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走來，幾乎就沒有見到過活人。
這成了一座死城。
被屠城後的場景，往日繁華不再，如今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哪怕陽光燦爛，都掩蓋不了這個殘忍的現實。
那麼……這座城的城主會在哪里？
非晚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一個男人立于殘亙斷壑旁。
陽光很刺眼，惹得非晚用手遮了一下太陽。
她目光往上移，那熟悉的側臉她絕不會認錯。
君止淵相較于之前的少年已經變了太多，看上去更為成熟了許多，他看著這眼前的一切，眼里深含的情緒卻是非晚從未見過的。
無力，絕望。
仿佛將一切都能掌握在手中的君止淵，何曾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非晚忍不住上前，
君止淵察覺到她的到來，他偏過頭，似乎沒有想到竟然還能在這里看見活人。
非晚沒有問這一切是怎麼回事，而是溫聲道︰「好久不見。」
君止淵眼里閃過疑惑，但逐漸清晰起來。
「是你，五年前我曾在鬧市見過你一面。」
五年了……？
非晚點點頭，有點驚訝︰「沒想到城主還能記得我。」
城主這個詞提起，非晚能夠發覺君止淵整個人都繃緊了，他低聲道。
「只是前不久我又救了那個小姑娘，經她提醒才想起這件事。」
他聲音逐漸變得苦澀起來，帶著迷茫。
「救得了一兩個人又怎麼樣，我還是沒能夠保住這座城，沒能保住這里的一切。我放棄了他們，但是為了局勢，不得不放棄他們。」
非晚就這麼默默听著，沒有打斷他，也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
他幾乎將自己整個人貶低到了塵埃里，懊悔與無奈。
「君止淵。」
非晚低聲斥道︰「不是你的錯，如果你不放棄這一座城池，那麼後面的城池就會面臨同樣的境地。你現在是將士們的將軍，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能頹廢，另一座城池的子民同樣需要你保護他們。」
「那麼犧牲不是白費了麼？」
非晚語氣柔和了起來，「這件事誰都沒有錯，錯的是那些無端挑起戰爭之人，你為了守護子民，已經做到最好了。」
如果誓死抵抗，只會與這座城一同覆滅，同時會再讓另一座城池陪葬。
他不是沒有想過，讓將士們離開，而他陪著子民堅持到最後一刻，也無悔這城主之位。
但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軍心潰亂。
倘若退而守之，等到援軍，僅僅只是一座城的代價。
對于高高在上遠離子民的統治者，在他眼里，這或許只是冷冰冰的一個數字。
所以聖上不理解為何君止淵要堅持這麼久，下令命其撤離。
但君止淵不同，他與這座城的子民相處了如此之久，沒有人比他更想救他們。
他閉上眼，
至少……他還要守護這個國家。
「謝謝。」
話音剛落，眼前一切都虛幻起來，非晚眨眨眼，就像是蒙在窗上的水汽點點散開，眼前的場景變得清晰。
他被萬人唾罵。
被他守護的百姓不理解他的作為，覺得他冷血無情，喪盡天良。
以前被眾人歌頌的少年將軍，成了聲名狼藉的「國家之恥」。
君止淵沒有時間去解釋，更沒有百姓會听他解釋。
面對敵軍的壓迫，他必須想出計謀去應對。
他布了一場局，若是沒有太大的差錯，幾乎是必勝的結局，還可以為他的子民報仇。
但他沒有想到最後的差錯出現在……
那個他所救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