秋拒絕的傷心中緩過來呀?這樣盲目地練下去,會不會……」米開朗擔憂道。

「你呀,還是觀察得不夠仔細。」慕依笑了笑。

「觀察?我們不是一直在這觀察嘛?」米開朗扶了扶眼鏡,眸中透著點疑惑。

「她在笑呀。你沒有看到嘛?」慕依嘴角微微上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笑?米開朗重新審慎起光幕中米瑞兒步伐矯健、閃躲劈砍凌厲如風的身姿,終于發現,自己的女兒,此時此刻,臉上正掛著自信的笑!

「她應該是明白了,荀秋拒絕她的原因。所以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慕依的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慈愛和溫柔,「雖然荀秋不一定會因為米兒的改變而喜歡上她。但,作為一名甲師,她的成長,總是令人感到欣慰的。據小梅說,米兒現在已經可以駕馭六倍的重力。距離敏捷系的高級甲師,也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的女兒,已經這麼強了嘛?一年多前,她不還是……」米開朗眼角微縮,難以置信地沉吟道。

「是啊……這就是我們的女兒。她,也正成長為一名了不起的甲師呢。」慕依輕輕嘆了口氣,旋即雙臂環上米開朗的右臂,拉著米開朗就往外走,「行了,別看了,是時候去學院上課了。雖然我們的學生就那麼幾個,你這個做老師的,也不能偷懶呀!」

……

七海世界,洛恆學府,府主辦公室。

鷥洛恆坐在一方光幕前,雙臂環抱,滿臉凝重地看著光幕中的光影資料。

崇雀立在他的身後,雙眸微斂,抿著嘴,作沉思狀。

這是瘦猴連夜發來的關于「暗潮」幕後指使的人物圖像。

因為會議現場肯定是不能錄像的。這是瘦猴憑借在會場外那匆匆一面的記憶所制,所以改了又改,花了些時間。

不過,就算繪制得再不像,他給鷥洛恆他們提供的其他信息還是不會錯的。

「大概只有十六七歲,據說是七海聖祖子山廣的直系後裔。擅長感知技,當場將莫爾維德逼得差點厥過去。」

「果然跟問世界有點關系。但,我怎麼也想不到,子墨鴻熙,甚至其他的人,居然會听這一個小屁孩的……」鷥洛恆憨憨一笑,臉上堆滿了復雜疑惑的神情。

「不,有問題!」崇雀突然出聲,語氣極為迫切。

「什麼問題?」鷥洛恆不解。

「這個人,長得根本不像七海聖祖啊!」崇雀話剛出口,又有點心虛地壓低了些嗓音。

「這都多少代了,不像不是很正常嘛?」

「……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有些奇怪。但我總覺得,最近在哪里見過這張臉……」崇雀雙眸閃熠著犀利的銳芒,死死地凝視中眼前光幕中這一人像。

光幕前的兩人,非常默契地陷入了沉默。鷥洛恆知道,自己現在最好不要亂說話,以免打亂了崇雀的思路。

良久,就連窗外的斜陽都傾斜了幾分時,崇雀才猛地舒了一口氣,將鷥洛恆壯碩的身軀撥開些,自己俯子,在桌上的虛擬網終端前忙碌了起來。

很快,在兩人的眼前,又出現了一方光幕,上面同樣顯現著一個人像。

「這是……谷昊吧?」鷥洛恆雖然認識這人,卻不知道此時崇雀的用意,但在左右掃視了兩眼後,他才驚呼道,「不會吧,這兩人,怎麼感覺有點像?」

「像吧?我就說最近看過這個人。」崇雀也鄭重地點了點頭,臉色迅速暗了下來,「現在麻煩了……情況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怎麼說?」鷥洛恆敏銳地察覺到崇雀用詞的嚴重性,騰地站起,雙眸略帶驚慌地盯著崇雀。

「谷昊一直是我們需要忌憚的目標。畢竟是一個無上級。所以早前,我已經派人去執行刺殺了。另外,我也想借此試一試長老會的底線。」崇雀淡淡一笑,臉色白了些,也慘了些。

「誰?山火嘛?還是瘋子?」鷥洛恆語氣倒是不那麼緊張。就算是一個無上級,只要圍上七八個頂尖的超級,也不是搞不定的。

「八千火……這不是重點。」崇雀站直了自己的身子,抿了抿嘴,嘆息道,「別的事情就算了,讓八千火去對付谷昊,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問題是,如果這個小子,真的是谷昊什麼人,那我們就打草驚蛇了!」

「可他,不是七海聖祖的直系後裔嘛?怎麼會跟谷昊扯上關系?只是……人有相似吧?」

「你可能不知道,谷昊是有一個兒子的,而且,年紀也是十七歲!有九成五的概率就是出現在暗潮會場的那個人。現在八千火已經出發,依那小子的性格,呵呵,肯定是勸不回來的……阿恆,做好準備,我們的起事,極有可能要提前了!」崇雀臉上,依舊掛著一抹笑意。

只是,這笑容,像抹了一層石灰似的,極為慘淡。

「這麼嚴重……」鷥洛恆挺身兀立,整個人身上頓時洋溢起一叢叢澎湃的戰意,「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提前到來了!很好,十來年了!我反正也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

秘璃世界,無上站。

荀秋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現在換吳寧臉上露出些疑惑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興奮!

這是一個好消息!!

按照吳寧之前所猜測,雖然郭少生死未知,至少表面上,應該是被七海世界的什麼人用機甲給救走了。

至于摔落崖底、跌得腦漿迸流的「荀秋」,兩人倒是拿不準。

現在倒好。

還沒有開始搜索郭少的消息,「荀秋」,也就是現在的八千火,倒是已經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既然與你互換靈魂的家伙還活著,那你能不能換回來?說真的,我還真的是……不習慣。吳寧看了看光幕中的八千火,望了身旁的荀秋一眼。

不能。我是被動的。這可能跟之前潛入我意識海的人有點關系。荀秋用意識信息解釋道。

這樣……呵呵,要是這人成為我的敵人,我倒是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吳寧苦笑。

沒事。交給我吧。

你……這樣也下得去手?這可是你自己的身體啊?!吳寧驚愕。

嗯。看情況吧……說真的,荀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這種心境,面對這一個「自己」,真的下得去手。

而且,有一點很關鍵︰他換到七海世界時,是擁有「荀秋」的部分記憶的。如果這個家伙也擁有自己的部分記憶,那光幕中的這個人,真的可以算做半個自己了!

這樣的話,他還能下得去手?!

這一次,荀秋是真的猶疑了。

梅斯菲爾察覺到吳寧的幾次表情變化,奇怪道︰

「小吳,你的神色很奇怪啊!怎麼?你認識這個家伙?!」

「……啊?!」吳寧被梅斯菲爾一點醒,有些別扭地擺了擺手,矢口否認道,「不是啊……我,我發現你們世界的甲師,原來新人都這麼厲害了。有點吃驚,罷了……」

「不,這個新人,不同尋常。」陸高青移步到吳寧身旁,回想起自己在再遇荀秋之前因為提升為高級甲師而狂妄的樣子,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弧度,「沒想到,真的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超級甲師!新人超級甲師!!時代,真的是變了……」

「哦,是哦。呵呵,呵。」吳寧笑得相當怪異,言語割裂,很不連貫,就連聞羅都感覺到他的不對勁。

梅斯菲爾、陸高青、聞羅、伊提絲,都不可遏止地將自己的目光投向吳寧,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說實話吧,別再裝了」。

環視伙伴們那雪亮的眼神,吳寧知道自己失控的表情管理已經深深將自己的心境出賣,只得訕訕道︰

「我承認。這個八千火,就是我的朋友,可能已經死掉的荀秋……」

話畢,吳寧,以及其他人都將自己的目光轉向站在身旁的荀秋。

感受到如劍芒般戳過來的目光,荀秋淡淡一笑道︰

「看我干什麼?他死而復活,關我什麼事?不過是同名罷了。他是他,我是我。」

面對荀秋渾不在意的樣子,大家也是完全失去了興趣。反倒是荀秋在掃視了眾人一眼後,發現伊提絲的眸光中蘊藉著些不一樣的色彩。

悲切,不忿,厭惡與無奈,在伊提絲的情緒圓盤中交織、相漲,編繪成一首節奏陡變的哀歌,令荀秋也不得不驚訝于伊提絲情緒變化之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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