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底考試最後一天。
江玨早上一來，就明顯感覺到有什麼和前兩天不一樣。
兩道考究的目光，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上，猶如實質。
試卷一發下來，其中一位老師就不間斷地在她附近轉悠，到了後面，他干脆不走了，直接站在她身後，盯著她做題。
江玨行得端坐得正，也不怕他看，她拿著筆，每道題都做得行雲流水，幾乎沒有一絲停頓。
那位看她做題的監考老師，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並沒有察覺出任何不妥。
他甚至有些自慚形穢，因為他看題的速度，竟然還不如這位學生做題的速度。
好幾次江玨都做完這一題，他還在判斷她上一題的答案是否正確。
看到後來，另外一位監考老師不滿了，使勁咳了一聲，這位老師才有點恍惚地收回視線。
他又去看了看另外一些學生，發現原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江玨這樣，這個女孩子果然是個特例。
他悄悄看了又看，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個天才學霸，會出現在這個考場里。
江玨做完題，花五分鐘檢查試卷，然後就起身交卷。
她剛一出考場，就在走廊遇到自己的前班主任，譚老師。
對方看到她，微微皺眉，又這麼早交卷了，那個高分考生，真的會是她嗎？
江玨沒什麼表情，說了一聲「老師好」，就她擦身而過。
這位監考老師，看著她的背影，心情起起伏伏，他也認識這位一中火箭班的班主任，從剛才兩人短暫的相遇來看，她們的師生關系並不怎麼樣。
監考老師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下午最後的化學考試結束，這場聯合模底考試，正式落下帷幕。
除了才考完的化學，其他試卷，已經全部批改完畢，改完後的試卷會被打開，再由機器掃描，記錄在智腦里，進行智能排列。
雖然還沒有最後一科的分數，江玨的總分已經位列年級第一，超出年級第二名二十九分！
這個結果震驚了所有人，每個老師都在等，等最後一科試卷改完，最後成績一錘定音。
在等待的過程中，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整個人陷入恍惚之中，她听到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在偷偷議論。
只要有人看她一眼，她就覺得這人肯定在暗中笑她，笑她竟然把這麼一個寶貝疙瘩，拱手讓人！
她怎麼都想不通，這樣一位天才般的學生，為什麼會在第一天交白卷？
這天，藍星所有參加模底聯考的學校，老師們連夜加班，將所有考試成績批改出來，並進行了聯網排名。
江玨最後一門考試終于出來，化學，滿分。
加上她本來的698.5分，一共是798.5，只比總分少了1.5分，比第二名，高出33分。
這在歷年來的模底聯考中，第一次出現，除了語言科外，其他所有成績全是滿分的學生。
本該歡呼雀躍的辦公室，氣氛卻比以往都要凝滯。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在這個結果出來後，在辦公桌前呆坐了好久，直到有人小聲提醒她，「譚老師，凌晨兩點了，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她才恍然回神，輕輕「啊」了一聲，動作遲鈍地起身收拾東西。
……
周五，結束了三天考試的江玨，整個人神清氣爽。
一想到馬上就能有現金星幣獎勵，她可以買禮物買機票回106區看望老戰友的後代，她心情飛揚起來，連寢室里那位暗戀西嵐的「告訴老師小姐」找茬，都沒有介意。
去教室樓的路上，江玨听說這次模底聯考的成績出來了，就在教學樓旁邊。
果然，還沒走近教學樓，老遠她就看到大批大批的學生都往樓下那塊大型立體電子屏幕前涌去。
這次高三模底考試的第一名和最後一名，全部都在上面。
立體的五稜柱屏幕，除了上下兩面，其他每面都是一塊巨大的屏幕，底色各不相同，成績由高到低的顏色依次為紅、橙、黃、綠、青、藍。
年級前一百名，就在那塊紅色的屏幕上，江玨把喝完的果汁盒丟進垃圾桶，擦擦嘴朝那邊走去。
「這第一名是誰啊？我怎麼以前沒听過啊。」
「不知道，估計是其他班上殺出來的黑馬。」
「我剛去看了，好幾門都是滿分，這成績太特麼牛了！第二名我記得以前一直都是高三火箭班穩坐第一的，沒想到還有人一下子比他高出這麼多分！」
幾個高二的學生從江玨身邊走過，後者圍著那立體屏幕在人群外圍轉了一圈，終于找到了西嵐的名字。
236名，分數539分，不僅沒有達到那位班主任的要求，離藍星軍事學院的要求，也很有一段距離。
早上她一進教室，本來吵鬧的同學們瞬間詭異地安靜下來，幾十雙眼楮齊刷刷地看向她。
江玨的步伐微微一滯，饒是她經歷過大風大浪，陡然被人這麼盯著看，面上還是有點發熱的，不過沒人發現罷了。
直到她坐下來，教室里才又開始響起嗡嗡的竊竊私語。
「那大屏幕上的第一名，是她嗎？」
「廢話，名字號碼都一樣，肯定是啊。」
「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咱們班竟然出了個年級第一。」
「她是咱們班的嗎？才來幾天，這次考試結束，一準被調回火箭班，你就等著瞧吧。」
話音剛落，門口就出現了兩位老師的身影，一個是十六班的班主任，另外一個就是高三一班班主任。
幾乎所有學生，都猜到了兩位老師來的用意，扭頭看向了江玨的方向。
現班主任走進教室，喚了一聲江玨的名字，然後指了指外面，示意有人找。
江玨把書包塞進桌子里，起身出去。
譚老師一開始翹首以盼，看到江玨出來的身影後，又立刻微微偏頭看向別處，片刻後想起什麼，連忙對面前的老師說:「麻煩古老師了。」
古老師擺擺手，道:「你們談吧，我先進去了。」
說話間，江玨已經出來，站在兩人面前，等古老師進去後，這位前班主任才有些尷尬地小聲說:「那個，江玨，你跟我來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江玨沒有拒絕。
她們在教學樓走廊中間的半圓形露台廣場那里停下，譚老師轉身，終于把半夜練習了許多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江玨，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我只是壓力太大了，馬上要總聯考，班上突然來了一個新生，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可能在某些話語上有些過激，其實我……」
「我知道。」江玨打斷她，「你說的這些，我可以理解。」
譚老師激動道:「那太好了，那你現在回去收拾書包，搬回去吧！啊對了，需不需要人幫忙，我可以……」
江玨再次打斷她:「對不起，謝謝您的好意，我想我大概不會再回去。」
譚老師怔住，她想出聲再說點什麼，就看到面前的女孩子對她深深鞠了躬:「老師再見，我要回去上課了。」
江玨永遠也忘不了，那天中午這位老師看到她和李排長他們時，眼中流露出的不屑，還有辦公室里，提起附庸兵時，那種無法掩蓋的輕蔑。
她離開那個班，不是因為自己被誤解和針對，而是她不能接受，這些被保護的人們，對同樣為藍星戰斗的戰友們，輕視和嘲諷。
明明是輕言淡語，可是譚老師卻覺得，自己再說什麼話，也不會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