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
吳霜霜的臨床經驗其實並不豐富，她甚至連這種植物見都沒見過，但她就是神使鬼差地應聲了。
涵雨沒有想太多，醫生在她這里，都是一個樣。
「霜霜姐，你先別忙活那些了，幫我看看這個怎麼弄。」
吳霜霜放下手中的兵工鏟，邁過地上兩個大大的黑色塑料袋，朝涵雨那邊走了過去……
……
星途號。
江玨和蘇木一前一後走出電梯。
「你和她約好去河邊？」
「嗯，剛才在電話里，我隱約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孢子草晚上睡覺時發出的窸窣聲。」
蘇木說著，把錄音打開，放到最大。
兩人暫時站在電梯門旁邊，將這段通話從頭到尾听了一遍。
江玨眉頭輕鎖:「確實是孢子草的聲音，她根本沒有在睡覺，而是在外面，你如果真要過去，一定得小……」
她話沒說完，猛然轉身朝前快走了兩步，果然看到旁邊的安全樓梯拐角處站著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
江玨瞪著鬼頭鬼腦的李子陽，「你怎麼這麼晚不睡覺到處跑，今天不是你的夜班吧？」
被抓包的李子陽完全不虛，他瞟了一眼江玨身後的蘇木，懶洋洋道:「是文森特，他今天要檢查天堂二號戰艦，我剛過去幫忙了回來的，待會兒還要過去一趟頂他的班。」
江玨:「這樣啊，那你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要不然過會兒怎麼去頂班。」
李子陽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木幾眼，才轉身下樓。
兩人看著他的背影，腳步聲愈來愈遠，直至消失，才一同收回目光。
江玨:「他對你好像還有誤會，為什麼不解釋一下？」
「不想打破他內心的美好念想。」
「……」
江玨有點無語，「你想多了，就李子陽那樣的，可能會對漂亮女孩子熱情一點，但還不至于見一面就用情多深。況且，那涵雨本來就不是個善茬，沒必要保留什麼美好念想，免得拖拖拉拉，惹出一段孽緣。」
蘇木沉默了。
「你不方便解釋的話，我和他發個信息好了。」江玨嘆氣，每天好多事，除了忙里忙外，還得給這群大老爺們當媽。
蘇木:「不用，我待會兒親自和他解釋。」
「那就好。」
幾分鐘後，兩人趕到戰艦主指揮控制中心時，副艦長正站在主通訊台前，和聯邦做溝通，他桌子拍得啪啪響。
「現在這顆星球已經通過勘察團審批，完完全全屬于藍星，就算你們是聯邦的，也不能不進行任何報備，就在我們的領土領空隨意起飛航行。」
「我再重申一遍，我們雷達探不探測的到是一個問題，你們進不進行報備是另外一個問題。」
「那我翻窗進你家沒和你說，但你看到我了，你就不能趕我走，更不能罵我，你的話是這意思嗎？」
副艦長越說越氣，最後「啪」的一聲，掛斷了通話。
「這群鱉孫，怎麼就听不懂人話呢！」
他邊罵邊轉身，便看到了站在身後的江玨和蘇木，頓時局促起來，「將軍，你啥時候回來的，怎麼沒出聲啊。」
他溫文爾雅老干部的形象，不會就這樣晚節不保吧。
江玨:「回來好一會兒了。」
副艦長:「……」
江玨走到通訊台前:「前輩，你罵的沒錯，但那些人不是听不懂人話，是故意刁難我們，不強硬一點，他們會更加得寸進尺。」
副艦長和其他所有藍星士兵，都深以為然。
很快，聯邦那邊還是不情不願的給他們發來了航行報告單。
請藍星遠征軍知曉，我方一只mk－200中型宇宙飛行器于星紀1092年12月5日晚上十一點五十三分，從三號戰艦出發，目的地是聯邦一號戰艦，線路圖如下……
文字描述下方，是一副平面維度圖。
江玨讓雷達兵驗證一下，果然飛行器型號、起飛時間、航行路線、目的方向的確和之前雷達探測到的信息相符。
卡爾他們那邊也早已收到消息，回信說一切正常。
暫時沒有什麼異常。
只要守到天堂二號正式出發，她就可以休息了。
江玨坐在主指揮台前，視線在動態雷達圖和戰艦全方位攝像監控圖兩者之間，快速交替。
蘇木低頭看了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我現在要過去了。」
「好，把這個帶上。」
江玨從控制台下面的保險抽屜里，拿出一只雞蛋大小的透明盒子，里面是三只小飛蟲，其中一個只有芝麻大小。
但他知道，這不是蟲子，是他們第五軍區新研發出來的納米機器人。
蘇木沒有接，「啊，這個東西應該進不去他們的戰艦，一般戰艦入口處都有專門對付納米機器人的強力電磁干擾素，到時候萬一自爆了多可惜啊。」
江玨白他一眼:「這個不是送進聯邦戰艦的，是讓你帶在身上用的，它能錄像錄音，遇到危險會提前發出警報，還會自動發回求救信息。」
「和一個女人見個面而已，不用這個吧？」
蘇木雖然小聲嘀咕，但還是收了起來。
畢竟那涵雨大半夜還在陌生的荒郊野外里晃悠，不是有點身手，就是不止一個人。
「你不要小看這個女人，每次都敢在風口浪尖上冒頭，說明她的膽子，可比她的外表粗獷多了。」
江玨幫他把納米機器人激活，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才揮揮手臂，讓蘇木離開。
後者出了指揮中心，把透明盒子打開，其中兩只機器人立刻振動起翅膀，分別乖乖落在了他肩膀上，然後慢慢爬進了的肩章下面。
「還挺會隱蔽自己……」
他嘀咕著，獨自走進電梯，想到什麼，拿出手機準備給李子陽打個電話。
可是看了看時間，他還是放下了，說不定對方剛剛入睡，過兩個小時還要去加班……
還是明天吧。
……
星途鎮。
茶亭已經關門，只留下一個自助飲料機四周綴滿小彩燈，發著柔和的光，提醒路過的哨兵可以限量供應飲品。
外面的棚子下，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靠，你說說，那姓蘇的小子到底啥意思啊，我特麼的本來想著他比我小幾歲，為了一個陌生女人跟兄弟鬧翻不合適，準備跟過去和他聊聊……」
李子陽說到這里，拿起手中的飲料喝了一大口，「你猜猜我听到了啥，听到那小子在和那妹子通話聊天，人家妹子都提我名了，被他呼啦一下給轉移話題，這啥意思啊，臥槽了……」
他一直說，一直說，忽然發現對面人很沉默，忍不住敲敲桌子，「喂，假女人你有在听嗎？」
周雨辰捏緊拳頭，如果是以前他這樣喊她，她可能會一拳打過去，可是現在，她的拳頭卻不知不覺無力的松開。
「那個女孩……很好看嗎？」
她低低地問。
李子陽:「那當然，我的審美可是很在線的……」
他說到一半，又變得喪喪的，「算了，也就那樣，還不是看到個別的臉還行的男人，就兩眼放光。」
周雨辰很想站起來一走了之，可是李子陽後面的話，又讓她留在原地，她有些希翼地問:「那你覺得……我、我呢？」
如果是以前，李子陽肯定會看都不看罵她一句男人婆，神經病，但是他們現在是幾年沒見，才相遇的老熟人，他揉了揉有些困頓的迷蒙眼楮，仔細打量了一番說:「你怎麼……從暗黑男巫婆變成了一只花花綠綠的火雞啊。」
詭異的沉默。
幾秒鐘後，周雨辰起身拿起手中的冰凍飲品，只听清爽的「嘩啦」聲，李子陽的臉就遭遇了一場透心涼的西瓜汁洗禮。
他一時間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氣得站起來大罵:「臥槽你有病啊！」
不遠處哨崗里的值崗士兵被這邊的動靜引來，看到這邊的情況後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你這個傻逼！」
周雨辰更大聲地沖他吼了一句，放下杯子轉身就跑。
「尼瑪要不是看你是個女人，我特麼的現在就追上去錘扁你！」
李子陽瞪著她的背影氣得跳腳，但他不可能真的追上去，只能抹了一把臉，把掛在眉毛上的碎果肉弄干淨。
但還有不少冰果汁順著下巴、脖頸流進了衣服里，在這種不到十攝氏度的夜晚，他冷得打了好幾個寒戰。
他的心中郁氣沖天，覺得自己今天簡直就是倒霉透了。
「！都是神經病吧！」
他又沖著早已看不到周雨辰身影的那條路罵了一句，才哆哆嗦嗦地收拾好杯子，返回戰艦。
一上甲板，他就看到有人從對面的後門離開。
是蘇木！
他想起自己听到的那段電話。
——我很想了解這顆星球，可是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白天天又熱，晚上一個人我也不敢亂跑……
——我正好也睡不著，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在河邊的開合橋見面吧。
蘇木和那女孩要見面，還是大半夜的……
被人狠狠淋了冰果汁的李子陽，心里的小火苗正在簇簇燃燒，現在看到蘇木還當著他的面要去夜會伊人，更是惱得咬牙切齒。
「李哥，你這是出去來了趟西瓜浴嗎？」
甲板上有年輕的士兵看到他頭頂的瓜瓤笑了起來。
「滾蛋！」
李子陽頭也不回地罵了一句，急步追了過去……
……
蘇木走下踏板，對通訊器那頭的人小聲交代:「開合橋那里，我已經打開了納米機器人的攝像功能，馬上給你們發去鏈接，你們點擊接受，就可以看到我的實時動向，記住，不要離得太近，被發現了，一切隨機應變。」
他說完，掛掉電話，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去。
肩膀上的兩個機器人非常智能，一個看前面，一個看後面，最小的那只，主要充當隱形智能通訊器的作用，可以放在耳朵里，和隊友進行實時交流。
只要聲音調到足夠小，就可以本人听到，而外人就算站在身邊，也很難發現。
蘇木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朝前走，走了一段距離，他側頭往後看了看。
百米外一個身影快速隱入黑暗之中。
他轉身看向前方河岸，只剩下不到百米的距離了，他按了一下手腕上的身份芯片表的側面，開啟通話裝置，小聲說:「注意，我馬上到達目的地，你們一定要注意隱藏自己。」
另外一邊的隊友:「收到。」
而躲在黑影里的李子陽一邊無聲地大口喘氣，一邊拍了拍他的心口。
剛才追太快，沒來得及隱藏身形，差點被發現了……
他想著反正也知道那兩人相會的地點是哪里，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于是在原地等了等。
前方的蘇木發現身後果然沒了異常，小聲嘀咕道:「孺子可教也。」
又走了一段距離，他就看到了開合橋對面的探測燈下，有一個穿著鵝黃色連衣裙的嬌俏身影在低頭來回踱步，看上去似乎等了很久的樣子。
蘇木疑惑地低頭看了看手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刻鐘，對方居然這麼早就過來了。
他急忙加快速度，一路小跑過去。
跑到近處，那女人听到腳步聲，急忙抬頭朝他這邊看來。
蘇木如遭雷擊一般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的人。
「霜……」
他剛要張口大喊，忽然看到對面那人表情大變，急忙轉身朝回跑去。
蘇木怎麼可能會讓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跑到，立刻通知守橋的士兵放下開合橋，急急忙忙追了過去。
守在暗處的隊友面面相覷:「什麼情況？」
「應該是發現了緊急敵情吧，我們趕緊過去支援！」
兩人一合計，也趕緊追了過去。
十多分鐘後，李子陽才躡手躡腳地從旁邊繞了一圈，慢慢朝開合橋靠近。
就著橋頭的太陽能燈，他看到一個身穿一字肩修身短裙的搖曳身姿，正慢慢走來。
那女人……不正是下午看到的小清新美女嘛。
這大晚上的見蘇木，居然換了一套這麼那啥的衣服，害得他差點沒認出來。
他撇撇嘴，對涵雨的印象不自覺又低了一點。
一陣夜風吹來，他又抱住胳膊抖了抖。
哎，可真無聊，怒氣慢慢散去的李子陽，覺得自己大概是受刺激，吃飽了撐得。
他正要轉身離開，忽然發現不對勁，早早過來的蘇木……居然沒有在這里。
對面的涵雨似乎也有點著急，探頭朝河這邊左看右看，還有意想過橋來看看，但被守橋士兵嚴厲制止。
李子陽看到橋對面氣得跺腳的女人，忽然腦瓜子里靈光一閃，有了個主意。
他隨手理了理衣服，從陰影里走出來。
「李哥～李哥是你嗎！」